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滞销人员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开！
震得整个任务堂嗡嗡作响，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角落里，那个刚刚被发配文书砸中、本该最绝望的人——李玄青，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黑铁木长案上！
坚硬的桌面竟被硬生生拍出了几道蛛网般的裂痕！
他霍然站起，身姿挺得笔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麻木温顺？
那双总是低垂着、掩藏着所有情绪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幽暗却炽热的火焰，灼灼地扫过堂中每一张灰败的脸。
“天大的好事啊！
诸位！！！”
李玄青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穿透力，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震得那些绝望的啜泣都瞬间噎住。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份在众人眼中如同催命符般的发配文书，纸页被攥得哗啦作响，仿佛那不是流放的判决，而是一份无上的荣光！
“睁大眼睛看看！”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煽动力，“管吃！
管住！
还给发魔晶！
那边叫‘津贴’！
实打实的硬通货！
比咱们抠抠搜搜的贡献点强一百倍！”
他手臂一挥，指向西方，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了风，袖袍猎猎作响。
“魔法界！
那地方，他们卷不动我们！”
李玄青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嚣张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咱们是谁？
是青岚宗的金丹修士！
是卷王中的卷王！
是灵气枯竭里都能结丹的狠人！
过去这点苦都熬过来了，还怕他什么魔法、什么奥术？”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瘫软在地的同门，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过去，是去抢资源！
是去开荒！
是去给咱们青岚宗的金丹修士，打出一片新天地！”
“那边管吃管住还给发魔晶！
魔法界——”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字字如金铁交鸣，砸在死寂的大堂里，也砸在每一个心如死灰的弟子心头，“它卷不动我们！”
李玄青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卷不动我们”，如同在死水潭里砸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嗤啦作响，白气蒸腾。
任务堂里死寂了一瞬，旋即爆发出更大的嗡鸣。
有人看疯子般盯着他，有人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名为“或许真能混口饭吃”的希望火苗，更多人则是麻木地摇头，只当他是绝望下的失心疯。
李玄青不在乎。
他挺首了腰杆，攥着那份冰冷却又滚烫的“发配文书”，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任务堂。
那背影，竟有几分当年二十一岁结丹时，迎着霞光走向主峰的意气风发——尽管衣衫依旧洗得发白，步履间却没了那份沉甸甸的暮气。
三日期限，眨眼便过。
他的“洞府”位于青岚宗最偏僻的“落霞峰”山腰，灵气稀薄得连山风都显得有气无力。
与其说是洞府，不如说是个稍大点的石洞，凿得粗糙，里面除了一张硬邦邦的石床、一个摇摇晃晃的旧木架，便是角落里积着薄灰的蒲团。
李玄青环顾这个住了近十年的地方，竟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扯下石床上那条硬得像树皮的薄被褥，随意卷了卷塞进储物袋——聊胜于无。
木架上几瓶早己见底的劣质辟谷丹瓶子，被他看也没看，拂袖扫落在地，发出几声清脆又空洞的碎裂声。
真正需要收拾的，其实不多。
一件，是那身浆洗得泛白、袖口和下摆都磨起了毛边的青色旧道袍。
这是宗门配发的制式服装，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衣物。
他仔仔细细地掸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抚过那些磨损的痕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然后，他将其叠得整整齐齐，压在了储物袋的最底层。
这身皮，是他作为青岚宗弟子的最后一点凭证，也是他准备带到那个未知魔法界的唯一“故土”。
另一件，则是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温润却透着古朴的青玉葫芦。
葫芦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雕饰，只在葫芦嘴处有一圈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天然云纹。
这是师父在他筑基成功时，从自己珍藏的杂物里翻出来给他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小玩意儿，没啥大用，但胜在结实，能装点清水。
李玄青一首用它当水壶，挂在腰间。
此刻，他拔开塞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晃了晃，葫芦里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连最后一点灵气都被这贫瘠的时代榨干了。
他将塞子塞紧，指尖不经意间拂过葫芦肚子上一条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天然裂缝时，似乎感觉指尖下的玉质极其微弱地“嗡”了一下，暖了一瞬。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去，那葫芦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冰凉。
错觉？
他摇摇头，只当是心绪不宁，随手也将葫芦塞进了储物袋，挨着那件旧道袍。
最后，是几块灰扑扑、质地粗糙的低阶灵石。
这是他省吃俭用，从无数次“抢”任务、“卷”贡献点中抠出来的最后家当，加起来连半块标准中品灵石都抵不上。
他将它们小心地用一块破布包好，也放了进去。
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一个瘪得可怜的储物袋，装着洗白的道袍、装不满的青玉葫芦、几块劣质灵石、一卷破被褥。
寒酸得连个炼气期弟子看了都要摇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荡冰冷的石洞，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丹瓶，再无留恋，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形同虚设的木门。
执事堂前，气氛压抑。
十名被选中的“交流弟子”稀稀拉拉地站着，如同等待被押赴刑场的囚徒。
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灰败和惶恐。
他们大多和李玄青一样，是宗门里挣扎在底层的“滞销金丹”，资源匮乏，前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