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般地分割童年里清筠对他的认知，狗人。
“一万块，都给我？”
清筠倒不是不信他，保险起见确认好，莫要留下话柄。
车子己经启动，在繁华的街道，奇装异服的当地青年欢呼雀跃。
“见义勇为的表彰奖金，放心收吧，”陈汀长腿叠着，阖眼养神，忽然问，“怎么忽然决定出国了？”
清筠毫不客气地把现金揣进外套兜兜里，听到他这个问题反而迟缓的有些恍神。
她能说自己是为情所困，放逐异国吗。
不能，因为韩霂和陈汀他们都是好哥们，他要是知道，还不全方位无死角的嘲笑她。
“还能为什么，出国深造呗。”
陈汀不揭穿，淡淡一笑。
只是他的温情持续不过三秒，讨人厌的嘴，毫不留情地扫射：“能不能收收你的正义之火，这是美利坚，不是西九城，你在这见义勇为，后面可没有老领导的侦缉队，顶脑门的枪倒是不少。”
清筠额前黑线叠满，扭过头瞥他一眼：“机票这么贵，您要是累得慌就省省力气吧，一会吃饭还得用嘴。”
陈汀慢吞吞地睁开眼，手肘支着中央扶手，衬衫袖子卷起，露出一截冷白瘦削的手臂。
他挑起半侧唇，冷幽幽地问：“不会是学动物藏起来自我疗伤吧。”
清筠有一刻觉得，他那双深眸己经把她看得通透，她干咽口水，像狡辩一般反驳：“我活蹦乱跳，哪里有伤。”
她的确是欢实得压不住的性格，但不是现在，是出国前。
清筠忽然在群里宣布出国读研，陈汀来过三次马萨。
远远望去，人群中清筠薄削的影子透着寂寥。
她依旧是好人缘的性子，身边不缺玩伴，只是不再像小时候灵气乍现，活泼好动。
他们在餐厅里相对而坐，周遭的环境充斥着热络的节日氛围。
只有他们这桌吃的沉闷，陈汀擦干净嘴角，放下筷子，把一碟子鱼肉递到她面前，询问：“以后有什么打算，毕业不准备回国了？”
“还有两年呢，走着看呗，”清筠抬眸看见红皮白肉的东星斑，一股子酸涩涌进喉咙口。
陈汀竟然也会剃鱼刺，如同韩霂也会找女朋友一样，这个世界一首在变，只有她在原地踏步。
陈汀倚靠在座椅里，隔着一张餐桌凝视她，这次没有丝毫调侃：“毕业就回家，这地方难道还有家里好，家里总有人等着你的。”
是啊，她不禁想起城墙根下的老西合院，院子里流苏的簇簇白蕊。
她还有爷爷呢，还有宋茜呢，还有……电话适时地响起，宋茜应运而生，她聒噪的声音能打碎一切忧郁：“节日快乐，君君宝贝！”
当地时间21点，国内时间上午10点半。
“同乐同乐，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找什么工作，老宋让我回家继承家业。”
清筠才想起，宋茜家在地方有个采矿厂，算是名副其实的矿二代。
她雀跃的声音跨越大洋彼岸：“我给你买了新年礼物，邮寄到你们公寓楼下，你今天一定要去签收，一定！”
简短的寒暄几句，实在是陈汀坐在对面，她也不自在。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子时间金贵，扯闲篇回去扯”的气场。
“吃好了吗？”
“嗯，你呢。”
“送你回去。”
陈汀的车停在公寓楼下，清筠没住在校方提供的宿舍，在附近租一间安全又距离可观的公寓。
分别在即，说实在的，清筠还有点小落差，毕竟独自在外一年，韩霂碍于公职在身无法出国。
忽然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陈汀，又刚刚救过她的命，那种顷刻间产生的依赖感让人酸涩。
虽然这位哥哥有点不近人情。
“云汀哥，我先上去了？”
陈汀打开车门，没穿外套在海岸线的冬季，有种刺骨的冷。
“送你上楼。”
“就几步路，小区很安全。”
“送你吧，我担心别人安全。”
“嘁——”两个人并排走着，隔着恰当的距离，清筠细细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汀淡淡睨她一眼：“凌晨5点半飞机，不想我走？”
清筠缩缩脖子，半张脸藏进外套领口里，说话带点鼻音：“怎么能呢，您贵人事忙，回去一路平安。”
陈汀宽而深的眼皮耷拉着，轻哼一声，没言语。
清筠按照宋茜提供的单号找到快递包裹，并不是国际邮件，是纽约寄件。
清筠摇了摇盒子，凭手里的重量估计不是什么大件物品。
她还蛮好奇的，宋茜咋咋呼呼好几天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她掏出钥匙准备划开看看，碍于一手托着盒子，另一只笨拙地不好借力。
陈汀看不过去，“你在外能生活自理吗？”
清筠小幅度地翻个白眼，这不喘气呢吗。
陈汀无视她的小动作，大手捞起盒子，拇指一扣盒子应声而碎，从里面掏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坚果绿色包装盒，盒子上赫然几个大字“Fe***le ***ual pleasure”（女性***）。
陈汀盯着看三秒，笑意从浅渐浓在唇角漾开，他拿到清筠眼前，晃了晃，戏谑道：“年纪不大，玩这么花吗？”
清筠的视线在包装盒上聚焦，脑子里轰得炸开烟花。
宋茜她奶奶的，让她社死呢！！
她反复确认自己不是拿错快递，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啪”弹开陈汀的手，“不是我买的，我拿错快递。”
陈汀一手拿着那玩意，一手拎着快递盒子，照着上面的地址念房号：“xx栋1单元2101室，唐君君收，这栋楼里还有人小名叫君君吗？
我喊一嗓子试试！”
清筠觉得整张脸都在燃烧，脑袋顶应该都己经烟气蒸腾。
她翘着脚捂住陈汀的嘴：“这我同学送的，我哪知道她会送这种东西。”
陈汀挺拔的身影俯身下来，遮住大堂顶端水晶灯的破碎光影。
他身上有种和东海岸线很相似的海洋气息，凛冽着扑面而来，他那张俊脸凑到清筠的鼻息间，寡冷的丹凤眼蕴着笑意：“你要是很需要，我改签飞机也不是很难办。”
清筠觉得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后来才发觉浅薄了。
她咧嘴干笑：“我可能也没那么需要，让云汀哥空欢喜一场。”
这男人不知道今天搭错哪根弦，修长手指从盒子里勾出一条轻纱蕾丝战袍。
破碎的快递盒子被抛弃，清筠的心碎得跟盒子不相上下。
陈汀嗓音散漫，不怀好意地问：“这玩意准备穿给谁看呢？”
此刻，清筠但凡能够得到宋茜，都能持续输出30分钟。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穿给镜子看，谢谢。”
然后，垂死挣扎般夺过两样东西，拿出有生之年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电梯口，连道别都羞于启齿。
电梯里，清筠看着闪烁变化的红色数字，觉得原地毁灭也是种救赎。
陈汀站在大堂好一会，小姑娘身上的甜香悠悠然，不似香水浓郁，像沐浴露的味道。
他忽然笑了，临走前传信息给她：好好读书，好男人都在国内，趁早滚回来。
清筠把自己卷成花卷，藏在被子里，幽蓝的屏幕光映在脸上，灼热的脸能摊一对荷包蛋。
出国快300天，第一次有些期盼归国之路。
她果断地翻出宋茜回条信息：我是叩错哪位菩萨，有你这种朋友。
宋茜嘚瑟：满意吧，寡王公主，勇敢面对人***望。
清筠隔着屏幕都想揍她两拳：我谢谢您，我现在啥欲望都没有，拼拼捡捡脸皮碎了一地。
后来的话，清筠记不太清，2014年即将告罄，她的人生格式化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