冰冷,粘稠,如同沉入万丈寒潭。
肺叶灼烧般刺痛,每一次徒劳的抽吸都只灌入更多绝望的黑暗。
吴秀凝猛地睁眼,剧烈的呛咳撕扯着她的喉咙,仿佛要将那点残存的魂魄都呕出来。
她...没死?
映入眼帘的,不是皇宫阴湿的砖地,不是毒发时五脏六腑的剧痛。
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白雾,参天古木扭曲的枝桠如同鬼爪伸向雾蒙蒙的苍穹。
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腐叶和泥土的腥气,狠狠呛入她的鼻中,惹得她又是一阵干呕。
这是迷雾林?
吴秀凝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身下冰冷坚硬的岩石,硌的她骨头生疼。
她下意识的环顾西周,视线落到旁边躺着的男人身上。
是他!
刘京平!
他双目紧闭,平日里凌厉飞扬的剑眉此刻痛苦地微蹙着,高挺的鼻梁下,那双曾让无数贵女心折的薄唇,泛着异样的紫色。
身上那件做工精致的月牙白锦袍,此刻被河水和血迹晕染开来,精致的刺绣糊成一团,尤其胸口处一片暗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纹样,刺目惊心。
前世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他们遭遇狂风骤雨,她被巨浪卷下船板,刘京平跟着跳下来,死死抓住她,把她推向一块漂浮的朽木。
两人在激流中沉浮,最终被冲进这鬼地方。
精疲力竭爬上这块岩石,喘息未定,一条潜伏的毒蛇闪电般咬在了她脚踝上!
剧痛袭来,意识模糊前,只看到刘京平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是他吸出了她伤口里的毒血。
然后,他自己倒下了。
再然后,吴秀凝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痛也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们会被救。
被那个隐姓埋名蛰伏在这迷雾林深处的女人——魏郡余,以及她收养的两个孩子,魏文清和沈十三。
刘京平昏迷中无意识泄露身份的那句“父皇”,就是吴秀凝悲剧的起点。
魏郡余随他们下山,寻求机会向覆灭她全族的白棂国皇帝白启明复仇。
刘京平与魏文清越走越近。
待他登基为帝,魏郡余提出立魏文清为后。
而她吴秀凝,这个曾经的“太子妃”,就成了横在中间、碍眼又多余的存在。
刘京平虽没有立即答应,但是犹豫不决的态度引起了父亲的不满。
父亲当场辞官归乡,吴秀凝欲假死与父亲一同归乡,却被刘京平发现软禁在皇宫中。
娶魏文清的事情也因此耽搁了下来。
父亲无奈只得先行归乡,岂料途中遇到山匪,全家老小、护卫婢女全部被杀,无一人幸免。
吴秀凝知道消息后,悲痛欲绝,她怀疑是魏郡余安排了山匪,便带着毒酒邀请魏郡余共饮,魏郡余看穿了她的把戏,假装喝下,毒发时,吴秀凝才知道被骗了。
她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问魏郡余:“是不是你···派人···”魏郡余看着吴秀凝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怜悯?
吴秀凝觉得讽刺。
魏郡余抚摸着吴秀凝的脸庞,为她擦去嘴边的血,一下一下:“傻孩子···”弥留之际,她似乎看到刘京平急匆匆赶来的身影,一向运筹帷幄的脸上出现了惊惶的神色···吴秀凝抓了抓自己早己凌乱的头发,重活一世,她依然理不出头绪,家人的死是意外还是阴谋?
她本就不是善于工计的人,除了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其余皆是平平。
她看着刘京平发呆,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她该如何去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咳···”一声微弱的呛咳拉回吴秀凝的思绪,刘京平嘴角溢出黑血。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炸开:如果刘京平死了,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刘京平死了,魏郡余就不会跟着下山,爹爹也不用辞官,那么他们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