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在“年轻”二字上咬了重音，眼风扫过导演组，“景华愿意追加两周的场地预算——”突然把酒杯往裴子宴面前重重一磕，“就当给各位老师赔不是。”
酒液晃出来溅在合同上，正好晕开“超期赔偿”那栏数字。
制片主任老陈眼皮一跳——这“追加”的数额，刚好是违约金的三倍。
“不过...”林文南突然笑着给王铮夹了筷东星斑，“要是明天围读会再流出什么‘意外视频’...”筷子尖有意无意点在转盘中央，“我们景华的宣传渠道，怕是也帮不上忙了。”
一席话恩威并施，既给裴子宴肆意更改剧本的事表了态，也敲打了剧组对艺人隐私保护不力，算是给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总导演王铮也是个明白人，端起酒杯招呼大家，“既然林总这么有诚意，那我们大家也走一个吧。”
王铮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怎么样，大家至少要把表面的面子维护好，不要再出现下午那样当场撕破脸的情况。
在场的混到今天这地步也都是人精，立马有人提杯迎合，“一切为了《煎熬》这部戏！”
几人举杯干了，林文南在桌下踢了踢裴子宴，后者识趣的举杯，开口道：“今天给各位添麻烦了。
"他声音不高，却让转盘都停了转动，"作为演员，我越界了。”
一杯白酒下肚，裴子宴的目光转向顾昭，“但我不后悔。”
“就像五年前王导说的——好演员该有撕剧本的魄力...”手指轻轻抹过杯沿水渍，“...也要有把碎片粘回来的耐心。”
本以为是单纯的道歉，没想到裴子宴还有后招，一时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顾昭，毕竟改剧本这件事首接冲突的就是咱们这位金牌编辑。
顾昭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正欲开口，却听见裴子宴低笑一声，继续道：“当然，下次我会先跪着求顾老师改戏，毕竟顾老师的铁血be手段一般人可真承受不住啊。”
在场的人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裴子宴又语气玩笑，满桌哄笑中，在座几位导演制片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有了主演的保证，大家也算是解决了心结。
只有顾昭神色紧绷，别人听不出，可他却听得明明白白，这人还在为当年自己甩了他而耿耿于怀，这么多人的场合讲话也要见缝插针的提醒自己，当年是怎么伤害了他。
正出神着，却不知道这时候谁提了一句，既然我们裴大主演都表态了，咱顾主编也提一个吧 。
顾昭知道躲不过，此事说起来是因他而起，两人都处在风暴中心，既然裴子宴表了态，便没有自己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为了体现诚意也为了体现公平，顾昭也提了一杯白的，“各位，子宴毕竟是个年轻人，顾某今日也有些冲动了，多的不说，都在酒里了。”
说完，顾昭仰头一干而尽。
几位导演制片也捧场附和道，一桌子人就着酒桌合了张影，发布到公共平台，配文——“创作的火花，往往诞生于思想的碰撞。”
热搜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席会也差不多了，顾昭借口上厕所开溜。
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手腕时顾昭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领口还沾着裴子宴刚才"不小心"泼到的红酒。
"顾老师。
"熟悉的气息从背后笼罩过来。
裴子宴撑在洗手台两侧，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镜面映出那人领口微敞处露出的银链，吊坠是枚微型场记牌，刻着"白夜 DAY28"。
"你知道为什么是心脏麻痹吗？
"裴子宴的呼吸扫过他耳尖，"那年你说写死角色是因为他们不值得活..."他突然握住顾昭左手按在自己心口，"可这里，停跳了二十八次。
"顾昭的指尖感受到剧烈心跳，这个频率他太熟悉——曾几何时裴子宴每天都要自己摸着他的心跳才肯入睡。
厕所随时会来人，顾昭用力撤回自己的手，道：“如果你是为了我曾经甩了你耿耿于怀，那我跟你道歉，但这是我们的私事，请你不要再扯到剧本上来，这部剧不是你我两个人的……”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顾昭适时噤了声。
可惜他要脸，害怕暴露，裴子宴却不怕，他追问道：“这部剧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那你说什么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裴子宴，你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朋友了，懂点事好吗？
我们己经分手了，分手了三年！”
一句懂点事打破了裴子宴所有上位者冷静自持的伪装，他有些愤怒的捏紧顾昭的肩膀，“到现在你还是认为我是个难堪大任的小孩子，我不懂事不值得依靠？
所以你不要我，对吗？”
顾昭没有回答，听见一道女声从走廊传过来。
“嗨，今天林总可是大放血，又是请吃饭又是三倍场地费，不知道的以为裴子宴是他亲儿子呢？”
“别瞎说，人家林总看着也才30出头呢，上哪生出裴影帝那么大一个儿子。”
说话声由远及近路过了男厕门口，两人沉默的对视，可裴子宴分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对，你在我眼里一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儿，我从来没想过跟你走到以后。”
冷漠的眼神刺得裴子宴心脏疼，他迅速退开，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塞进顾昭口袋："你要的死亡证明。
"转身时又变回那个疏离的影帝，"对了，明天围读会...""我会改结局。
"顾昭打断他，摸到口袋里纸张的触感。
裴子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说到底不过一个剧本而己，什么样的结局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影子被廊灯拉得很长，顾昭展开那张纸，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你当年判我出局时，有没有想过我会成为你唯一的观众？”
顾昭瞳孔骤缩，记忆回到三年前，那时裴子宴还是个没出道的小糊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