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熟悉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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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值日风波更是坐实了两人水火不容的传言。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几天后一个深沉的夜晚,校园寂静得只剩下风声。

一个矫健的身影,像融入夜色的猫,熟练地翻过音乐楼后墙低矮的栅栏,落地悄无声息。

林野穿着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他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工具袋,脚步轻快地绕到那扇被篮球砸破的窗户下。

他仰头看了看那个依旧狰狞的破洞,嘴里无声地啧了一下,随即动作利落地支起带来的简易人字梯,攀爬上去。

他从工具袋里掏出卷尺、新裁好的玻璃、固定夹和一小管玻璃胶,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开始专注地修补那个破洞。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

就在玻璃刚刚嵌好,他正用固定夹小心翼翼固定边缘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下方浓重的阴影里传来,像淬了毒的针,刺破了夜的寂静:“多管闲事。”

林野的手猛地一抖,固定夹差点脱手。

他心脏漏跳一拍,差点从梯子上滑下来。

他稳住身形,低头望去。

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楼下那片最深的阴影里,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干,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抱着双臂,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一点微光,锐利得像鹰隼。

短暂的惊愕过后,林野反而咧开嘴笑了。

他晃了晃手里沾着玻璃胶的扳手,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满不在乎的痞气,却又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怕你冻僵了,下次弹琴走调。

走调了,污染我耳朵,懂不懂?”

陈默没有回应。

阴影里,他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那样站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隔着夜色和几米的高度,无声地注视着林野笨拙地涂抹玻璃胶,然后收拾工具,爬下梯子。

林野扛起梯子准备离开时,脚步顿了顿。

他侧过头,对着那片阴影的方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飘了过去:“喂,窗户修好了,以后……少挨点冻。”

说完,他扛着梯子,快步消失在音乐楼拐角的黑暗中。

陈默依旧站在原地,许久。

夜风吹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树干,目光却长久地停留在二楼那扇刚刚被修补好的窗户上。

那里,新换的玻璃在微弱的夜光下,反射出一点模糊而平静的光晕。

校园艺术节的重头戏——文艺汇演,在万众期待中拉开了帷幕。

后台永远像个混乱的蜂巢,化妆油彩的气味、道具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的催促和交谈嗡嗡作响。

陈默坐在角落一个蒙尘的旧谱架旁,身上穿着熨帖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他微微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抚摸着礼服袖口上一颗冰冷的金属纽扣。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

最后一条信息,是他三小时前发出的:“爸,演出七点半开始。”

下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冰冷的沙漏,每一粒沙落下都砸在他的心上。

七点十分,七点二十,七点二十五……后台入口处人来人往,却没有那个他熟悉又畏惧的身影。

每一次脚步声临近,他都猛地抬头,眼神里瞬间燃起的微弱火光,又在看清来人后迅速熄灭,留下更深的灰烬。

终于,当报幕员清晰嘹亮地念出“陈默”的名字时,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熄灭了。

后台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弥漫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他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缓缓站起身。

走向舞台侧幕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隔音棉包裹,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掀开幕布一角,外面是座无虚席的礼堂,无数双眼睛汇聚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海。

他下意识地搜寻前排那个预留的、此刻却空荡荡的位置——那是专门留给父亲的位置。

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他,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首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靠着墙,慢慢地、慢慢地滑坐下去,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整张苍白的脸深深埋了进去,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无人能触碰的角落。

舞台上的报幕声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催促。

观众席开始出现细小的骚动和议论。

后台其他候场的同学面面相觑,有人试图上前,却被陈默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绝望气息逼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后台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打破了后台压抑的寂静。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劲。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林野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红色篮球队服,额头上还带着训练后未干的汗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有些磨损的篮球,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猛地冲进了后台!

他甚至没有片刻停顿,目光锐利地一扫,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那个身影。

“喂!”

林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炸雷,穿透了后台所有的嘈杂和低语。

陈默猛地一震,埋在膝盖间的头倏地抬起。

泪痕在后台惨白的灯光下清晰可见,那双总是冰冷淡漠的眼睛此刻红肿着,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惊愕和茫然,像迷路的小兽,怔怔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林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几步就跨到陈默面前,将那个脏兮兮的篮球不由分说地塞进陈默怀里。

篮球粗糙的触感和林野掌心滚烫的温度一同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

“拿着!”

林野的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这儿等着!

给你听个新曲子!”

话音刚落,他根本不等陈默有任何回应,甚至没再看一眼陈默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猛地转过身,像一头矫健的猎豹,一把掀开通往舞台的厚重侧幕!

“哗——”刺目的聚光灯如同灼热的熔岩,瞬间将林野完全吞没。

台下上千双眼睛的注视,像无数根探针,聚焦在这个穿着球衣、突兀闯入舞台中央的不速之客身上。

巨大的惊愕如同实质的浪潮,席卷了整个礼堂,瞬间的死寂后,爆发出更大的、嗡嗡的议论声浪。

林野站在舞台中央,被那强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深长而颤抖,仿佛要吸尽整个礼堂的空气来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迈开脚步,不是走向舞台边缘,而是径首走向舞台中央那架在灯光下流淌着高贵光泽的黑色三角钢琴。

皮鞋踩在光滑的木质舞台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笃、笃”声,每一步都敲打在台下无数颗好奇而困惑的心上。

他走到钢琴前,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掀开了沉重的琴盖。

黑色的漆面倒映出他紧绷的脸庞。

他坐了下来。

那姿势对于一个习惯了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人来说,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在。

他伸出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控球留下的薄茧,此刻却悬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方,微微颤抖着。

后台,陈默依然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带着林野体温和汗味的篮球。

他忘了哭泣,忘了周围的一切,只是死死地盯着舞台上那个被聚光灯勾勒出的、坐在钢琴前显得无比突兀的背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林野的手指,终于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决绝,按了下去。

“当——当——当——”简单的三个音符,带着明显的生涩和犹豫,甚至有一个音微微走了调,在寂静下来的礼堂里突兀地响起。

然而,就是这三个不成调的音符,却像三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后台的陈默!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那旋律的轮廓,那笨拙的节奏……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被锁住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