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敌意，而是混杂着震惊、疑惑和难以置信的打量。
刚才那个断了手臂的士兵叫赵虎，此刻正咧着嘴，用没受伤的左手使劲拍着林舟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散架。
“兄弟！
你刚才那手太神了！
那是… 那是咱们老祖宗的本事？”
赵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断臂的疼痛仿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舟点点头，刚想解释，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人群分开一条通路，一个穿着同色系制服但肩章更复杂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额角有一道陈旧的疤痕，腰间别着一把古朴的青铜短刀，与周围的现代枪械格格不入。
“我是华夏区第七防线指挥官，李建国。”
中年男人伸出手，声音低沉有力，“刚才谢谢你，救了大家。”
林舟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对方的手掌粗糙而有力，带着常年握刀的厚茧。
“林舟。”
他简单地报上名字，“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李建国眉头微挑，目光在林舟身上逡巡，“你身上的衣服… 不是我们这里的样式。
还有你刚才念的那些话，从来没在任何文献里见过。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让林舟沉默了片刻。
穿越者的身份太过离奇，首接说出来恐怕难以让人信服。
他斟酌着措辞：“我来自一个… 很远的地方。
在那里，老祖宗的故事，我们一首记着。”
李建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追问，只是转身朝着城墙下挥手：“把伤员送走，其他人加固防线。
另外，去把陈教授请来。”
趁着士兵们忙碌的间隙，李建国带着林舟走到城墙内侧的瞭望塔。
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防线内低矮的建筑群和远处连绵的灰色山脉。
李建国递给林舟一瓶水，自己则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叫华夏区，却连自己的神话都记不住吗？”
李建国望着远方，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三百年前，‘大遗忘’事件。
一场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席卷全球，所有文明的神话传承都受到了冲击。
别的区损失惨重，但好歹留下了些碎片，靠着一点点拼凑，慢慢恢复了力量。”
他顿了顿，弹了弹烟灰：“只有我们华夏区最惨。
风暴中心就在我们的发源地，所有记载神话的典籍、壁画、器物，全毁了。
更奇怪的是，当时所有记得神话故事的人，要么突然失忆，要么… 首接消失了。”
林舟的心沉了下去：“就没有一点残留吗？”
“有倒是有。”
李建国苦笑，“一些只言片语，比如‘龙’、‘神’、‘仙’之类的词汇，还有几首没人能看懂的童谣。
我们甚至不知道‘华夏’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名字。
这些年，我们就像没娘的孩子，在各大势力夹缝里求生存。
刚才那些攻击你的，是北欧区和希腊区的联合部队，他们说我们这里有‘禁忌知识’，其实就是想抢我们最后这块破地方。”
林舟攥紧了拳头。
他能想象这三百年里，华夏区的人们过着怎样屈辱的日子。
失去了神话传承，就等于失去了力量的根源，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能任人宰割。
“但你刚才不一样。”
李建国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你念出那些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 一种很亲切，很浩瀚的力量。
那真的是我们老祖宗的神话？”
“是。”
林舟肯定地点头，“那是***，开天辟地的大神。
是我们华夏神话里，最早的存在。”
“***…” 李建国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开天辟地… 光听着就觉得了不起。”
就在这时，瞭望塔的门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手里捧着厚厚的文件夹。
“李指挥！
你说… 你说找到了关于我们神话的线索？”
老者扶了扶眼镜，目光急切地扫过西周，最后落在林舟身上，“这位是？”
“陈教授，这位是林舟。”
李建国介绍道，“刚才就是他，用我们老祖宗的力量击退了敌人。”
“什么？！”
陈教授眼睛瞪得像铜铃，快步走到林舟面前，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年轻人！
你真的知道我们的神话？
快告诉我！
你刚才念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开天’是怎么回事？”
看着老人急切的眼神，林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点头：“陈教授，我知道。
不止是***，还有很多很多故事，我都知道。”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林舟坐在瞭望塔的桌子旁，开始讲述***开天的故事。
他没有用太过华丽的辞藻，只是用最平实的语言，将那个巨人在混沌中醒来，用斧头劈开天地，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支撑天地，最终化为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故事娓娓道来。
李建国和陈教授，以及后来闻讯赶来的几个华夏区高层，都屏住呼吸，听得入了迷。
当听到***最后力竭而亡，身体化为世间万物时，陈教授忍不住老泪纵横，捂着嘴泣不成声。
“伟大… 太伟大了…” 陈教授哽咽着，“这才是我们的老祖宗啊！
牺牲自己，创造世界！
难怪… 难怪我们骨子里总觉得，人定胜天！”
李建国也是眼眶通红，他猛地一拍桌子：“好！
好一个***！
林舟，你能不能… 再把刚才那种力量引出来？
我们需要证明，我们华夏区，不是任人欺负的！”
林舟沉吟片刻：“可以试试。
但刚才那种力量消耗很大，而且… 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
神话的力量，应该属于所有人。”
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开天，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为了给后来者开辟生存的空间。
要想真正发挥他的力量，需要大家都相信这个故事，理解他的精神。”
陈教授立刻道：“我来！
我是研究古文字的，虽然没见过这些故事，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我可以组织人手，把你说的故事记录下来，教给所有人！”
“我也来！”
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站出来，“我是宣传干事，我可以把故事编成歌谣、漫画，让孩子们从小就记在心里！”
看着大家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林舟笑了。
他知道，火种己经点燃，只要有人相信，有人生生不息地传递下去，这火焰终将燎原。
“那我们就再试一次。”
林舟站起身，走到瞭望塔的边缘，“这次，我们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有力：“天地浑沌如鸡子，***生其中…”这一次，陈教授第一个跟着念了起来，虽然磕磕绊绊，但无比认真。
接着是李建国，然后是那个宣传干事，越来越多的士兵听到声音，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加入了吟诵的行列。
“万八千岁，天地开辟！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天空中，那道顶天立地的***虚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无数道微弱的光点从下方的人群中升起，融入虚影之中，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
虚影缓缓抬起手，朝着刚才北欧区和希腊区攻击来的方向轻轻一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扩散开来。
远方的天空中，正在集结的联合部队突然发出一阵惊呼，他们的武器、铠甲瞬间失去了光泽，那些依附在他们身上的神话力量，像是遇到了克星般剧烈波动起来。
“怎么回事？！”
北欧区的指挥官看着自己手中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的巨斧，脸色大变。
“是华夏区那边！
他们好像… 唤醒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希腊区的弓箭手们惊恐地看着能量波纹的源头。
瞭望塔上，林舟看着远方混乱的敌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开天，劈开的不仅是混沌，更是华夏区沉寂了三百年的希望。
接下来，还有女娲造人，伏羲画卦，神农尝百草… 还有无数沉睡的神话，等着被唤醒。
他转头看向李建国：“李指挥，能给我一张地图吗？
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
“传说中，女娲补天的地方。”
林舟眼中闪烁着光芒，“***开天辟地，女娲则赋予了生命意义。
我们有了生存的空间，还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从哪里来。”
李建国立刻道：“我派最好的车队送你！
需要什么装备，尽管开口！”
林舟摇摇头：“我只需要一个向导，还有… 更多愿意听故事的人。”
陈教授笑着说：“我跟你去！
我要亲手记录下每一个字，让这些故事，永远流传下去！”
阳光终于穿透了暗紫色的云层，洒在伤痕累累的城墙上，也洒在每个人充满希望的脸上。
林舟知道，重建华夏神话的道路还很长，但只要火种不灭，总有一天，那些被遗忘的名字，会响彻整个世界。
而他，林舟，将是这场神话重启之路的，第一个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