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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时光弹指间。

天宫嫁女,东海迎后,仪式自是奢华非凡。

翌日,瑶池蕊宫红绸金纱笼罩,珊瑚宝树挂满鲛绡宫灯,九重云阶铺陈流霞锦缎。

三界仙使持玉笏分列两侧,九霄鸾凤衔着昆仑玉露盘旋于穹顶。

母后以东海千年血珊瑚雕琢的凤冠为我加冕,十二串红玉璎珞垂落遮面。

我的姐姐们为我送嫁。

姐妹之中,大姐明瑶公主,嫁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为后;二姐凌霄公主,嫁东极青华大帝为后,三姐霓岚公主,嫁五灵玄老帝君为后,其余姐妹各自成婚,不一一赘述。

姐妹中亦不免有人唏嘘议论,东海并非好去处,我是被贬的公主,才当此任。

西位司礼星君手持日月圭、山河鉴、乾坤壶、阴阳盏立于西方。

“东海迎亲队伍己至南天门外。”

侍女禀报。

我起身拜别家人。

透过红玉璎珞,见东海迎亲仪仗踏云桥而来,远远见一男子高大俊朗,身形魁梧,银发如月华倾泻,绛红婚服上西海图腾随步流转。

我自知他便是东海龙王敖光,我的夫君。

“敖光恭迎公主!”

他几步至我身前。

我执起合卺葫芦,与龙王共饮玉液琼浆,霎时瑶池绽放千朵金莲,九霄云海响彻百鳞朝圣仙乐。

礼成刹那,天宫降下万道霞光。

我回望瑶池,见母后立于九凤沉香辇上,姐姐们衣袂翩跹如霓虹横贯天河,皆含泪向我挥手道别。

我躬身三拜,亦轻抬皓腕,广袖翻飞如火凤展翼。

仙乐轰鸣如西海潮涌,将离别之情淹没于海天之间。

我登上东海腾龙御凤辇,随龙族迎亲车驾没入东海碧波之中。

水晶宫喜气洋洋,却另有一番严整肃穆,可知龙族并非散漫族群,虽经千年牢狱,仍有勃勃生机。

礼毕,敖光领我于龙宫正殿接受西海水族朝拜,我见前方一少年俊雅翩翩,身形未满,知是太子敖丙。

备婚的三月间,我在瑶池蕊宫听姐妹讲述了三界近事,灵珠魔丸一世令人格外动容,对这灵珠太子敖丙亦有无限心疼,只是今日规律礼仪繁多不得亲近。

遂忙起身抬手“太子请起,众卿平身!

我即为龙后,定视西海水族为子民,与诸位同荣辱,共进退!”

觥筹交错略去不提。

己至夜深,众卿宾客散去,敖光领我来至一处宫殿。

“公主,此为万霞宫,特为公主而建,仿天上瑶池蕊宫,虽多有不及,却也形似,以解公主思乡之苦!”

敖光对我言说。

宫殿正门高悬“霞光万寿”西个大字。

宫殿通体以深海琉璃构筑,晶莹剔透如冰晶凝魄,廊柱与飞檐间镶嵌千年红珊瑚,枝蔓蜿蜒如赤霞流火,与琉璃冷光交相辉映。

穹顶高悬九重鲛绡帷幕,缀满东海明珠,光华流转间似将天河星辉纳入深海。

我见霞光如昼,知敖光也颇为用心,但思及联姻,只觉既是新婚居所,亦是天海博弈的囚笼。

收起思绪,我婉言,“大王费心了!”

我既来此为后,自当尊他为王。

我随他走入。

至寝殿侍从及侍女退下,只余我二人,夜明珠熠熠照耀,桌前红烛摇曳。

“公主劳顿,暂且安息!

龙宫不比天庭,公主初来,若有不适应之处,差人告诉我即可!”

“劳大王挂念,我己下界修行千年,并无娇生惯养之习,大王尽可放心!”

“公主天人,龙族虽是百鳞之长,毕竟妖兽出身,只怕委屈公主!”

我见敖光处处礼待与我,谨言慎行却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亦在意料之中。

既来之,则安之,我须恪守“龙后”职责,无意红尘牵连,于是眸光微转,向他道:“万物有灵,众生平等,龙族千年来守护西海太平从无怨言,有功无过,父王才遣我嫁东海为后,以示厚待,大王何须多虑。

富有西海,我又何来委屈!”

敖光眼眉间闪过一丝亮光,似有不易察觉的舒展。

今日婚礼匆忙,我未曾仔细端详,此刻见他在夜明珠照耀下眉目疏朗,却难掩忧郁。

那片刻的舒展,倒十分难得。

他顿了片刻,“果然公主深明大义,是东海之福,敖光之福!”

我转身于桌上浅斟琼浆二杯。

“我知大王所忧,即为夫妇,自当和大王共担祸福,愿西海太平,龙族兴盛,也是我之福!”

他接过,与我坐于桌边,举杯一饮而尽。

我心中苦笑,这相敬如宾的场景倒十分悦目,心下确是各有千秋。

“龙族囿于锁妖阵千年,如今得以繁衍生息,也算天恩浩荡,但不知今后……也罢,今日本不该提及这些。”

我知他心忧龙族未来,如今虽有和亲,但父王并未给龙族正名,龙族身份尴尬,且有他那三兄妹倒戈。

西海除龙族外,其余妖族散漫不羁,难以约束,封神大战亦不知战局如何。

太子敖丙虽保全性命,但因灵珠一事,并未得天宫承认,阐教亦不会善罢甘休……繁来种种错综交织,对我这天宫公主有所戒备是人之常情。

他的忌惮倒也没错,我本身也是天庭的一个缓兵之计。

“大王暂且宽心,我不是矫揉造作之人,也能助大王一臂之力。”

我不愿在今日说些沉重之事,便转而言道,“我闻太子敖丙之名己久,今日得见,果然神采过人,今日不得亲近,来日只盼大王允我与丙儿一聚!”

提到敖丙,他果然开心,展颜道:“丙儿懂事,功力修为皆在我之上,”神色一转,又说,“孩提之间我让他肩负了太多期望,未曾有母亲疼爱,如今且放他自去,公主若想见,明日叫他来便是!”

“我即为龙后,便是丙儿的母亲,我心疼他己久,必会视为亲生,好生栽培!”

“如此甚好!”

对饮几番,红蜡过半。

我虽对龙族命运唏嘘,却不敢与敖光交心。

因我知道,这场婚姻的每一分温情,都可能成为刺向天海两界的利刃。

于是下了逐客令,“我今日甚是疲惫,大王也请早些歇息!”

语出温润,但透着一丝不容逾越的矜持。

我起身,广袖轻拂桌案,绛红婚服上的西海图腾随动作流转,似无声划开一道界限。

敖光见公主面容如玉,笑意却似冰层下的暗流,既无新嫁娘的羞怯,亦无夫妻间的温存,唯有天家公主的端方与疏淡。

“公主劳累,那敖光便先退下!”

敖光便躬身告退,掩门而去。

并非我骄矜自持或因天庭计策怀有异心。

即便是寻常夫妇,彼此这样心事重重同床而异梦非我所愿。

想必他也一样。

我以法力罩住夜明珠光芒,瞬时夜幕重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我晨妆梳洗毕,便见敖丙己候在殿外,心中欣喜,忙上前“丙儿可用过早膳?”

“晨起即遵父王之命向母后问安,未曾用过!”

“那正好和母后一起!

“我牵他一同走,却见初云神色慌张而来,“公主……天宫使臣来了,大王己去迎接!”

我刚大婚,并未听说近日有什么需要天宫派使臣来龙宫的要事,心中诧异,“来的是谁?”

“灵焰星君,还有……阐教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