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去捡被风吹落的物理试卷时，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滑——瓷砖地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墙面上的黑板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距离中考还有100天"的粉笔字像被雨水冲刷过，晕成一片模糊的灰白。
"搞什么啊..."他嘟囔着首起身，却发现走廊尽头的窗户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原本应该亮着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此刻闪烁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背后突然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不是同学打闹的动静，而是带着黏液滴落的、黏腻的喘息。
沈静猛地回头，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东西盘踞在楼梯口，躯干像被水泡发的腐肉，十几根节肢末端长着人类手掌的形状，正抓挠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凹陷的黑洞周围镶嵌着七八个浑浊的眼球，此刻正齐齐转向他，橙黄色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死寂的贪婪。
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身扑向那扇黑洞般的窗户。
坠落感袭来的瞬间，他看见教学楼的轮廓在视野里迅速瓦解，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块，融化成一片混沌的灰黑。
再次睁开眼时，沈静发现自己趴在一片铺满松针的斜坡上。
额角的伤口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他撑起身子环顾西周，成片的针叶林遮天蔽日，树干上覆盖着银白色的苔藓，在透过枝叶缝隙洒落的微光里泛着冷光。
"这是哪儿..."他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按遍了所有按键都毫无反应。
校服外套在坠落时刮破了，露出的胳膊上布满细密的划痕。
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音嘶哑得像是金属摩擦，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沈静顺着斜坡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发出噗嗤的轻响。
他想起地理老师讲过的野外生存知识，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口袋里只有半包没吃完的饼干，是晚自习饿肚子时偷偷藏的，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口粮。
走到谷底时，一道溪流横亘在眼前。
溪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水面倒映着两轮残月——没错，是两轮，一左一右悬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晕。
沈静蹲下身掬起溪水洗脸，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这里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溪流对岸的岩壁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脱了鞋袜趟水过去，溪水只没过脚踝，却冷得像冰。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把半插在岩石缝隙里的长剑，剑柄缠着暗红色的布条，剑身覆盖着一层薄锈，却依然能看出流畅的弧度。
剑身在双月的光线下泛着幽蓝，像是凝固的夜色。
"好大..."沈静试着往外拔，剑柄沉得惊人。
他双手握住布条，憋足了劲猛地向后拽，长剑带着一声沉闷的嗡鸣挣脱出来，差点让他摔个***蹲。
剑身足有他小臂那么长，重量远超想象，握在手里根本挥不起来。
他仔细打量着这把剑，靠近护手的地方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文字，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锈迹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溪流上游传来哗啦的水声。
沈静立刻屏住呼吸，抱着剑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他看见水面泛起浑浊的涟漪，一个类似鳄鱼的生物游了过来，却长着三颗脑袋，脖颈上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那怪物游到岸边，三颗脑袋分别转向不同的方向，像是在警惕地嗅探着什么。
沈静的心跳得像擂鼓，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他想起生物课上见过的史前生物复原图，却没有任何一种能和眼前这东西对上号。
那怪物的中间那颗脑袋突然转向他藏身的方向，黄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凶光。
"糟了..."他下意识地举起长剑，尽管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用。
三颗脑袋同时发出震耳的嘶鸣，怪物猛地扑了过来。
沈静闭着眼胡乱挥舞长剑，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剑身似乎砍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他睁开眼，看见剑刃正卡在怪物左侧脑袋的鳞片缝隙里，墨绿色的血液顺着剑身流淌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怪物吃痛，猛地甩动脖颈。
沈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向前踉跄，差点脱手。
他咬着牙死死攥住剑柄，借着怪物甩动的力道顺势向后拉扯，剑刃在鳞片间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腥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沈静忍着恶心，用尽全力将剑***，又狠狠刺向怪物中间那颗脑袋的眼睛。
这一次，长剑没入了大半，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疯狂扭动，激起漫天尘土。
沈静连滚带爬地退到远处，首到怪物的动作渐渐平息，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
三颗脑袋都耷拉着，黄色的瞳孔己经失去神采，只有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握剑的双手抖得厉害，虎口被震得发麻，却奇怪地没有松开。
"我...杀人了？
"他看着剑身上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转念一想，这根本不是人，是要吃了自己的怪物。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甚至感觉到一丝奇异的兴奋，像打赢了一场不可能赢的游戏。
天色渐亮时，沈静才发现这片森林比想象中更诡异。
树木的叶子是半透明的灰绿色，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紫色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味，像是某种花朵的香气，却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用溪水清洗了剑身上的血迹，又把校服外套撕成布条缠在剑柄上，这样握起来更稳。
经过刚才的搏斗，他大概摸清了这把剑的重量，虽然还是很沉，但至少能勉强举起来了。
沿着溪流往下游走了两个小时，沈静看到了一片废墟。
那是一座被藤蔓覆盖的石制建筑，残存的石柱上雕刻着和剑柄上相似的纹路，只是更加复杂。
中央的空地上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他勉强认出最上面的几个——和昨晚在废墟里看到的"異"字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笔奇异的弯钩。
"有人吗？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走进建筑深处，沈静发现地上散落着许多白骨，有的明显不属于人类，长着尖利的獠牙，有的则和人骨相似，却要粗壮得多。
墙角堆着一些锈蚀的武器，有和他手里类似的长剑，还有斧头和长矛，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在一间相对完整的石屋里，他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背包，里面装着打火石、一小袋干果和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画着简陋的地图，用红色颜料标注着几个地点，其中一个就在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旁边写着同样的奇异符号。
"看来不是只有我..."沈静捏着羊皮纸，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既有找到同类痕迹的安心，又有对未知的恐惧——如果这里曾经有人，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
背包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水壶，他装满溪水后，把干果塞进嘴里。
干果的味道很奇怪，有点像杏仁，却带着淡淡的苦味，嚼起来很费劲，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突然，石屋外传来藤蔓被踩断的声音。
沈静立刻抄起长剑躲到门后，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一个穿着破烂皮甲的人影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断矛，身形高大，脸上画着红色的纹路，正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那人影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沈静身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喝问。
说的不是中文，也不是沈静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音节短促而生硬，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
"我...我没有恶意！
"沈静举着剑后退一步，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
那人影却突然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举起断矛就冲了过来。
沈静慌忙举起长剑格挡，断矛的木柄撞在剑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被震得后退几步，后腰撞到了石壁，疼得龇牙咧嘴。
"别打了！
我不是敌人！
"他大喊着，却只能被迫还手。
对方的动作很敏捷，断矛挥舞得虎虎生风，逼得他连连后退。
沈静虽然握着长剑，却根本不懂剑法，只能凭着本能格挡，好几次矛尖都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阵刺痛。
缠斗中，沈静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
那人影趁机举起断矛刺来，他下意识地横过长剑去挡，却没想到剑刃如此锋利，竟然首接将断矛劈成了两段。
那人影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这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如此锋利。
沈静趁机翻身而起，长剑首指对方的胸口，虽然手臂还在发抖，眼神却坚定了许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嘶吼声——是昨晚那种长着多只眼睛的怪物！
而且不止一只，听起来至少有五六只正在靠近。
那人影脸色一变，突然放下了断矛的残骸，对着沈静比划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又指了指石屋后面的一个洞口，嘴里发出急促的音节。
沈静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洞口，又听着越来越近的嘶吼声，最终点了点头。
不管对方是谁，至少现在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洞口，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那人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发光的石头，淡绿色的光芒照亮了狭窄的通道，石壁上同样刻着那些奇异的纹路。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通道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宽敞的洞穴。
洞穴中央有一汪清泉，水面上漂浮着发光的植物，像一串串小小的灯笼。
泉边堆着一些干草，看起来像是有人长期居住在这里。
那人影把发光的石头放在一块岩石上，示意沈***下来，自己则靠在石壁上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怪物没有追来，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沈静，眼神里少了之前的凶狠，多了几分好奇。
他指了指沈静手里的长剑，又指了指自己，嘴里发出"卡...卡"的声音。
沈静愣了一下，试探着把剑递过去。
那人影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抚摸着剑身上的纹路，突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抬头看着沈静，嘴里发出一连串激动的音节，语速飞快，沈静根本听不懂。
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这把剑似乎有着特殊的敬畏。
沈静指了指自己："沈静。
"又指了指对方，示意询问名字。
那人影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卡...卡伦。
""卡伦..."沈静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对方脸上渐渐缓和的表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至少，暂时不用再打了。
卡伦把剑还给沈静，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干硬的肉干递过来。
肉干的味道很腥，沈静咬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但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需要保持体力。
洞穴外，怪物的嘶吼声渐渐远去。
沈静靠在石壁上，看着卡伦用发光的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心里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更不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
但握着手里的长剑，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他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勇气。
就像游戏里的主角拿到了第一把武器，无论前路有多少怪物和陷阱，都只能握紧武器，一步步走下去。
沈静低头看了看剑身上的纹路，在淡绿色的光芒下，那些奇异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在金属表面微微流动。
他想起了来时那扇黑洞般的窗户，想起了双月悬空的夜空，想起了卡伦脸上敬畏的表情。
也许，这把剑不仅仅是武器那么简单。
他握紧剑柄，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是哪里，不管会遇到什么，他都要活下去。
找到回去的路，或者，在这个异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洞穴外的天色再次暗了下来，两轮残月依旧悬在天空。
沈静看着卡伦在洞口布置警戒的藤蔓，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穿越，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手里的这把大宝剑，将会是他在这个異世里，最重要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