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一种极细微的光线扭曲,如同水面投入石子激起的涟漪,却以令人不安的频率疯狂扩张。
空间本身似乎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拉扯,从中渗透出一种绝非人间的色彩:深邃的青冥、跳跃的紫电,混合着首刺灵魂的暗红。
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裂痕在湛蓝天幕上疯狂蔓延,伴随着低沉心悸的嗡鸣,仿佛远古祭祀或巨兽低语,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暮色镇的镇民们,这些平日里只熟悉土地和炉火的朴实人,被这突如其来、令他们目瞪口呆的异象惊呆了。
他们纷纷走出家门,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仰头望向那片被撕裂的天空。
“那……那是什么?”
一个声音带着颤抖,在人群中响起。
“老天爷啊!
天要塌下来了吗?
这是末日审判吗?”
另一个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哀嚎。
恐惧,如同最凶猛的瘟疫,瞬间在人群中无声蔓延,挤压着每个人的呼吸。
顾长生也被这前所未见的景象震慑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紧紧握住父亲那粗糙却温暖的手,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亲眼看到,那光线扭曲得愈发厉害,仿佛有什么恐怖而强大的存在,正要从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中一点点挤压出来。
就在这窒息的沉默中,一种优雅而冰冷到了极点的气息,瞬间如同寒潮般席卷开来,硬生生地打破了镇民们惊恐不安的议论和哀嚎。
数道身影,如同收割生命、降临凡间的死神一般,从那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天空中,悄然降临。
他们身着统一的青色长袍,长袍之上,用最精细的金线绣着一轮冷峻的银月。
那个标志,是“沧澜宗”!
这些沧澜宗的弟子,身姿挺拔如战场刀锋,动作流畅精准,仿佛千锤百炼的机械装置,散发着令人窒息、不属于人间的压迫感,瞬间压制了地面上所有生命的生机。
他们如同被神秘使命召唤的冷酷猎人,目光如精密扫描仪般,冷漠而迅速地扫过下方惊慌失措的镇民们,审视着,寻找着什么。
其中一名看上去年轻却眼神极冷的青年弟子,手中握着一个银色金属装置,闪烁着幽幽冷光。
那装置仿佛奇异的眼睛,指向小镇一处区域,他用平淡无波、对世间万物都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目标区域锁定。”
“搜寻开始。”
另一个沧澜宗弟子回应道,语气同样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己注定的***判决。
“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搜寻,动作带着近乎机械的精确与效率,目光在每个镇民身上停留的时间恰到好处,没有浪费,没有犹豫。
当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因恐惧放声哭泣,本能地试图靠近这些“神明”般的搜寻者时,一名沧澜宗弟子仅是抬手一挥,一股无形巨浪般的强大力量便将孩童狠狠抛飞出去。
孩子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被远远甩向空中,消失不见。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冰冷残酷的搜寻。
顾长生看着这一幕,内心涌起的恐惧如滔天巨浪般一层层将他淹没。
他看到那些弟子的动作,并非寻宝,也不是常规巡视。
他们的眼神、搜寻方式以及对生命的极端漠视,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在寻找某件东西,而镇民们,不过是搜寻过程中的麻烦,或是可以随意丢弃的“蝼蚁”。
父亲用身体将顾长生揽在身后,微微前倾,试图为儿子遮挡这恐怖残忍的一幕。
他手臂紧绷,肌肉隆起,仿佛随时准备用血肉之躯筑起坚实的屏障。
母亲也用力握紧了顾长生的另一只手,手心冰凉如寒冬,却传递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别怕,长生,”母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死死盯着那些从天而降的弟子,眼中闪烁着不屈服于命运的光芒,“爹娘在这里。”
顾长生看着那些如同来自异世界的“神明”,他们的力量足以撕裂天空,而那份冷漠,比任何刀剑都更锐利伤人。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这平静安详的凡人世界之下,竟隐藏着如此强大而残酷的力量。
那些弟子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却让他感觉自己被***裸地审视、评估,一切都被看穿,却又毫不在意,毫无价值。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拯救世界的,而是为了某种特定的目的——“搜寻”。
他看向父亲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背脊,母亲用力握紧的双手,他们眼中虽有恐惧,却更多的是决绝和宁死不屈。
他明白,在这绝对的冷漠与暴力面前,一切都将彻底改变,如同撕裂天空的巨缝,粉碎这个小镇宁静的生活,也可能粉碎他们一家人最后的安宁。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正以一种冰冷的姿态,刺入他们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