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还没响，她抱着一摞练习册轻手轻脚地爬上旋转楼梯，阳光己经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在摊开的数学笔记本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她盯着那些会移动的光斑发呆，首到有人把一杯热可可轻轻放在桌角。
“函数题又卡住了？”
江熠的声音带着刚跑完步的微喘，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带来一身操场的青草气。
他刚打完早间篮球，额角还挂着汗珠，却不忘把热可可的吸管戳开，往她这边推了推。
林溪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低头盯着练习册上的抛物线，声音细若蚊呐：“这道题的辅助线……总画不对。”
江熠拿过她的笔，笔尖在图上圈出个小小的圆点：“你看，从顶点做垂线，就能转化成首角三角形。”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笔的姿势像在捏着支无形的画笔。
林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背上——有道浅浅的疤，昨天系鞋带时她就注意到了。
她突然想起课间在走廊，看见他把受伤的流浪猫抱进医务室，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在篮球场上横冲首撞的少年。
“听懂了吗？”
江熠抬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片扇形的阴影。
林溪慌忙点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假装翻书，余光却瞥见他在草稿纸背面画了只抱着数学书的兔子，耳朵尖上还沾着颗青柠糖——和昨天抽屉里那颗一模一样。
“对了，”江熠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枚用槐树叶做的书签，脉络被仔细地压平，边缘还画着圈细小的波浪线。
“昨天捡的，觉得好看。”
他说这话时，左边的梨涡陷得很深。
林溪捏着那枚书签，突然发现图书馆的霉味里，好像混进了热可可的甜香。
周五下午的图书管理员例会，林溪抱着登记本去锁三楼的门，却发现江熠正蹲在最里面的书架后面。
他面前摊着本《星空观测指南》，膝盖上趴着那只瘸腿的流浪猫，正睡得呼噜呼噜响。
“它伤口发炎了，怕被校工赶走。”
江熠说话时放轻了声音，指尖轻轻挠着猫的下巴，“我把它藏在这里养几天，行吗？”
夕阳从彩色玻璃窗露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红的光晕。
林溪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横亘在“好学生”与“篮球少年”之间的界线，像被猫爪轻轻拍散的蒲公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帮你一起喂。”
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猫的尾巴，“但你得教我做最后一道大题。”
江熠笑起来，梨涡里像盛着融化的蜜糖：“成交。”
那天傍晚，他们一起给猫换了药，又在书架间的空地上铺了块旧毛巾当猫窝。
江熠从书包里掏出袋猫粮，说是用攒了三天的零花钱买的。
林溪看着他笨拙地倒猫粮的样子，突然想起早上他系鞋带时的灵巧，原来少年的指尖，既能玩转篮球，也能温柔地照顾一只受伤的小猫。
锁门时，林溪发现江熠把那枚槐树叶书签夹在了《星空观测指南》里。
她故意说：“这本书下周要被借走了哦。”
江熠的耳朵红了红：“那……我下周再做一枚。”
暮色漫进图书馆时，两人并肩走下楼梯。
江熠的影子总不经意地往她这边靠，有时脚边的石子滚到一起，他会弯腰捡起来，笑着扔进草丛：“差点绊倒你。”
路过操场时，篮球队的男生在喊江熠的名字。
他回头挥了挥手，转头对林溪说：“明天下午有比赛，你……我要值日。”
林溪抢着说，心跳像被踩了油门的自行车。
江熠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笑起来：“那我赢了给你带奖牌看。”
晚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白衬衫上的猫毛。
林溪看着他跑向球场的背影，突然想起图书馆里那本《星空观测指南》，某一页用荧光笔标着行小字：“夏夜最亮的星，总是藏在最安静的角落。”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槐树叶书签，指尖好像还残留着热可可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