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③/③)

---

掌心那枚撕裂齿轮的血焰徽章,冰凉刺骨,仿佛攥着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陈墨靠在老街斑驳脱落的墙皮上,冷汗浸透的T恤紧贴着后背,巷子外的人声车流模糊得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血袍最后那扭曲空间的力量和沸腾的杀意,绝不是食怨级能搞出来的动静,至少是个灾祸级起步的怪物!

“妈的,打不过就画饼,画饼不成就要明抢?东昇这组织路子是真他娘的野!”他低声咒骂,试图驱散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寒意。灵魂深处,那堆沉寂的“死灰”似乎也残留着一丝被同源力量撩拨后的、极其微弱的“惰性波动”,像根细小的冰针扎着神经。

他正琢磨着是把这烫手山芋徽章直接扔臭水沟,还是带回基地当证物(然后大概率被切片研究),巷子口的光线突兀地暗了下来。

不是天黑。

是两堵“墙”无声地堵在了狭窄的巷口。

两个男人,身高都超过两米,穿着剪裁怪异、布料厚实得不像这个季节的深灰色立领风衣,领口高高竖起,几乎遮住下半张脸。脸上扣着款式一模一样的、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两双眼睛——空洞,死寂,如同两口废弃的深井,映不出半点巷子里的昏暗光线。他们站在那里,肌肉轮廓在风衣下贲张,散发出一种非人的、纯粹的压迫感,巷子里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凝固。

陈墨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空的!他的刀在休假前按要求留在了基地个人武器柜!操蛋的休假条例!

就在他肾上腺素飙升,脑子里飞速盘算是该喊救命(大概率没用)还是该抓起旁边的烂菜叶子糊对方一脸(更没用)时,两个金属面具男动作僵硬地、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般,同时向巷子两侧挪开一步,让出了中间的通路。

一个身影,迈着一种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近乎蹦跳的步伐,轻快地“滑”了进来。

陈墨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来人身形不高,甚至有些圆润,裹在一件极其扎眼的……“袍子”里。那袍子的主体颜色依旧是东昇标志性的、浓得化不开的血红,但材质并非血袍那种带着金属暗泽的料子,反而像是某种厚重的、带着绒毛质感的绒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而真正闪瞎陈墨狗眼的,是这件红绒布袍子上密密麻麻镶嵌的东西——

齿轮!全是齿轮!

大大小小、锈迹斑斑的金属齿轮!它们被粗暴地用粗大的暗金色铆钉,毫无美感、层层叠叠地钉满了整件袍子的前襟、后背、甚至袖口!有些齿轮边缘还带着毛刺,有些则断裂了一角,活像刚从某个大型垃圾处理厂的废铁堆里刨出来,然后被一个审美崩坏的疯子用胶水胡乱粘了上去。这些废弃齿轮随着来人的动作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咔哒”声,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刺耳。

袍子的兜帽同样宽大,拉得很低,只露出一个圆润的、肉乎乎的下巴,和两片涂了某种暗紫色油彩般、显得异常丰润的嘴唇。下巴上,似乎还精心修剪过一撮卷曲的、同样染成暗紫色的小胡子。

陈墨的目光死死钉在对方胸前最显眼的位置——那里钉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的、中央镶嵌着凝固血焰的撕裂齿轮徽记,材质和他手里这枚如出一辙,但更大,更狰狞,在周围一圈小齿轮的簇拥下,如同废品回收站里的国王。

这品味……这造型……陈墨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大脑同时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灵魂深处的“灰”都似乎被这视觉污染冲击得躁动了一下。东昇组织的高层……都他妈是从哪个位面的精神病院集体越狱出来的?

“咳咳!”来人清了清嗓子,声音出乎意料的……洪亮?甚至带着点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那种刻意拔高的尖细,与那身诡异行头和圆润体型形成了荒诞的对比。他努力想模仿某种威严的腔调,但听起来更像一只试图打鸣的公鸭。

“陈墨!代号‘刀匠’!深巢基地前线战术小队第七行动组Nova级第一小队队长!序列编号N1-01!”他一口气报出陈墨的身份信息,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末了还用力点了点他那圆润的下巴,带动胸前的齿轮徽记一阵乱晃,“很好!确认目标!”

他猛地抬起一只同样肉乎乎、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向陈墨,镶嵌在袖口边缘的小齿轮哗啦作响:“我!代表‘东昇’组织!代表‘熔炉议会’!代表新世界的钢铁与火焰!向你!发出正式通告!”

他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气势,紫黑色的厚嘴唇抿了抿。

“血袍!那个只懂得用暴力、用下三滥***手段的蠢货!他的行径!是亵渎!是对组织理念的侮辱!更是对我……咳咳,对‘熔炉议会’智慧的藐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绑架?乙醚?呸!低劣!毫无技术含量!简直拉低了整个东昇的格调!是组织伟大征途上的污点!”

陈墨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画风……变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刚才血袍还像个优雅的魔鬼,现在这位……像个在废弃机械垃圾场里开个人演唱会的愤怒胖企鹅?

“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变革者!”圆润主教(陈墨心里已经给他打上了标签)用力挥舞着手臂,镶满齿轮的袍袖呼呼生风,“应当以智慧!以谋略!以堂堂正正的智力碾压!来折服对手!来证明新道路的正确与优越!”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镶嵌在厚重靴子尖上的两个小齿轮磕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所以!我!‘枢机之锤’!熔炉议会十二主教之一!在此!郑重向你提出挑战!”他挺起胸膛,试图让那枚巨大的齿轮血焰徽记更加突出,紫黑色的嘴唇咧开一个自信(或者说自认为很酷)的笑容。

“我们将进行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智斗!”

“智……斗?”陈墨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被乙醚熏坏了,或者刚才摔那一下把脑子磕出了幻觉。他看了看对方那身仿佛从废品收购站和重金属摇滚演唱会后台拼凑出来的行头,又看了看巷口那两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金属面具“门神”,最后目光落回“枢机之锤”那张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只能看到紫黑厚唇和一小撮卷胡子的脸上。

这组合,跟“智斗”两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槽点多得他一时竟不知从何吐起。

“没错!智斗!”枢机之锤用力点头,带动兜帽边缘一阵晃动,“规则很简单!我们双方,各自施展智慧谋略,进行一场纯粹的智力交锋!没有任何暴力!没有任何干扰!纯粹是思想的碰撞!灵魂的博弈!”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设定的崇高氛围里,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咏叹调:“若我胜出,证明新世界的智慧足以指引迷途的羔羊!那么,你!陈墨!必须心甘情愿加入东昇,成为我们‘神之武装’计划的首席锻造师!共享无上荣光与资源!”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或者说努力想严肃):“若你……侥幸胜出,”他撇了撇嘴,似乎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作为对你智慧的认可,也为了证明我们东昇言出必践的器量!我!枢机之锤!将亲自前往深巢基地!向你们的‘守夜人’组织!自!首!”

“自首?!”陈墨这次是真的惊了,声音都变了调。他像看外星生物一样上下打量着这位“枢机之锤”主教。这赌注……是不是玩得有点太大了?一个组织主教跑去敌方大本营自首?这脑回路……清奇得突破天际了啊!这真的是那个搞恐怖袭击催化灾祸级诡异的东昇组织吗?确定不是哪个精神病院团建活动跑错了片场?

“如何?敢不敢应战?”枢机之锤下巴微抬,兜帽的阴影下,那两片紫黑色的厚嘴唇似乎勾起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弧度。“地点,就定在……嗯……”他左右看了看这条弥漫着垃圾酸腐味的小巷,显然也觉得这地方配不上他“智斗”的格调,肉乎乎的手指随意地朝巷子外老街更深处一指,“就前面那个废弃的小广场吧!够宽敞!够‘公开’!”

他自顾自地做了决定,也不管陈墨答不答应,转身就迈着那种蹦跳般的步伐,在一身齿轮“叮当哐啷”的交响乐伴奏下,率先朝巷子外走去。那两个金属面具男如同最忠实的影子,无声地跟上,重新堵在陈墨身后,断绝了他任何开溜的可能。

“……”陈墨看着那身镶满齿轮的、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座移动废铁山的红绒布背影,嘴角疯狂抽搐。拒绝?看身后那俩“门神”的块头和死寂的眼神,估计物理说服的流程会很“高效”。答应?跟这么个造型和脑回路都极度清奇的主教玩“智斗”……这画风怎么想都充满了荒诞的黑色幽默。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枚冰冷的撕裂齿轮血焰徽章,又抬头看了看前方那“嘎吱”作响的背影,最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行吧……智斗就智斗。”他小声嘀咕着,把手插回裤兜,将那枚徽章紧紧攥住,跟了上去。灵魂深处那堆“灰”似乎也因为这过于离奇的展开而传递出一丝……困惑的波动?

“系统,记录一下,目标人物:‘枢机之锤’,自称东昇熔炉议会十二主教之一。行为模式分析:高度疑似脑部存在器质性病变或遭受过严重钝器打击。威胁等级待定……但精神污染指数可能爆表。”他在意识里默默吐槽。

---

枢机之锤口中的“废弃小广场”,其实是老街深处一片被违章建筑半包围的、坑洼不平的水泥空地,过去可能是个小型露天市场,如今只剩下几个歪斜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棚架,地上满是油污、碎砖和风干的痰迹。角落堆着小山般的建筑垃圾和生活废弃物,散发出混合的***气味。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猫在垃圾堆里翻找着,警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环境,实在和“智斗”的雅致沾不上边。

枢机之锤却似乎很满意。他走到空地中央,在一处相对干净(或者说相对不那么脏)的地方站定,镶满齿轮的红袍在傍晚微凉的穿堂风里微微晃动。那两个金属面具男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距离他五步远站定,空洞的眼睛直视前方,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

“这里!就是今日智慧圣火燃起之地!”枢机之锤张开双臂,声音洪亮,试图营造一种史诗感,但背景里野猫打架的尖叫声和远处垃圾车沉闷的压缩声无情地戳破了这层气泡。

陈墨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他对面七八米外,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说……锤子主教?咱们能快点开始吗?我还赶着回去吃晚饭呢,基地食堂今晚有红烧排骨***供应,去晚了渣都没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市井痞气。

“住口!”枢机之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尖,“是‘枢机之锤’!熔炉议会的尊贵主教!不是‘锤子’!”他紫黑色的厚嘴唇气得哆嗦了两下,“还有!什么红烧排骨!庸俗!低级的欲望!岂能与即将展开的、决定未来走向的智慧交锋相提并论!”

他深吸一口气(陈墨甚至能看到他那圆润的胸脯起伏了一下),努力平复情绪,重新端起了主教的架子:“为了体现此次智斗的公平与高度,本主教特意带来了组织最顶尖的智囊团成员!他们将作为此次智斗的见证者与规则维护者!出来吧!智慧之光的持有者们!”

随着他的话音,空地边缘一个半塌的、用防水布和烂木板搭成的窝棚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三个同样穿着深灰色立领风衣、但身材明显瘦弱矮小许多的男人钻了出来。他们脸上同样扣着金属面具,但款式略小一号,显得没那么死寂。三人排成一排,小步快跑来到枢机之锤身后,动作整齐划一地站定,然后……开始了极其诡异的举动。

最左边一人,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极其破旧的电子计算器,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飞快地按着,屏幕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中间一人,则掏出一本封面破破烂烂、书页卷边的《成语接龙大全(少儿趣味版)》,神情专注(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地快速翻阅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最右边一人,双手捧着一个……老式的、带天线的收音机?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旋钮,里面传出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间或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戏曲片段和广告声。

陈墨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就是东昇组织最顶尖的智囊团?一个按计算器的,一个翻成语词典的,一个调收音机找信号的?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滑稽感。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东昇的智慧底蕴!”枢机之锤似乎对智囊团的表现非常满意,声音充满了自豪,“计算!语言的精妙!信息的捕捉!三位一体!足以应对任何智斗挑战!现在,说出你的智斗项目吧!刀匠!无论你想比什么,本主教都奉陪到底!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他抱着双臂,下巴再次扬起,一副“放马过来老子无敌”的架势。

陈墨看着对面这堪称行为艺术的一幕,又看看那三个“智囊”忙活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灵魂里那堆可能比对面所有人加起来都值钱的“灭世级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跟这帮人玩高深的?他怕自己会被拉到同一个智商盆地,然后被对方丰富的经验打败。

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举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缓缓收拢,只留下三根手指——食指弯曲代表“石头”,中指和食指伸出代表“剪刀”,五指张开代表“布”。

“简单点。”陈墨的声音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疲惫,“就比这个吧,猜拳。三局两胜。”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枢机之锤扬起的下巴僵在半空。他身后,按计算器的智囊手指停在半空,翻成语大全的智囊书页停在“一鸣惊人”那一页,调收音机的智囊终于调出了一个清晰的卖蟑螂药的广告声,在寂静的空地上显得格外嘹亮。

“猜……猜拳?”枢机之锤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兜帽下的紫黑厚嘴唇哆嗦着,指着陈墨,指尖都在颤抖,“你!你竟然要用如此……如此儿戏!如此缺乏技术含量!如此无法体现智慧深度的方式!来亵渎这场神圣的智斗?!”

“儿戏?”陈墨挑了挑眉,一脸无辜,“猜拳怎么就不智慧了?这不就是最纯粹的心理博弈吗?预判对方的预判,揣摩对手的心思,在瞬间做出最优选择。古往今来多少兵法大家,其核心不都是‘知己知彼’?猜拳,就是微缩版的战争艺术!懂不懂啊主教大人?”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眼神却瞟着枢机之锤身后那个还在播放蟑螂药广告的收音机。

“胡说八道!强词夺理!”枢机之锤气得袍子上的齿轮都跟着哗啦作响,“心理博弈?那也得有足够的时间和策略支撑!这种瞬间决定胜负的方式,充满了偶然性!是对智斗精神的侮辱!”

“哦?偶然性?”陈墨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那主教大人您觉得,什么才算没有偶然性?比谁头发少?比谁身上的齿轮多?还是比谁的收音机能收到更多的卖药广告?”

“噗……”枢机之锤身后那个翻成语大全的智囊似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但立刻被旁边按计算器的智囊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赶紧低头装作继续看书。

枢机之锤显然没注意到手下的小动作,他被陈墨的挤兑气得直喘粗气,胸前巨大的齿轮徽记剧烈起伏。“你……你……”

“不敢?”陈墨火上浇油,故意用上了激将法,“堂堂东昇主教,熔炉议会十二尊位之一,手握顶尖智囊团,连个小小的猜拳都不敢接?传出去,怕是对组织‘智慧引领未来’的形象不太好吧?血袍主教知道了,会不会笑掉大牙啊?”

“血袍”两个字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枢机之锤敏感的神经上。他猛地一跺脚,靴子尖上的小齿轮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谁说不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破了音,“比就比!三局两胜是吧?本主教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智慧’!让你输得明明白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快要爆炸的情绪,转向身后那个按计算器的智囊:“计算!立刻计算最优策略!概率!模型!给我算出来!”

“是……是!主教大人!”按计算器的智囊身体一颤,手指立刻在计算器上舞动起来,绿光闪烁得更快了。

他又看向翻成语大全的智囊:“分析!分析他的语言习惯!微表情!找出他的思维定式!”

翻书的智囊连连点头,把《成语接龙大全》翻得哗哗响,凑到眼前,仿佛要从字缝里看出陈墨的心理密码。

最后,他看向那个捧着收音机的智囊:“干扰!用信息流干扰他的判断!让他分心!”

调收音机的智囊立刻手忙脚乱地旋动调频钮,刺耳的电流噪音和更加聒噪的广告、歌曲片段混杂在一起,如同精神污染般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陈墨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我说主教,您这智囊团……业务范围挺广啊?连广场舞神曲干扰都用上了?”他无视了那令人头疼的噪音,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枢机之锤伸出右手,五指放松。

“准备好了?那就……开始?”

枢机之锤看着陈墨那副漫不经心、仿佛在玩小孩过家家的样子,再听着身后智囊团制造出的各种噪音,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强忍着掀桌(虽然没桌子)的冲动,也伸出了自己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肉乎乎的手指紧绷着。

“第一局!”枢机之锤低吼一声,紫黑色的厚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如果能看到的话)死死盯着陈墨的手,“三!二!一!”

“石头!剪刀!布!”

两只手同时挥出!

陈墨:剪刀()。

枢机之锤:石头()。

“哈!石头克剪刀!”枢机之锤瞬间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圆润的身体激动地蹦了一下,带动全身齿轮叮当作响,如同一个巨大的、生锈的音乐盒突然上了发条。“看到没有!这就是智慧的力量!计算!分析!干扰!完美结合!本主教预判了你的预判!你果然出了剪刀!开门红!”他得意洋洋地看向身后的计算器智囊,后者立刻挺直腰板,计算器屏幕上的“1”字绿光闪闪。

陈墨撇了撇嘴,甩了甩手:“哦。运气不错嘛主教。再来。”

“第二局!”枢机之锤气势如虹,“三!二!一!”

“石头!剪刀!布!”

陈墨:石头()。

枢机之锤:剪刀()。

剪刀戳在了展开的布上。

枢机之锤得意的笑容瞬间冻结在紫黑色的厚嘴唇上。

“布包石头?不对!你上一把出剪刀输了,按照常规思维,这一把应该会换克制石头的布,或者继续出剪刀赌我不变!你怎么会出石头?”他难以置信地吼道,仿佛陈墨的行为完全违背了宇宙规律。

“常规思维?”陈墨耸耸肩,“谁规定输了就必须换?我就不能头铁一把?或者……我预判了你会预判我换,所以我就不换?”他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承让承让,一比一平。”

“你……你耍赖!你这是毫无逻辑的乱出!”枢机之锤气得跳脚。

“智斗嘛,兵不厌诈。”陈墨老神在在地活动着手指,“主教大人,您不会玩不起吧?还有一局定胜负哦。”

“哼!”枢机之锤重重哼了一声,兜帽下的阴影似乎都浓郁了几分。他猛地转向计算器智囊,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重新计算!把所有变量加进去!他上一把出了石头赢了,这一把可能出克制布的剪刀,或者出石头赌我出剪刀!也可能反其道而行继续出石头!或者……或者……”他自己把自己绕晕了。

计算器智囊手指都快按出残影了,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如同乱码。

翻成语大全的智囊急得满头大汗(面具下),疯狂地翻着书页,试图找到能解释陈墨这种“毫无章法”行为的成语。

收音机智囊更是把旋钮拧到了底,刺耳的噪音几乎要撕裂空气。

“第三局!”枢机之锤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甚至有一丝颤抖,“决定命运的一局!三!二!一!”

“石头!剪刀!布!”

两只手再次定格在空中!

陈墨:石头()。

枢机之锤:布()。

布,稳稳地包住了石头。

枢机之锤:“……???”

陈墨:“你看,我就说你肯定会出布吧?因为我出了石头呀。”

枢机之锤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僵在原地,全身的齿轮都停止了晃动,只有那巨大的血焰齿轮徽记在傍晚的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兜帽下的阴影里,紫黑色的厚嘴唇无声地张合着,仿佛离水的鱼。足足过了五秒钟,一声凄厉的、混合着难以置信、屈辱和愤怒的尖叫才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不——!!这不可能——!!!”

他猛地指向陈墨,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作弊!你一定是作弊了!你怎么可能连续两次预判我的预判?!这不科学!这不符合计算模型!这……这一定是守夜人给你装了脑波干扰器!对!一定是这样!”

“喂喂喂,主教大人,输不起就直说嘛,扯什么干扰器?”陈墨收回手,一脸嫌弃地甩了甩,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三局两胜,一胜两负,结果不是很明显了吗?您看,您智囊团的计算器都算出来了。”他指了指那个按计算器的智囊。

只见那智囊呆呆地看着自己计算器屏幕上最终定格的一个鲜红的“0”(大概是代表失败次数),手指还悬在半空,整个人如同石化。

“三局两胜不算!”枢机之锤猛地一挥手,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这种充满偶然性的方式,根本不足以体现真正的智慧深度!五局!必须五局三胜!这才是公平的较量!”

陈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行行行,五局就五局,您是主教您说了算。不过说好了啊,五局三胜定输赢,再赖账我可就走了,红烧排骨真的要凉了。”

“哼!本主教一言九鼎!”枢机之锤强行挽尊,再次伸出戴着手套的肉手,“这次,本主教将动用终极智慧!让你无路可逃!开始!第一局!”

“石头!剪刀!布!”

陈墨:剪刀()。

枢机之锤:石头()。 枢机之锤胜。

“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实力!”枢机之锤一扫颓势,趾高气扬。

“第二局!”

陈墨:布()。

枢机之锤:石头()。 陈墨胜。

枢机之锤:“……?!你……你怎么又出布?”

“兵者,诡道也。”陈墨摇头晃脑。

“第三局!”

陈墨:石头()。

枢机之锤:剪刀()。 陈墨胜。

枢机之锤:“……???”

“第四局!”

陈墨:剪刀()。

枢机之锤:布()。 陈墨胜。

五局三胜制,陈墨以三比一提前结束战斗。

整个废弃小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晚风吹过垃圾堆,卷起几个塑料袋,发出“哗啦”的轻响。野猫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吓得跑没影了。只剩下收音机智囊手里那个破收音机,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蟑螂不死我死!蟑螂不死我死!……”

枢机之锤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圆润的身体晃了晃,镶嵌着齿轮的红绒布袍子失去了所有气势,软塌塌地垂着。他兜帽下的阴影里,那两片紫黑色的厚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的三个智囊团成员,更是如同三尊泥塑木雕,连计算器的绿光都熄灭了。

“三比一。”陈墨慢条斯理地报出比分,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主教大人,按照约定,五局三胜,我赢了。您看,您是现在跟我回深巢自首呢?还是先给您点时间写个自首声明?”

“不……不对……”枢机之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虽然只能看到下巴),“五局三胜!还有第五局没比!万一……万一我连赢两局呢?对!还有机会!再来!第五局!”

陈墨差点被这强大的逻辑噎死。“……主教大人,三比一,我已经赢了,剩下那一局还有比的必要吗?”

“有!当然有!”枢机之锤的声音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之火,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智斗!必须完整!这是对智慧的尊重!也是对规则的尊重!万一第五局我赢了呢?那也只是三比二!改变不了你赢的结果!但是!这能证明我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能证明我的终极智慧模型在最后关头是有效的!这关乎我的……我的智斗尊严!”

陈墨看着这位在逻辑死胡同里疯狂打转的主教,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三个同样陷入逻辑混乱(计算器智囊甚至开始用头轻轻撞计算器)的智囊团,彻底无语了。这已经不是沙雕了,这简直是逻辑黑洞级别的无脑!

“行吧行吧,”他无奈地摆摆手,感觉自己像是在陪幼儿园小朋友玩过家家,“第五局,赶紧的。比完拉倒。”

枢机之锤仿佛获得了新生,立刻精神抖擞地伸出手:“第五局!决定……呃,证明我智慧的一局!三!二!一!”

“石头!剪刀!布!”

陈墨:布()。

枢机之锤:石头()。

布再次包住了石头。

五局结束,陈墨四胜一负。

枢机之锤:“……”

他默默地收回了石头般僵硬的拳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委屈?他身后,翻成语大全的智囊终于从书里找到了一个词,小声地、带着哭腔念了出来:“……一败……涂地……”

“哇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如同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熊孩子般的哭嚎,猛地从枢机之锤的兜帽下爆发出来!他再也绷不住了,圆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镶嵌在袍子上的齿轮随着他的抽泣“哗啦哗啦”乱响。

“欺负人!你欺负人!呜呜呜……”他一边哭嚎,一边用戴着手套的肉拳头(象征性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的计算模型!我的心理分析!我的信息干扰!明明都那么完美!为什么会输!为什么!这不公平!呜呜呜……血袍那个***肯定在背后笑我了!呜呜呜……我的主教威严……全没了……哇啊啊啊……”

陈墨和那两个金属面具“门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给整懵了。陈墨嘴角抽搐,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三百斤孩子、身上还挂满废铁齿轮的东昇主教,感觉自己的人生阅历又被迫拓宽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维度。

就在这哭嚎声和收音机聒噪的广告声(“蟑螂不死我死!”)交织的魔幻时刻,枢机之锤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虽然还是看不到脸),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不对!”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却异常响亮,“人类形态的失败……不代表真正的失败!”

陈墨:“???” 又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枢机之锤猛地一跺脚,用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喊道:“出来吧!‘逻辑堡垒’!我的终极智慧形态!”

随着他的喊声,空地边缘那堆小山般的建筑垃圾后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运转声和履带碾压碎石的声音!

一个东西,缓缓地、笨拙地……开了出来。

那是一个……机器人?

或者说,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金属造物。主体结构像是用废弃的、大小不一的钢板和生锈的角铁焊接而成,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焊接疤痕和喷漆涂鸦,风格狂野而朋克。两条粗壮的机械臂由液压杆驱动,末端是两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钳子。下半身是两条简陋的履带式底盘,转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摩擦声。最离谱的是它的“头”——一个倒扣的、巨大的、边缘还带着豁口的搪瓷洗脸盆!洗脸盆正面,用红色的喷漆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大大的“?”符号,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终极智脑”。

这个身高接近两米五、造型堪称废土艺术品的“逻辑堡垒”,吭哧吭哧地开到枢机之锤身边停下。它的“头部”洗脸盆上的“?”符号正对着陈墨,一根从洗脸盆后面伸出来的、连接着大号蓄电池的粗黑电线,拖在地上,一直延伸到垃圾堆后面。

枢机之锤指着这个庞然大物,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看到了吗?刀匠!这才是本主教真正的智慧载体!‘逻辑堡垒’!它搭载了由组织最尖端(废弃)科技打造的‘混沌逻辑核心’!能够穷尽一切可能性!进行亿万次模拟推演!在它面前,你那点可怜的人类心理博弈,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刚才和你对局的,只是我的‘人类交互界面’,输了很正常!现在!让我们进行真正的、终极的智斗吧!规则不变!猜拳!七局四胜!”

他得意地拍了拍“逻辑堡垒”冰冷坚硬的钢板外壳,发出“哐哐”的闷响:“人类形态输了关我机器人什么事?现在,这才是本体!来吧!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

陈墨看着这个造型比枢机之锤本人还要清奇、脑袋是个画着问号的大脸盆、***后面还拖着根电源线的“逻辑堡垒”,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很机智吧快夸我”表情的枢机之锤,感觉自己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逻辑堡垒”走了过去。

枢机之锤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认输了吗?晚了!智斗必须进行下去!”

陈墨没理他,径直走到“逻辑堡垒”那巨大的身躯旁边,目光落在它背后拖在地上的那根粗黑的电源线上。然后,在枢机之锤和三个智囊团成员(以及两个金属门神)茫然的目光注视下——

他弯下腰,伸出手,非常自然地、轻轻巧巧地——

拔掉了插在蓄电池接口上的电源插头。

“滋……”

一阵短促的电流声响起。

“逻辑堡垒”头部洗脸盆上那个红色的“?”符号,闪烁了两下,迅速地、彻底地……熄灭了。

两只巨大的金属钳子无力地垂下,履带停止了转动。整个庞大的金属身躯,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和光彩,变成了一堆真正的、沉默的废铁。只有晚风吹过它钢板缝隙时发出的“呜呜”声,像是在为这短暂的“智慧”形态哀鸣。

陈墨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已经彻底石化的枢机之锤,露出了一个无比“核善”的微笑:

“哦,机器人形态是吧?”

“那现在……”

“它也输了。”

---

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废弃小广场上只剩下收音机里那个卖蟑螂药的广告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用了我的药!蟑螂死光光!全家乐呵呵!……” 这魔性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嘹亮,如同这场荒诞智斗最后的背景音乐。

枢机之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那镶满齿轮的红绒布袍子不再晃动,圆润的身体僵直地杵在原地,兜帽深垂,只露出一个微微颤抖的、肉乎乎的下巴和那两片失去了所有血色的紫黑厚唇。他身后的三个智囊团成员,更是彻底宕机——计算器智囊手里的计算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翻成语大全的智囊手里的书页被无意识地撕下了一角;收音机智囊则保持着旋钮的姿势,任由那聒噪的广告声继续污染空气。

那两个如同铁塔般的金属面具门神,空洞的眼睛似乎也转向了那堆瞬间变成废铁的“逻辑堡垒”,虽然依旧毫无表情,但那股非人的压迫感里,似乎也掺入了一丝……困惑?

陈墨拔掉电源插头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如此的理所当然,就像随手关掉一盏不需要的灯。正是这种“理所当然”,彻底击碎了枢机之锤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建立在废铜烂铁上的“智慧”尊严。

“你……你……”枢机之锤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缝隙里挤出来的,带着尖锐的摩擦声和濒临崩溃的颤抖,“你拔了……拔了它的电源?”

“对啊。”陈墨一脸无辜地点点头,甚至还弯腰把那个粗黑的插头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不是要智斗吗?机器人形态也得遵守基本法吧?没电了怎么动?它不动,怎么出石头剪刀布?难道主教大人您想亲自钻进那铁壳子里,手动比划?”他指了指那个倒扣着脸盆的机器人脑袋。

“噗……”这次,连那个翻成语大全的智囊都没忍住,彻底笑出了声,又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金属面具。

枢机之锤的身体猛地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他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颤抖的手,指向那堆沉默的废铁,又指向陈墨,指尖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你……你这是……这是破坏规则!是亵渎智慧!是……是对‘逻辑堡垒’的谋杀!”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想维持主教的威严,听起来异常滑稽。

“谋杀?”陈墨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主教大人您言重了!我就是给它断了个电,让它休息休息。您看,它脑袋上那么大个问号,肯定是思考过度,CPU……呃,混沌逻辑核心过热了!我这是帮它散热,防止它自燃爆炸!您得感谢我才对!”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歪理!全是歪理!”枢机之锤气得浑身哆嗦,袍子上的齿轮疯狂碰撞,“人类形态输了!机器人形态……也被你……被你用这种下作手段……我……我不服!这不算!”

“哦?”陈墨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主教大人,您可是代表东昇组织,代表熔炉议会,亲口向我提出的智斗挑战。赌注是您亲口许下的:我赢,您去守夜人自首。规则是您亲口同意的:猜拳,五局三胜,七局四胜,甚至最后您那机器人形态也是您自己召唤出来的。怎么?堂堂东昇主教,熔炉议会十二尊位之一,说出来的话,放出来的屁……哦不,是诺言,比这垃圾场的塑料袋还不值钱?想赖账?”

他向前逼近一步,虽然身材远不如对方圆润,但此刻身上那股混不吝的气势却压得枢机之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还是说……”陈墨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玩味,“您觉得,我陈墨,我手里这把刀,”他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但眼神凌厉,“还有我背后深巢基地守夜人第七行动组,是好糊弄的?您今天在这里跟我玩了一出‘智斗’的闹剧,拍拍***就想走人?真当守夜人的情报部是吃干饭的?您信不信,只要我在这里喊一嗓子,用不了一刻钟,铁砧教官就能带着整支MTF小队把这片垃圾场围得水泄不通?到时候,您就不是‘自首’,而是‘被捕’了。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哦,主教大人。”

“铁砧”两个字,如同两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枢机之锤的心上。他猛地想起血袍对那个光头教官的评价——“深巢基地里最硬的骨头”、“纯粹的暴力狂信徒”。被那个光头抓住……他肥硕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再想到组织内部对任务失败的惩罚,尤其是熔炉议会其他主教那冰冷无情的目光……枢机之锤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赖账?后果很严重。认输自首?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至少听起来是“自愿”的,还带点“为智慧献身”的悲壮感?

他的脑子(如果里面装的不是齿轮润滑油的话)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或者说混乱运转)。无数念头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在他那容量有限的思维空间里疯狂乱撞:

自首了,血袍那个***肯定会嘲笑我!不行!太丢人了!

不自首,被铁砧抓住更丢人!还可能被当成实验材料!

组织会惩罚我……熔炉议会那些老东西……

等等!自首……好像也是一种“智慧”的体现?这叫……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成语大全上有的!

而且,我是为了维护智斗的尊严才自首的!这很高尚!很悲壮!说不定还能在组织内部留下一个“为诺言献身的智者”美名?

对!就是这样!我不是输不起!我是……我是践行智慧契约精神的殉道者!

一套逻辑自洽(自认为)的、带着浓厚自我感动色彩的“悲情英雄”剧本,迅速在枢机之锤那被陈墨打击得七零八落的脑子里生成、完善、并成功说服了他自己。

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虽然隔着面具),努力挺直了腰板(尽管效果有限),用带着浓重鼻音、却努力装出庄严悲怆的语调开口:

“哼!本主教……一言九鼎!岂是……岂是言而无信之辈!”他用力挥了一下镶嵌着齿轮的袍袖,仿佛要挥去所有的屈辱,“智斗……虽然过程充满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意外和……和不可抗力!但结果!本主教……认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三个还在宕机状态的智囊团成员,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记录!立刻记录!枢机之锤主教!为维护智慧圣战的至高尊严!为践行熔炉之火的契约精神!虽遭……虽遭不可抗力之挫败,然一诺千金!自愿前往守夜人深巢基地!履行智斗败者之约!此乃……此乃智慧之殇!亦是……气节之证!”

三个智囊团成员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自家主教这清奇的脑回路。那个收音机智囊下意识地把收音机音量调得更大了:“……蟑螂不死我死!……”

“还愣着干什么!”枢机之锤不满地吼道,“快!去给我准备‘自首宣言’!要突出我的悲壮!我的无奈!我的……呃,对智慧规则的坚守!还有!把我的主教权杖拿来!虽然被血袍那***弄丢了,但……但找个像样的铁棍代替!仪式感不能丢!”

智囊们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行动。计算器智囊试图在碎裂的屏幕上打出“悲壮宣言”;翻成语大全的智囊疯狂翻找“气节”、“一诺千金”之类的词;收音机智囊……还在调收音机。

枢机之锤不再理会他们,转向陈墨,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刀匠!带路吧!去深巢基地!本主教……去也!”

陈墨看着这位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悲情英雄”剧本里的主教,强忍着胃部的抽搐,点了点头:“行,跟我来吧。不过……”他指了指那个还拖着电源线、脑袋是个大脸盆的“逻辑堡垒”,“您这‘智慧载体’……要一起带上吗?当个自首的伴手礼?”

枢机之锤身体一僵,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堆废铁:“……不!把它……留在这里!让它……在此长眠!陪伴它未尽的智慧!” 语气沉痛,仿佛在悼念一位逝去的战友。

深巢基地那标志性的、厚重得如同山岳的合金闸门,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闸门两侧,是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轮值岗哨。基地内部高效运转的嗡鸣声隐约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当陈墨领着身后这一队奇形怪状的组合出现在闸门外缓冲区时,立刻引起了岗哨的高度警觉。

“站住!身份识别!”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扩音器响起。数道高能激光瞄准器的红点,精准地落在了为首的陈墨,以及他身后那个穿着镶满废铁齿轮红袍的圆润身影身上。至于那三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金属面具、行为举止透着傻气的“智囊”,以及那两个如同移动铁塔、散发着死寂气息的金属面具门神,更是被重点关照。

陈墨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同时大声喊道:“自己人!第七行动组N1小队队长,‘刀匠’陈墨!执行……呃,特殊任务归来!后面这位……”他侧身让开,指了指一脸“风萧萧兮”表情的枢机之锤,“是来自东昇组织熔炉议会的枢机之锤主教!他……是来自首的!”

“自首?”岗哨的声音明显带着极度的怀疑和荒谬感。激光红点在枢机之锤那身“废品艺术”风格的红袍和巨大的齿轮血焰徽记上来回扫动。

就在这时,枢机之锤动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站在了陈墨身前(差点把陈墨撞个趔趄),挺起他那圆润的胸膛,让胸前的巨大徽记在激光红点下更加醒目。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极其洪亮、极其戏剧化、足以穿透闸门回荡在缓冲区上空的腔调,大声宣告:

“吾乃‘枢机之锤’!东昇熔炉议会十二主教之一!执掌智慧权柄!今日!为践行智斗之神圣契约!为维护诺言之无上尊严!自愿前来!向尔等守夜人组织!深巢基地!自!首——!”

他喊得声嘶力竭,尾音拖得老长,在空旷的缓冲区里激起阵阵回音。喊完,他还保持着那个挺胸昂头的姿势,仿佛一尊等待镁光灯的雕塑。

闸门内外的岗哨,包括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幕的值班人员,集体陷入了石化状态。激光红点都忘了移动。

一片死寂。

只有枢机之锤身后那个收音机智囊手里的破收音机,还在顽强地工作着,不合时宜地传出一个欢快的女声:“……听众朋友们,下面是点歌环节,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为守夜人基地点播一首《铁窗泪》,希望里面的朋友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噗——!”

监控室里,一个正在喝水的技术员直接喷了面前的屏幕。

闸门控制台前,值班的少尉嘴角疯狂抽搐,手指悬在紧急警报按钮上方,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他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造型奇葩、自称主教的胖子,以及他身后那群画风诡异的跟班,还有领头的、一脸生无可恋的陈墨……

“刀匠……你小子……每次休假回来……都他娘的能给我整点新花样啊……”少尉喃喃自语,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讯键,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呼叫铁砧教官……呼叫铁砧教官……第七组那个陈墨回来了……他……他还给您带了份‘大礼’……您最好亲自来闸门这边看看……对,活的……会说话……还带着BGM……”

几分钟后,当铁砧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光头身影,带着一队杀气腾腾、全副武装的MTF队员出现在缓缓升起的合金闸门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足以载入深巢基地迷惑行为大赏史册的画面:

陈墨一脸疲惫地靠在闸门旁的墙上,生无可恋。

他身前,一个穿着挂满生锈齿轮的血红绒布袍的圆润胖子,正努力挺直腰板,试图展现“悲壮”气概,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肉下巴和紧抿的紫黑厚唇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胖子身后,三个穿着灰风衣的金属面具男,一个在试图修理碎裂的计算器,一个在翻一本破书,一个捧着个聒噪的收音机(里面正放着《铁窗泪》的伴奏)。

再后面,两个如同终结者般的金属面具巨汉,如同门神般杵着,空洞的眼神直视前方。

而在胖子主教的身侧,不知何时被那个翻成语大全的智囊,用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硬纸板和荧光棒,歪歪扭扭地拼凑出了一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牌,上面是同样歪歪扭扭的字体:

智斗败北 自愿自首

枢机之锤 信守诺言

铁砧教官那万年冰山般的扑克脸,在看到这灯牌的瞬间,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裂开”的痕迹。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陈墨。

陈墨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指了指枢机之锤:“教官……人我带来了……东昇的,主教,叫‘锤子’……呃,‘枢机之锤’,说是来自首的……您看着处理吧……我……我先去医务室躺会儿……心累……”

枢机之锤看到铁砧那极具压迫感的光头和冰冷的目光,刚刚鼓起的“悲壮”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主教的架子(或者说最后的倔强),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对着铁砧,用他自认为最庄重、最能体现“智慧殉道者”风范的语调开口:

“您就是铁砧教官?久仰!本主教……”

“闭嘴。”铁砧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铁锭砸在地上,瞬间冻住了枢机之锤所有未出口的话。

铁砧甚至懒得再看这位造型清奇的主教一眼,直接对身后的MTF队员挥了挥手,言简意赅:

“目标:东昇组织高级成员,代号‘枢机之锤’及其随从,确认具有高度潜在威胁及精神异常可能。执行最高等级收容程序。上束缚力场,注射神经镇定剂。动作快。”

“是!”MTF队员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等等!本主教是自愿来的!你们不能……呜……”枢机之锤的***被一个特制的、散发着蓝色力场光芒的金属口枷粗暴地堵了回去。两个队员熟练地给他套上高强度合金束缚索,另一个队员则毫不犹豫地将一针强效镇定剂扎进了他圆润的胳膊。

“唔唔唔……”枢机之锤徒劳地挣扎着,镶满齿轮的红袍在束缚索下扭曲变形,眼中充满了“剧本不该是这样”的惊恐和委屈。他那三个智囊团成员和两个门神,也瞬间被制服,如同被拔掉电源的玩具般失去了所有抵抗。

铁砧这才走到靠着墙、一脸虚脱相的陈墨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受伤了?遇到袭击?”

“没……就是精神污染有点超标……”陈墨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教官,详情容我稍后汇报……我现在急需一份红烧排骨压压惊……”

铁砧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先去医疗中心做全面检查。然后,写一份详细报告。关于这位‘锤子主教’……”他瞥了一眼正在被MTF队员像拖大型不可回收垃圾一样拖走的、还在“唔唔”挣扎的枢机之锤,“……和他的‘智斗’,一个字都不许漏。”

“是……”陈墨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朝着基地内部走去。身后,枢机之锤那含糊不清的“唔唔”声和《铁窗泪》那凄凉的伴奏(收音机还没关)渐渐远去,混合成一首荒诞的终曲。

当陈墨终于把自己扔进医疗中心隔离病房那张熟悉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床上时,才感觉活过来了一点。身体的疲惫和乙醚残留的眩晕感还在,但更深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虚脱。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那枚冰冷的撕裂齿轮血焰徽章。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冷能量波动,仿佛在嘲笑刚才那场闹剧。灵魂深处,那堆沉寂的“死灰”似乎也因为这股同源力量的***,传递出一丝更加清晰的、如同冰针扎刺般的“惰性波动”。

闹剧结束了。一个无脑主教自投罗网。但陈墨心里没有半分轻松。血袍那冰冷的杀意,东昇组织渗透的阴影,还有凌霜那神秘的“探针”……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笼罩在深巢之上。枢机之锤的自首,更像是一个意外掉落的、无关紧要的棋子,根本无法撼动棋局本身。

他疲惫地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淡蓝色的光屏展开,基础锻造工坊的蓝图和长长的材料清单再次浮现。贡献点:3721点。他看着那几种高强度特种合金和能量核心的兑换价格,一阵肉疼。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陈墨睁开眼:“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情报分析部(Insight)的一位干练女文员。她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几样东西。

“陈队长,打扰了。这是从那位‘枢机之锤’主教身上搜出的物品,部分可能涉及东昇组织情报。铁砧教官指示,请您先过目,看看是否有您需要的信息或关联物品。”女文员将证物袋递了过来。

陈墨坐起身,接过袋子。里面东西不多:一个造型古旧、镶嵌着一小块暗红色晶体的黄铜罗盘(指针疯狂乱转,显然坏了);几张写着乱七八糟公式和涂鸦的皱巴巴草稿纸;一小截断裂的、刻着符文的兽骨;还有……一本巴掌大小、封面油腻腻的小册子。

陈墨的目光被那本小册子吸引。册子封面用一种极其幼稚的字体写着:

《智斗必胜秘籍(枢机之锤亲撰·绝密版)》

陈墨嘴角抽搐了一下,怀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多无脑”的心情,翻开了这本“绝密秘籍”。

第一页,用同样幼稚的字体写着:

智斗核心思想:气势要足!嗓门要大!样子要唬人!

第二页:

常用策略一:拖!三局两胜不行就五局三胜!五局三胜不行就七局四胜!一直拖到对方崩溃!

常用策略二:赖!对方赢了就是作弊!是运气!是宇宙射线干扰!总之就是不认!

常用策略三:变!人类输了上机器人!机器人输了上外星人!(注:外星人形态尚在研发,经费不足,暂缓。)

第三页画着一个潦草的机器人草图(脑袋是个大脸盆),旁边标注:

终极杀招:逻辑堡垒!

优点:体型巨大!看着吓人!能装很多齿轮!

致命弱点:***后面有根线!千万藏好!切记切记!(画了三个巨大的感叹号)

“……”

陈墨默默地合上了这本“绝密秘籍”,感觉自己的智商再次受到了降维打击。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证物袋递还给女文员。

“没什么有价值的。”他声音干涩,“拿走吧。顺便……跟铁砧教官说一声,审问这位主教的时候……建议多带点速效救心丸。”他顿了顿,补充道,“给审问的人带。”

女文员看着陈墨那一脸“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智障”的表情,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拿着证物袋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陈墨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

沙雕的智斗落幕了。但深巢的夜,还很长。那枚徽章在裤兜里,依旧冰凉。灵魂深处的“灰”,似乎也因为这短暂的接触,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丝。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妈的……红烧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