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双枯瘦如鹰爪、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手,撕裂混乱的空气,裹挟着世界意识冰冷粘稠的修正力,直直抓向云意宁怀中那团柔软!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滞。
云意宁只觉一股令人作呕的阴风从背后猛然袭来,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母性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抱住怀中的女儿,身体下意识想扭转为女儿抵挡这未知的袭击,可那袭击来得太快、太刁钻!
“月宝——!”季老爷子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他离得稍远,又被混乱奔逃的佣人阻挡了视线,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鬼祟的黑影扑向他的命根子!
就在那枯瘦指尖即将触碰到襁褓边缘蓝色细软棉布的千分之一秒——
襁褓之中,清月那双含着惊吓泪水、如同盛满破碎星子的大眼睛深处,一点纯粹到极致、凌驾于万物规则之上的金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涤荡污秽的神圣威严,仿佛宇宙初开时劈开混沌的第一缕光!
“嗡!”
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异度空间的震鸣,以清月为中心,无形地扩散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影。
那扑到近前的女人——林秀,脸上的疯狂和贪婪瞬间凝固、扭曲,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叹息之壁。
她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身体诡异地僵在半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下一秒,“砰!”一声闷响!
林秀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砸在阳光房冰冷的、镶嵌着大理石的墙角,后脑勺与坚硬的大理石发出令人牙酸的磕碰声。
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四肢抽搐了一下,便彻底瘫软不动,昏死过去。几缕肮脏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那张因痛苦和惊愕而扭曲的脸。
与此同时,她怀中紧紧搂着的一个同样用蓝色襁褓包裹的小小包裹,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脱手飞出,滚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毯上。
“哇啊——!”一声微弱、细嫩、带着明显病气和惊恐的婴儿啼哭,从那滚落的襁褓里传了出来,撕破了阳光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林秀鬼魅般扑出,到她被无形力量弹飞昏厥,再到陌生婴儿的啼哭响起,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爆炸的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嗡鸣,刺耳的警报尖锐地撕扯着神经,走廊外是佣人安保混乱的呼喊奔跑。
然而此刻,季家核心成员所在的这片阳光房角落,空气却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那陌生婴儿微弱的哭泣,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荡开一圈圈令人窒息的涟漪。
季老爷子保持着向前扑救的姿势,僵硬地停在半路。季老夫人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意宁死死抱着怀里的清月,身体筛糠般颤抖,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几乎虚脱。
她猛地低头,颤抖的手指近乎痉挛地去触碰女儿的脸颊、额头、小手……
当指尖传来那温软、细腻、充满生命力的触感,感受到女儿小小身体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时,她才像濒死的人抓住浮木,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月宝……我的月宝……”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清月***的脸蛋上。
清月似乎被妈妈的眼泪烫到了,也似乎被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量抽空了精神,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委屈地大哭起来。
这哭声不再是被巨响惊吓的呜咽,而是充满了依赖和寻求安抚的嘹亮,瞬间将众人冻结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的乖孙女!”季老夫人第一个冲了过去,腿脚发软,几乎是扑跪在云意宁身边,颤抖的手想去抱,又怕惊到孩子,只能一遍遍抚摸着襁褓边缘,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季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滔天的怒火,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扫过墙角昏死的林秀,最终定格在那个兀自啼哭的陌生襁褓上。
他大步走过去,动作带着久居上位的决断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冷厉。
他没有先管林秀,而是弯下腰,带着皮质手套的手,爆炸后出于谨慎一直戴着,极其小心地、带着审视地,揭开了那陌生襁褓的边缘。
一张完全陌生的、瘦小蜡黄的小脸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下。
稀疏发黄的胎发紧贴着头皮,紧闭的眼睛周围泛着不健康的青灰,小小的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发出微弱断续的哭泣。
嘴唇有些发紫,整个小身体蜷缩着,透着一股从内里散发出的孱弱和病气。
没有半分季清月粉雕玉琢、神采奕奕的影子!甚至连一丁点相似之处都找不到!
整个阳光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清月委屈的哭声和那个陌生女婴微弱的抽噎交织着,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
季笃行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被混乱的人群短暂隔开在外围处理突发状况,此刻才终于突破人墙,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了进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妻子抱着女儿瘫坐在地,母亲在旁边泪流满面,父亲则面色铁青地站在一个陌生襁褓前。
“宁儿!月宝!”季笃行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声音都变了调。他冲到妻子身边,目光急切地锁在女儿身上。
云意宁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流得更凶,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把怀里的清月往他面前送。
季笃行伸出双臂,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剧烈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温软的身体从妻子怀里接了过来。
襁褓温热,带着女儿独有的、甜甜的奶香。他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轻轻拂开女儿额前被泪水和汗水濡湿的柔软胎发。
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