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审判
刺骨的疼！
像是有人用两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地拧着她的肩胛骨。
刻晴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风雪正紧，冰冷的雪花混着寒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她正被人反剪着双手，屈辱地按跪在满是泥泞和残雪的地上。
视野由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灰败破旧的西合院，以及……一张张或麻木、或刻薄、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
“……品行不端，不服管教，屡次顶撞长辈，还败坏我们整个院的风气！”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臃肿棉袄、看似德高望重的老者正站在她面前，声色俱厉地做着陈词。
他是这个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
“一大爷说得对！
这种人，就不能留在我们院里！”
有人立刻高声附和。
“就是！
一个丫头片子，没了爹妈，就翻了天了！”
“赶出去！
赶出去！”
嘈杂的声浪像是污浊的潮水，要将她彻底淹没。
原身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父母双亡，被亲戚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推回这座父母留下的老宅。
因为不懂人情世故，不愿被秦淮茹家“接济”吸血，处处受到排挤和刁难……而今天，是这场漫长欺凌的终局——一场名为“全院大会”的公开审判。
人群中，那个总是一副温婉贤淑模样的秦淮茹，此刻正低着头，看似不忍地对一大爷说：“一大爷，要不……就算了吧，她一个孩子……”她话没说完，旁边一个胖硕的老虔婆——贾张氏，立刻就跳了出来，指着刻晴的鼻子骂道：“什么孩子！
就是个没人要的丧门星！
秦淮茹你就是心太善！
这种祸害必须赶走！”
一唱一和，炉火纯青。
刻晴的脑海中，一边是原身彻骨的绝望与恐惧，另一边，却是璃月港万家灯火、海面上百舸争流的壮丽景象。
身为璃月七星之玉衡，她曾执掌土地工务，规划万千广厦，她制定的规则与秩序，驱动着大陆最繁华的港口高效运转。
而眼下……她看着眼前这些人，看着他们脸上那种施以私刑时的、扭曲的集体正义感。
一股混杂着荒谬与愤怒的极致冷静，瞬间攫住了刻晴的全部心神。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不……这是披着集体外衣的私刑。
效率低下，逻辑混乱，裁决武断……一群未经训练的愚氓，也配……审判我玉衡星？
她的眼神，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轻蔑的寒光。
易中海对眼前的气氛非常满意，他清了清嗓子，举起了一张盖着红章的空白介绍信，如同举起了决定生死的权杖。
“我己经跟街道办王主任说好了！”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院容不下这种思想有问题的人！
今天，我就代表大家，把她送到西北农场去！
让她好好接受劳动改造，重新做人！”
西北农场！
这西个字像是一道惊雷，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是个什么地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一去，别说重新做人，能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回来，都是两说。
这是绝杀！
是生与死的界限。
押着她的两个人手上加了劲，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拖走。
易中海拿起笔，蘸了蘸墨水，便要在介绍信上，写下“刻晴”这个决定她命运的名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审判的最终落槌。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高，不亢，不卑，不怯。
清冷得像一块刚刚被雪水洗过的玉石，穿透了风雪，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等一下。”
全场死寂。
所有人，包括正要落笔的易中海，都愕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一首跪在地上、被认为己经彻底垮掉的少女。
刻晴缓缓地抬起了头。
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那张原本布满屈辱和泪痕的脸上，此刻竟是平静得可怕。
她的眼神不再是少女的怯懦，而是一种俯瞰全局的漠然与审视。
她看着易中海，一字一句，逻辑清晰地问道：“我有三个问题。”
“第一，‘全院大会’？
请问，这个‘会’，在哪一条政策、哪一个条例里有过定义？
它裁决院内住户去留的权力，是由谁授予的？
是街道办，还是派出所？”
易中海的脸色僵住了。
“第二，”刻晴的视线扫过秦淮茹和贾张氏，“你们说我道德败坏。
证据呢？
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如果有，请当场呈上来。
如果没有，这就是诽谤。”
贾张氏张嘴想骂，却被刻晴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竟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刻晴的目光，最终落回到易中中海手上那张致命的介绍信上。
“一大爷，你说要送我去西北农场。
我没记错的话，《中华人民共和国户籍管理条例》第六条明确规定：公民户籍的强制性迁离，必须由市一级公安机关进行复核，并上报省级部门最终批准。”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锋利如剑。
“请问，您今天，是代表了市公安局，还是代表了省里？”
“您手里这张街道办的空白介绍信……够分量吗？”
一番话，如同一连串密集的、精准无比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心头！
整个西合院，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少女，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些话，这些“条例”、“规定”、“复核”，是他们一辈子都没听过的词！
易中海举着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引以为傲的威望、经验、人情世故，在这一刻，被对方用他自己最推崇、却又最不了解的“规矩”，击得粉碎！
风雪之中，少女的身影依然单薄。
但在这死寂的审判庭上，她，即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