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脖颈处未及遮掩的红痕在暖黄灯光下刺得他眼眶生疼，茶几上还摆着没喝完的香槟，两个高脚杯的杯沿印着深浅不一的口红印。
“你说要加班到凌晨。”
李雨涵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行李箱拉杆，“可我在公司楼下，看见你送穿着红裙的女人上跑车。”
杨策喉间发紧。
他确实加班到深夜，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甲方女总监的邀约。
霓虹灯下，那抹艳丽的红裙与眼前苍白的人影不断重叠，他想起三个月前，也是在这个玄关，李雨涵抱着摔碎的栀子花对他微笑。
“雨涵，我...”话未说完，门铃突兀响起。
穿丝绸睡袍的成***人倚在门框，涂着蔻丹的手指勾起杨策的下巴：“小林子（杨策的乳名），你答应陪我去米兰看秀的。”
她扫过李雨涵，目光带着上位者的轻蔑，“新找的保姆？”
李雨涵突然笑了，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她从包里抽出一叠照片甩在桌上，每张都清晰拍下杨策与不同女人的亲密瞬间——和珠宝千金在私人游艇举杯，为女团练习生撑伞漫步，甚至被拍到深夜出入当红女星的别墅。
“原来我才是傻子。”
她弯腰捡起相框，玻璃裂痕将两人去年在游乐园的合照割裂成碎片，“你说要等栀子花开，可你的花园里，从来不止一朵花。”
杨策想抓住她手腕，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李雨涵转身时，他瞥见她耳后别着的栀子花发卡，那是他们相恋时，他在夜市买的地摊货。
如今发卡边缘己经氧化发黑，就像他们早己腐烂的爱情。
暴雨愈发肆虐，杨策站在满地狼藉中，听见行李箱滚轮声渐渐消失在楼道尽头。
玄关处的栀子花盆里，最后一片花瓣悄然坠落，混着雨水，渗入冰冷的地砖缝隙。
杨策瘫坐在满地玻璃碴上，喉咙发腥。
茶几上香槟瓶的金箔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机械地摸向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盒——这是李雨涵最讨厌的牌子，薄荷爆珠的味道总让她咳嗽。
打火机颤巍巍擦出火苗，烟雾缭绕间，墙角蒙灰的吉他突然刺痛他的眼睛。
那是李雨涵省吃俭用送他的生日礼物。
刚恋爱时，她总蜷在沙发上听他弹唱，脚边堆着没写完的歌词本。
此刻琴弦早己锈断，琴箱内侧还贴着张泛黄便签，歪歪扭扭写着：“下次弹《为你写的歌》给我听”。
楼道传来高跟鞋的声响，女总监踩着十厘米细跟晃进来，香水味混着威士忌气息扑面而来。
“宝贝？”
她伸手要搂他脖颈，却被杨策一把推开。
女人恼羞成怒，抓起吉他摔在地上：“不过是个送上门的穷酸货，值得你发这么大火？”
琴身裂开的瞬间，杨策突然想起某个清晨。
李雨涵顶着黑眼圈，用创可贴仔细包扎他按弦磨破的指尖，说：“等你出名了，就把这首歌刻在专辑封面上。”
而现在，他的成名曲《玫瑰陷阱》里，每句歌词都藏着不同女人的影子。
女总监摔门而去后，杨策从吉他残骸里抽出张褪色的演出票根。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小剧场里的民谣歌手抱着吉他唱《南方姑娘》，李雨涵偷偷把自己的栀子花发卡别在他衬衫上。
此刻他颤抖着点燃票根，蓝色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纸面，恍惚间竟看见李雨涵抱着行李箱站在火光里，脖颈的红痕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烟头烫到指尖时，杨策才惊觉自己己经抽完了整包烟。
窗外暴雨渐歇，他踉跄着捡起吉他断弦缠在手腕上，冰凉的金属勒进皮肤。
客厅墙上的合照只剩半截，照片里李雨涵笑得灿烂，手里举着的香槟杯永远停在即将碰杯的瞬间，而他脸上的虚伪笑意，此刻在月光下显得如此狰狞。
三个月后，霓虹在落地窗上晕染成流动的河。
杨策蜷在录音棚真皮沙发里，面前烟灰缸堆满细长的烟蒂，威士忌酒杯边缘凝着琥珀色的酒渍。
手机屏幕亮起，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雨涵带着原创单曲复出，试听量破百万。”
他猛地攥紧玻璃杯，冰棱在酒液里碰撞出清脆声响。
记忆突然翻涌——分手那晚散落满地的吉他碎片，李雨涵发卡上氧化的栀子花，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进心脏。
录音棚角落里，新赞助的***版吉他泛着冷光，却再没人会为他调试琴颈，没人在他熬夜创作时递来温热的姜茶。
“杨老师，该录副歌了。”
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他扯松领带走向麦克风，喉间残留着威士忌的苦涩。
前奏响起的刹那，琴弦扫过的旋律竟与记忆里李雨涵哼唱的小调重合，那些被他遗弃的未完成曲稿，突然在脑海里疯狂翻涌。
深夜的酒吧，他独自坐在最角落。
舞台上新人抱着吉他弹唱《碎镜》，聚光灯下女孩耳后的栀子花发卡晃得刺眼。
杨宇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烟雾中浮现出李雨涵抱着行李箱转身的背影。
邻座传来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这歌的作词人叫‘碎枝’，据说是为情所伤才写的...”吉他扫弦突然变得激烈，杨策猛地撞开酒吧大门。
暴雨不知何时倾盆而下，他在雨幕中狂奔，雨水混着泪水冲刷着脸庞。
推开出租屋的瞬间，满地灰尘里躺着那把破碎的吉他，琴箱夹层里，李雨涵用娟秀字迹写的歌词在湿气中晕开：“我们的爱像摔碎的镜子，每道裂痕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誓言。”
他颤抖着抱起吉他残片，在雷声轰鸣中嘶吼着拨响锈断的琴弦。
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将积压的悔恨与思念化作破碎的旋律，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窗外，闪电照亮墙上残缺的合照，李雨涵的笑容依旧明媚，而他早己弄丢了那个愿意陪他修补裂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