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数据可不会说慌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将那个写满公式和草图的炭笔小本子塞回怀里，顺手把游标卡尺也收了起来。
整个过程平静得可怕，仿佛根本没看到那两个凶神恶***近的执法弟子。
她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框。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冷静与书卷气。
然后，她抬起了头，目光没有看那两个如狼似虎扑来的执法弟子，也没有看高台上气得快要背过气的李长老。
她的视线，越过纷乱的人群，径首落在了测灵石碑上——刚才她用卡尺测量过的那道深邃石纹的交叉点上。
那个点，正是她根据刚刚建立的灵气波动函数模型，结合石碑本身天然纹路形成的“节点”效应，通过计算得出的——当前环境下，灵气浓度最高、波动最稳定、理论上最适合引气入体的“最优坐标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
两个执法弟子的大手，带着凌厉的劲风，眼看就要抓住陆知微的肩膀。
陆知微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却又精准得如同经过亿万次计算的程序。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身体重心微微下沉，右手并指如剑，并非指向天空，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在空气中勾勒精密线路的轨迹，毫不犹豫地点向那个她计算出的“最优坐标点”！
指尖，距离冰冷的石面，仅剩一寸！
“住手！”
李长老的怒吼带着惊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声低沉到令人心脏骤然收缩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那古老的测灵石碑内部爆发出来！
不是响彻云霄的巨响，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本源的能量震颤，仿佛沉睡亿万年的巨兽在陆知微指尖点落的瞬间，于最核心处被骤然唤醒！
紧接着，一道光！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的光柱，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决绝地从陆知微指尖落点处，冲天而起！
那不是温和的、代表灵根属性的各色灵光，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带着冰冷理性的炽白！
它像一柄开天辟地的巨剑，瞬间撕裂了广场上空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将整个巨大的云台坪照耀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光柱核心，温度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绝对零度的冰冷秩序感，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却磅礴得令人窒息，空气在它周围剧烈扭曲、电离，发出噼啪的细微爆响。
“轰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石破天惊的碎裂声！
那座矗立了不知多少岁月、承受过无数天才弟子灵力灌注而岿然不动的巨大测灵石碑，在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从陆知微指尖点中的那个“坐标点”开始，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
蛛网般的裂痕疯狂扩散，眨眼间爬满了整个碑身！
然后，在无数倒吸冷气和失声的惊呼中，那象征着宗门根基、承载着无数人仙途梦想的巨大石碑，轰然炸裂！
不是崩碎成块，而是在那道狂暴、理性、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炽白光柱冲击下，被硬生生瓦解、分解、湮灭！
巨大的石块在接触光柱的瞬间，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粉尘，被狂暴的能量流裹挟着，冲向云霄！
光尘弥漫，如同下了一场逆流的星雨。
整个云台坪，陷入了一种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风停了。
呼吸停了。
心跳，似乎也停了。
上千人如同被施了石化法术，僵在原地，维持着前一秒惊骇欲绝的表情，眼珠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高台上那些见惯风浪的长老们，此刻也如同被天雷劈中，一个个面色煞白，眼神呆滞，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发生的恐怖景象。
李长老那张焦黄的脸，此刻白得像刷了一层石灰，他伸出去指着陆知微的手，僵在半空，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那两个扑到陆知微近前的执法弟子，被光柱爆发瞬间产生的无形力场狠狠推开，狼狈地摔在几丈外的地上，此刻也忘了爬起，只是瘫坐着，仰着头，傻傻地看着那道通天彻地的炽白光柱，以及光柱源头那个……依旧保持着单指点出姿势的身影。
麻布灰袍，在狂暴能量激起的乱流中猎猎作响。
乱发拂过她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庞。
那并不存在的眼镜框位置，仿佛折射着光柱的冰冷辉光。
在足以撕裂耳膜的寂静里，在无数道如同见了鬼的目光聚焦下，陆知微缓缓收回了手指。
她垂下手，随意地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她微微偏过头，视线平静地扫过全场那一张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掠过高台上那些失魂落魄的长老，最终，落在了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李长老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地穿透了这片死寂的广场，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纯粹陈述事实的冷静，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研究者的理所当然：“看，数据从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