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年旧梦

可指尖划过泛黄的宗谱，怎么都寻不到沈燕如三个字。

而顾延安的那一页，分明记着儿女双全。

我攥着衣角去找族老。

他推了推老花镜，神色古怪地说：“顾司长的正妻本就不是你，原以为你早清楚。”

“他和太太成婚数载，一双儿女都是顾家的根。”

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扶着供桌才站稳，哑着嗓子问：“那他的正妻是谁？”“是林家小姐，林琴晚。

你也知道，林家是前清遗族，规矩大，林小姐不入顾家宗谱，只等百年后与司长同穴。”

我木然点头，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

原来，我的先生，活着的时候不是我的先生。

死了，也轮不到与我同眠。

1叫贴身丫鬟去取来母亲当年备下的假死药，我踩着虚浮的步子往回走。

林琴晚这个名字，我并非第一次听见，甚至算得上熟悉。

顾延安曾捏着我的手，眉宇间满是嫌恶：“琴晚小姐性子乖戾，仗着家族是前清遗老便目中无人，我顾延安死也不会与她周旋。”

“燕如，你才是我此生唯一想共度的人。

那些旧式家族的小姐，哪有你半分通透？”“眼下时局动荡，总长对我多有猜忌，我们的婚事暂且从简。

等过些时日，我定给你补一场最体面的婚礼。”

可如今呢？他们的孩子都能绕着膝头喊爹爹了。

那我这五年算什么？我每日亲手炖的燕窝，每夜为他温的醒酒汤，还有……还有那个没能留住的孩子，又算什么？我昏昏沉沉走出祠堂，忽然望见花窗里映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顾延安，另一个……是婆母。

婆母的声音压得极低：“你与林家小姐的事，到底要如何了断？”顾延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母亲不必费心。

琴晚出身旧式家族，却肯为我隐忍这些年，如今她刚从国外回来，我总不能弃她不顾。”

“那燕如呢？”婆母的声音冷了几分，“她进府三年，伺候我从没出过差错。”

“她自然还是我名义上的顾太太。”

顾延安说得轻描淡写，“琴晚明事理，不会与她争这些虚名。

我时常在外应酬，横竖也顾不上家里，有燕如照顾母亲，我也放心。”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照顾他母亲的佣人。

“更何况，琴晚什么都不要，只要我每周抽空陪她几日。

母亲放心，燕如不会察觉的。”

我浑身冰凉，耳边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原来那些他“公务繁忙”的夜晚，他都在林琴晚的洋房里温存。

原来他梦里含糊喊着的“孩子”，从来不是期待与我的骨肉，而是在思念他和林琴晚的儿女。

我转身想走，却听见婆母沉声道：“那两个孩子总归要认祖归宗，家里不能断了香火。

这事若让燕如知道了，怕是不好收场。”

顾延安冷笑一声：“她连宗谱都没上，孩子的名字何须经过她同意？”“至于把孩子接回来，只说我迫于林家势力不得不应付。

她那般单纯，定会信以为真，还会好好照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