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他公寓里淡淡的旧书味,而是一种沉静的木质香,混着点若有似无的雪松调,温和却极具存在感。
陆时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浅灰色的,线条简洁利落。
视线缓缓移动,掠过旁边一盏设计感十足的落地灯,再到远处紧闭的落地窗——窗外的天己经亮了,雨应该停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这不是他的地方。
后颈的腺体还带着隐隐的酸胀感,不像昨晚那样灼痛,却残留着一种被侵占过的钝意。
昨晚失控的记忆碎片涌上来:暴雨、摔碎的抑制剂、傅砚池的声音,还有……那个带着惩罚意味的标记。
不对。
陆时的呼吸骤然绷紧。
内心深处的记忆像一根深埋的刺,在这种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猛地扎了出来。
也是这样,醒来时身处完全不认识的房间,手脚虽然没被束缚,却能清晰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后颈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曾经历的恐惧。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线条清瘦却结实的肩膀。
身上换了柔软的棉质睡衣,不是他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更快了。
来不及细想昨晚的事,逃离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陆时掀开被子,赤着脚就往床边走。
地板是微凉的大理石,触感透过脚底传来,让他打了个轻颤,却没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寻找门的位置,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乱了陆时紧绷的神经。
陆时猛地回头。
傅砚池站在卧室门口,身上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一点性感的锁骨。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和一小盒药片,显然是刚准备进来。
看到傅砚池的脸时,陆时紧绷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那些因陌生环境而滋生的恐慌,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是傅砚池。
不是绑匪,不是陌生人,是……那个三年前被他分手,又在昨晚强行标记了他的Enig***。
情绪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平复下来。
陆时看着傅砚池,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惊惧,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带着困惑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差点因恐慌而失控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站在那里,赤着脚,睡衣的下摆扫过小腿,后颈那片刚被标记过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粉色,旧伤疤的轮廓若隐若现。
傅砚池的目光落在他光裸的脚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栋别墅的一楼铺着地毯,二楼卧室却是首接用的大理石,早上起来格外凉。
陆时向来怕冷,以前在一起时,哪怕夏天也要穿着拖鞋踩在地板上,怎么现在……傅砚池没说话,端着托盘走进来,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弯腰,一把将陆时打横抱了起来。
陆时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却被傅砚池按住了后颈——不是用力的那种,只是轻轻按着,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抚意味。
“地板凉。”
傅砚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抱着他走到床边,把人放回柔软的被褥里,“坐着,别乱动。”
陆时没反抗,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干净,带着学者特有的专注,像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对象,试图分析对方此刻的行为和意图。
傅砚池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软,那点因为他赤着脚乱跑而升起的不悦,也淡了下去。
“昨晚的事,记得多少?”
傅砚池拿起那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陆时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凉。
他喝了一小口,才慢慢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抑制剂碎了,然后……你来了。”
他顿了顿,转头目光落在自己后颈的咬痕上,似乎在确认什么,又抬头看向傅砚池,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困惑:“你标记了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或者“这个公式推导有误”一样,平静得近乎冷漠。
傅砚池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失而复得的暖意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三年前是这样,分手时平静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现在被强行标记了,还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仿佛他傅砚池做的一切,在他陆时眼里,都掀不起半点涟漪。
傅砚池的眼神沉了沉,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后颈的腺体。
那里的皮肤还带着点温度,标记的痕迹清晰可见。
陆时的身体在他触碰时微微一缩,不是因为抗拒,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
他没躲,只是看着傅砚池,等着他的下文。
“是,我标记了你。”
傅砚池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临时的。
等你状态稳定了,如果你还想……”他顿住了。
他本来想说“如果你还想解除,也可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昨晚标记的瞬间,那种失而复得的占有感太过强烈,让他根本舍不得松口。
陆时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停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小口地喝着水,仿佛刚才那个足以颠覆Alpha社会关系的标记行为,对他而言,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傅砚池看着他这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心头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冒了上来。
他就这么……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