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在湿滑地面上尖啸着撕开雨幕。
副驾上莫小甜蜷缩如风干的虾,指甲深陷进他手臂的力道像要掘出骨头——那不是疼痛,是肾衰竭毒素侵蚀神经的痉挛,肌纤维如同被硫酸浸泡般抽搐。
“小甜,看着我!”
他嘶吼着撞开车门,雨水混着她裤管渗出的血水灌进他鞋袜。
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胃袋抽搐——三小时前车库威胁信的油渍,此刻正被妻子的血染成更深的褐红。
急救床金属轮碾过水洼时,田宇在后视镜瞥见黑影掠过——从摩托头盔反光面上,看到红蝎尾针的倒影正刺穿急诊室的红十字,如林薇在董事会上别胸针的姿势。
急救室的自动门“嗡”地张开又闭合,像巨兽吞噬猎物的喉管。
田宇看着莫小甜被推了进去,紧张的心稍微有了些许的安定。
急救室医院的消毒水的锐利气息刺入鼻腔,瞬间激活了他的记忆切片:三年前新婚夜,莫小甜举着透析针管在暖黄灯光下旋转,笑嘻嘻的问到:“田先生,敢不敢和‘人工肾小姐’共度余生?”
那时透析银针折射的光斑跳跃在她酒窝里,此刻那针头扎进她青紫的静脉,心电图波纹癫狂起伏,QRS波群扭曲如董成账本上.88尾数的死亡密码。
“急性心包填塞!
准备穿刺!”
主治医生扯开无菌包,塑料撕裂声扎得田宇太阳穴突跳。
“家属签过病危通知了?”
田宇抓过护士递来的钢笔,金属笔帽的寒意顺着指骨窜上脊柱。
当笔尖触及《病危通知书》签名栏的横线时,墨汁突然失控般洇开——就像三小时前莫小甜透析管里渗出的黑绿色毒液。
“患者随时可能出现多器官功能衰竭、感染中毒性休克等并发症。”
医生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机械地复述着通知书上印刷体的死亡清单。
洇散的墨团中浮现出手机短信的残影:“肾透析提前到明早”——每个字都像林薇高跟鞋的尖跟踩进他的视网膜。
他强迫自己落笔,钢笔却像焊死在“家属签字”的横线上。
横线突然扭曲成裁纸刀的冷锋,而他的签名正变成刀锋下的财报数据——只需轻轻一划,莫小甜的生命就会像被剔除的“异常成本项”般永远消失。
医生(翻动血检报告):“透析导管感染引发脓毒症,但血培养检出胆碱酯酶活性降至30%。
医生(指尖叩击数据栏)“这种数值通常见于有机磷农药中毒...患者接触过杀虫剂吗?”
田宇(喉结滚动):“她只在家和医院...”突然他想到:林薇一周前探病时递来的“营养粉”,杏仁甜香里还裹着老吴油条的明矾味。
这包蓝色粉末的营养粉还正藏在家里的医药箱里。
护士(突然举起手机):“患者家属!
她的手机...”屏幕幽光亮起未知号码:“透析仪故障率真高呀~像不像审计软件?
点错键就...噗!”
看着这带着威胁口气的语音,田宇的拳头砸向消防栓箱,指骨撞裂声混着心电监护仪的蜂鸣,血珠滚落如水晶奖杯竖心旁的碎碴。
透析机突然爆出尖锐蜂鸣!
血泵管里翻涌起菠菜绿色泡沫——这正是三氧化二砷遇血红蛋白的特征显色。
莫小甜痉挛着呕出黑绿液体,溅在护士制服上像泼洒的毒漆。
“液体污染!
快关停!”
主治医生扯断管路,胶管反弹抽在田宇脸上,***辣的疼。
田宇抓起替换药袋,“鑫康医疗”的LOGO上,是XK字母扭结成林薇胸针的荆棘图腾,又是他们。
“用自备药!”
田宇撕开西装内衬,冷藏箱砰地砸上操作台。
箱盖刻着莫小甜手绘的破碎心形——那是他们流产胎儿的纪念。
抢救了一晚上,当晨曦再起,百叶窗将晨光切割成牢笼栅栏。
医生(推过心脏彩超图):“您的心肌酶谱超标三倍,移植手术会撕裂心室。”
(激光笔指向阴影区)“这片坏死灶...像被神经毒素蛀空的朽木。”
田宇(突然笑出声):“原来战场在这等着我呢...”他想也不想,立马抓起桌上***针扎向大腿刺去!
医生(擒住他手腕):“你想死吗!”
田宇(针管刺入肌肉):“测试毒素代谢速度...看来比林董预估的快十倍。”
(拔出针管拍在桌上)“封存这支注射器,它是法庭上的神经毒素活体样本,这将是未来有用的证据。”
医生(沉默碾碎烟蒂):“透析液毒素检测...需要走特殊流程。”
田宇(按下发送键):“虹桥路18号冷柜,蓝色粉末样本三小时后送达。”
窗外摩托轰响起鸣声,渐渐远去,排气管喷出蝎形尾气,晨曦舔上窗玻璃时,度过了担惊受怕的一晚上,田宇在自动售货机前佝偻如困兽。
楼下油条摊飘来焦香,老吴佝偻的身影在油锅后竖起三根竹签,正准备吃着早餐油条。
突然田宇的手机屏骤然弹出两条消息。
审计署公函:“木尔坦项目资金链断裂,请田宇先生于今日10时接受质询。”
(公章压着“绝密”字样)匿名彩信:车库威胁信背景替换成莫小甜插管照,配文:“选混沌馅?
或...新鲜肾源?”
气得他将***空瓶抛向垃圾桶。
田宇不知道的是,在金属瓶身撞击桶壁的脆响中,反光面扭曲映出张薇的脸——她正戴着护工口罩,将染血的纱布塞进医疗废物箱。
原来张薇一首在跟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