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蜗居”与粘人精初现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劣质香水味和各种食物的混合气息，拥挤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晚抓着头顶的吊环，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左摇右摆，感觉自己像沙丁鱼罐头里的一员。
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陆沉。
他个子高，轻松地抓着更高的横杆，身体站得很稳，像一棵扎根的树，无形中为她隔开了一部分拥挤的人潮。
他似乎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脸上没什么不耐，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逐渐变得低矮破旧的街景。
林晚心里那点刚被结婚证激起的波澜，在这嘈杂拥挤的公交之旅中，慢慢沉淀成了一种认命的平静。
也好，务实点。
搭伙过日子嘛，找个颜值高、脾气看起来也不差、还知道勤俭节约的“室友”，总比找个大爷强。
公交车在摇摇晃晃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终点站——城南的“阳光新村”。
名字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这里是一片规模庞大的城中村，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头顶是密密麻麻、纠缠如蛛网的电线。
两边的自建楼房大多陈旧，墙面斑驳，各种小广告层层叠叠。
空气中飘散着饭菜油烟、下水道和某种廉价香薰混合的复杂气味。
陆沉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晚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行，最终在一栋五层高的旧楼前停下。
楼道狭窄昏暗，感应灯时灵时不灵。
他掏出钥匙，打开三楼一间房的门。
“到了。”
他侧身让林晚先进。
林晚踏进房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迅速扫视了一圈。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大概只有二十平米出头，被一道简易的布帘隔成了里外两间。
外面算是客厅兼餐厅，只放着一张折叠小方桌和两把塑料椅子。
里面是卧室，隐约能看到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
厨房是阳台改造的，窄得只能容一人转身，厕所更小，还是蹲坑。
墙壁泛黄，天花板的角落有雨水浸湿的痕迹。
整个空间虽然收拾得异常整洁，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但那种陈旧和逼仄感，依旧扑面而来。
这条件……比她刚毕业时租的房子还要艰苦。
“地方小了点，先将就一下。”
陆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歉意。
他把夹克脱下来，挂在门后唯一的挂钩上，里面是一件洗得有些透薄的灰色工字背心，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肩臂肌肉。
他走到小桌边，拿起上面的电热水壶，“喝点水？
还是……”他顿了顿，看向林晚，“饿不饿？
我煮点面？”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他们己经是生活了很久的伴侣，这种“回家”、“烧水”、“煮面”的流程早己融入日常。
林晚站在这个陌生狭小的空间里，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穿着廉价背心、熟练地摆弄着旧水壶的男人，一种巨大的割裂感再次袭来。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有……水就行。”
“好。”
陆沉应了一声，接水，插电，动作麻利。
水壶很快发出低沉的嗡鸣。
狭小的空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水壶加热的声响，和窗外城中村特有的嘈杂背景音——小孩的哭闹、大人的呵斥、锅铲碰撞、电视机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林晚有些不自在地在唯一一把塑料椅子上坐下，帆布包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巨大的反差——手中的红本本还微微发烫，宣告着法律上的亲密关系，而身处的环境却如此清贫简陋，身边的男人更是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陆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局促。
他靠着门框站着，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委屈。
他目光落在林晚身上，深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专注。
“这里环境是差了点，”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等过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换个好点的地方。”
林晚刚想说“没关系，AA的话我也可以负担一部分房租”，却见陆沉忽然朝她走近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一点极淡汗味（大概是挤公交出的汗）和阳光晒过衣物的皂角气息，清晰地笼罩过来。
林晚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的弧度。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首首地落入林晚的眼底，带着一种天然的、毫不掩饰的亲近感，仿佛他们之间早己不存在任何安全距离。
“林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磁性的颗粒感，清晰地敲在林晚的耳膜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这个字眼，被他用那样认真而温和的语调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让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水壶“咔哒”一声跳了闸，水开了。
白色的水蒸气氤氲升起。
陆沉却没有立刻去倒水。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靠近她的姿势，深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林晚有些怔忪的脸。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水壶，而是极其自然地、用指腹轻轻蹭掉了林晚脸颊侧边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点灰尘。
指尖温热干燥的触感一掠而过。
林晚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陆沉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僵硬，收回手，神情自若地转身去拿水杯，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点狎昵意味的小动作再平常不过。
“小心烫。”
他把一杯温水放到林晚面前的小桌上，自己则拿起了另一个印着“XX建材”字样的旧搪瓷杯，就着杯沿喝了一口，喉结滚动。
林晚端起纸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却驱不散脸上被他指尖拂过的地方，那一点残留的、细微的灼热感。
这个新婚丈夫……似乎，有点过于“自来熟”了？
这粘人的劲儿，怎么跟她想象中“相敬如宾”、“互不干涉”的剧本，有点不太一样？
她低头喝水，掩饰着内心的波澜。
城中村的喧嚣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小屋里灯光昏黄。
她的新生活，就在这狭小、陈旧、充满烟火气、又带着点诡异粘人气息的“家”里，仓促地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