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跳出“祁安的琴”西个字,附带一个冒着火苗的表情包——是陈祁安的专属表情,他总说“要像烧琴键一样燃着劲儿”。
“刚看了你们学校的消防演练视频,”他的声音透过听筒撞过来,带着点戏谑,“你们班那个男生拿灭火器的姿势,还没我弹《热情奏鸣曲》有力道。”
林初棠忍不住笑,指尖在琴弦上滑出一串颤音:“你又翻墙看我们学校官网?
小心被当黑客抓起来。”
“抓我之前,先比完昨晚没分胜负的”他那边传来翻琴谱的沙沙声,“输的人,得答应以后遇到紧急情况,先听我指挥。”
他随即轻笑一声“不过我可不可能输……”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个月。
两人从来不承认对方的实力,有的只是对对方不足的调侃。
每周五晚的“对决”成了固定仪式。
他弹钢琴时总爱盯着摄像头,睫毛在琴键投下的影子,像极了她窗外的棠树枝,她拉琴时故意闭着眼,却能想象出他敲完最后一个音符时,指尖会在琴键上悬半秒的样子。
“谁要听你指挥。”
林初棠嘴上反驳,弓却乖乖拉起了前奏。
舒缓的旋律里,她听见他那边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琴键声刚起了个头,突然被一声摔门声打断。
听筒里炸开一个锐利的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陈祁安!
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消防学院的招生简章还藏在钢琴凳下?”
林初棠的手只顿在半空。
不知道是挂了电话还是随机应变。
“妈,您能不能别翻我东西?”
少年的声音陡然绷紧,没了刚才的漫不经心,“我只是看看——看看?”
女声更厉了,“那个男人当年就是看了一眼……”话说到这里声音只好像被冰冻住了“我把公司做到今天,不是让你穿着消防服去玩命的!
你应该站在万众瞩目的音乐台上!
下周就去给我上财经补习班,听见没有?”
“那是我爸!
不是那个男人!”
少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顶撞“你从来没看到他做出的牺牲……”声音这时被突然打断“我只看到他让我守了十多年寡!”
女声突然哑了,随即又硬起来,“以后要么管公司或者当音乐生……要么搬出去住,你自己选。”
摔门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是琴凳被踹翻的闷响。
林初棠握着小提琴的手微微发颤,听筒里只剩下少年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像意识到什么,声音低哑地道歉:“抱歉,让你听见了。”
“你……”林初棠迟疑着开口,“你不要紧吧嗯,”他笑了声,有点涩。
风从林初棠的窗户钻进来,吹得棠花瓣落在琴弦上。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说“后山有片棠树林”时的轻快,原来那声音背后,藏着这样沉的影子。
“我妈没看到,我爸其实也想两全的……”他补充道,声音轻下来,“她……好像忘了,我也是我爸的儿子。”
听筒里重新响起琴键声,这次的节奏慢了很多,每个音符都像浸在水里。
林初棠轻轻拉起小提琴,旋律跟上去时,忽然觉得——这个和她为争输赢,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心里藏着一片海,一半是母亲强势的浪,一半是父亲未熄的光。
临睡前,“祁安的琴”发来消息:“明天还比背《音乐史》吗?
今天算平手,我让让你”最后一句话特意加上波浪号,好似在故意说“你不行啊”林初棠看着屏幕,敲下两个字:“一定。”
对面又发来几段文字“这样,咱们首接说真名吧,怎么样,你不回我我就当你默认啦”陈祁安故意打字打的飞快,“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陈祁安,”林海棠有些无奈,随即敲下几个字“我叫林海棠”她不知道的是,那晚陈祁安把消防学院的简章夹进了琴谱,封面被他用铅笔涂了朵小小的棠花——像极了她头像是的那片。
有些种子,在争吵声里,反而扎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