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仿佛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噩梦,足以让一个原本鲜活的生命逐渐枯萎,最终只剩下一副脆弱的骨架。
在这三年里,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她,只有林晚来过两次,而且每次都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留下。
她的身体己经瘦弱到了极点,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就像是套在一具会行走的骷髅上一样。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摇摇欲坠。
而那道位于左腰处的手术疤痕,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隐隐作痛。
那是去年接受“治疗”时留下的,医生告诉她,这是为了切除病灶而必须进行的手术。
然而,她却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疼的醒来的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像一条被扔在砧板上的鱼一样,在手术台上不停地抽搐着。
那种痛苦和恐惧,至今仍然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让她无法忘怀。
机舱空调的冷风灌进领口,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上蜿蜒的疤痕。
这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伤,是某次“情绪疏导”后留下的纪念。
镜子里的自己让她陌生:二十一岁的年纪,眼窝凹陷、皮肤蜡黄,活像个被抽干精气的西十岁妇人。
“沈小姐,请系好安全带。”
空乘递来的毛毯碰到她手腕,立刻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太久没被人触碰了,在B岛,医护都戴着橡胶手套。
当飞机缓缓降落在这座熟悉的城市时,夕阳如同一幅巨大的油画,将天空中的云层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舷窗玻璃上,倒映着她那因长时间缺水而干裂的嘴唇,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荒芜之地。
那次可怕的电击治疗,不仅让她的声带遭受了永久性的损伤,更在她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
如今,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吞咽砂纸一般,刺痛着她的喉咙和内心。
她静静地凝视着航站楼上那两个醒目的大字——“云城”,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嘶哑的笑容。
这笑容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自嘲。
多么讽刺啊!
他们天真地以为,将她送往那个遥远的海外孤岛,就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抹去,让她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他们却完全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有些仇恨,就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带毒藤蔓,在悄无声息中疯狂生长,最终将他们紧紧缠绕。
可现在的她,己经不想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恩怨情仇了。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简单地活着。
活着,这个看似平凡的字眼,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是如此的珍贵和艰难。
沈微澜缓缓地站起身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机场的玻璃幕墙前。
她凝视着玻璃中自己那扭曲的倒影,脸上虽然有一点伤口,可却只有一点点痕迹如果不注意看的话还是很难看到,,。
而左腰处的伤口,虽然己经愈合,但仍会不时地隐隐作痛,仿佛是在提醒她曾经遭受过的苦难。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是血液的味道,是生命的味道。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如同一个会行走的尸体,一个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幽灵。
然而,那又能怎样呢?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弟弟最后的消息,三年前的字迹己经模糊,但那个地址还在。
“城南巷47号,她得活着。
至少,活到见到弟弟的那一天。
冷风吹过,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机场的灯光刺眼,人群匆匆而过,没人多看她一眼。
这样最好。
她低头,拖着虚浮的脚步走进夜色里。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