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川血淬寒刀刃 沙苑魂惊夜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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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大统三年(公元537年)。

沙苑战场余烬未冷,焦臭混着血腥浸透宇文泰的帅帐。

“陛下!

斩首八万,俘敌七千!”

大将雷震天甲胄凝血,声震篷布,“高欢老儿只带七骑逃过洛水…”众将狂喜的哄笑声中,宇文泰指节捏得青白。

案头捷报墨迹未干,他却只盯着“俘虏皆笑骂不屈”六字。

夜半,凄厉惨嚎撕裂营帐。

“不准笑——!”

宇文泰赤目披发,双手死掐自己咽喉,指甲深陷皮肉。

亲卫冲入时,见他蜷缩榻角,盯着虚空嘶吼:“卫弁…舌头…雪是红的…”侍医战战兢兢奉上安神汤,却被冯翊公主挥退。

她裹着貂氅跪坐榻前,将丈夫冷汗浸透的头按入怀中:“黑獭,是沙苑的风声。”

“不是风…”宇文泰浑身剧颤,“是十年前武川雪原的笑声!

他们割了卫弁的舌头,那疤面汉举着它笑…”他猛地攥住妻子手腕,“阿姊,我今日…竟对降卒笑了半刻!”

帐外忽有马嘶。

斥候急报:“渤海王高欢聚兵二十万,己渡汾水!”

黄河冰凌如獠牙啃噬堤岸。

高欢勒马南望,大氅在朔风中翻卷如血旗。

“贺六浑!”

高敖曹递上酒囊,“宇文黑獭沿洛水布防,芦苇荡似有伏兵。”

高欢灌了口烈酒,忽见下游苇丛惊起寒鸦。

“怪哉,”他眯眼远眺,“冰封时节,怎有孤舟?”

斛律光搭箭欲射,却被按住弓臂……北魏孝昌二年腊月,武川镇戍堡在暴雪中摇摇欲坠。

十七岁的宇文泰蜷身马槽之后,冰碴混着血沫凝在眉睫。

叛军如黑潮漫过西墙缺口,守将贺拔岳的嘶吼被风声撕碎:“弓弩手!

压住瓮城!”

一支鸣镝尖啸着贯穿宇文泰耳畔,“噗”地扎进身后粮袋。

粟米汩汩涌出,瞬间被血泊染成紫黑——同袍独孤信的肩胛正插着半截箭杆。

“黑獭(宇文泰小名)…接应…”独孤信喘息未定,忽有弯刀破雪劈来!

宇文泰反手掷出割肉匕首,刀锋精准没入偷袭者眼窝。

温热血浆喷上他冻僵的脸颊。

“好小子!”

贺拔岳掷来长槊,“带二十骑,烧了云梯!”

宇文泰翻身上马,槊尖挑飞火油罐。

烈焰顺云梯窜腾,叛军惨嚎如坠炼狱。

忽见敌阵骚动,一银甲小将单骑突围,正是叛首卫可孤之子卫弁。

“截住他!”

贺拔岳声裂寒风。

宇文泰猛夹马腹,踏着尸堆跃下戍墙。

卫弁回马张弓,三箭连发!

宇文泰俯身鞍侧,箭矢擦着铁胄迸出火星。

两马交错刹那,他槊杆横扫,卫弁坠马滚入冻泥。

雪原忽陷死寂。

叛军阵中踱出个疤面巨汉,马蹄踏碎卫弁护心镜。

“小王爷莫怕,”他拎鸡崽般提起卫弁,弯刀抵其咽喉,“贺拔将军!

用我头颅,换少主…”话音未落,卫弁猛地咬住他手腕!

疤面汉暴怒狂笑:“好个狼崽子!”

刀光闪过,半截断舌混着血冰喷溅雪地。

卫弁蜷缩呜咽,疤面汉却踩住他头颅,拎着滴血的舌头向戍墙挥舞:“贺拔岳!

你部下可有此硬骨?!”

狂笑声中,宇文泰浑身血液骤然冻结。

他看见卫弁空洞张大的嘴,看见断舌在雪地里微微抽搐,更看见三日前——这少年还偷塞给自己半块乳饼,嘟囔“阿爹说***做的酥酪最甜”。

“放箭!”

贺拔岳怒吼如雷。

宇文泰的弓弦却在指尖绷成死弧。

疤面汉的笑声如毒锥扎进耳膜,胃里翻江倒海。

他猝然栽下马背,伏在尸堆间剧烈干呕,喉头涌上胆汁的苦腥。

沙苑帅帐内,烛火“噼啪”爆响。

冯翊公主轻梳宇文泰的乱发,银梳齿间竟勾出一缕雪白——三日前他还是黑发如墨。

“夫君,这白头发……快要赶上高欢了吧?”

她声音轻颤,指尖拂过他鬓角。

宇文泰猛地屏气,镜中映出自己深凹的眼窝。

“高欢?”

他突然冷笑,接过梳子别在案头,铁牌与木梳碰撞出清响,“还是让娄昭君去操心吧。”

帐外黄河冰凌炸裂声传来,恰似当年武川城头的骨裂声。

正所谓:武川雪冷血犹热,沙苑烟腥魂未歇。

断舌十年惊笑魇,残匕一掷裂冰河。

青萍初会沧溟暗,玄甲将逢天地仄。

且看双龙争鼎处,风云泼墨写杀劫!

(注:青萍,古剑名,喻细微征兆。

《战国策》:“青萍之末,风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