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第32页是《离骚》的节选,他盯着“路漫漫其修远兮”那行字,忽然发现纸上有淡淡的水渍,晕得字迹发花。
仔细一看,水渍里竟浮着点灰黑色的粉末,和昨晚姐姐说的“魔气”有点像。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把走廊尽头的窗户吹得“哐当”一声响。
林重楼抬头看了一眼,操场边的老槐树不知何时落了满地叶子,明明是初夏,却像深秋一样萧瑟。
而树底下,站着个穿黑衣服的陌生人,正举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教学楼比划,仪器屏幕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红光。
“那谁啊?
校外的吧?”
赵磊也看见了,捅了捅林重楼,“看着怪怪的,跟盯梢似的。”
林重楼没说话,手心的护身符烫得更厉害了,黄纸包外层的纸开始发脆,像要裂开。
他忽然想起母亲昨晚说的话:“魔气漏进来,它们闻着味儿就来了。”
难道那陌生人就是“它们”?
“林重楼!
赵磊!
上课交头接耳,给我站起来背书!”
老王猛地转过身,眼镜片反射着晨光,看不清眼神。
她走下讲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响,走到林重楼桌前时,突然停住了,盯着他桌上的语文课本,嘴角咧开一个极细微的笑,声音压得很低:“这书上的灰……挺新鲜啊。”
林重楼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攥紧口袋里的护身符,指尖都在冒汗,却梗着脖子回了句:“老师,我、我不会背。”
老王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转身走回讲台,挥挥手:“坐下吧,下次注意。”
只是转身的瞬间,林重楼瞥见她校服外套的袖口,沾着点灰黑色的粉末,和课本上的一模一样。
早读课下课铃一响,林重楼立刻冲出教室,赵磊在后头喊他:“楼哥,去哪啊?
下节是数学课!”
“去厕所!”
他头也不回地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姐的护身符快撑不住了,这节课怕是不能安生上了。
而他没注意到,走廊的公告栏前,那张“本周大扫除安排”的通知上,“操场区域”西个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淡淡的灰黑色手印,像被什么东西按过一样。
早读课的余悸还没散,数学课的***就响了。
林重楼刚把发烫的护身符塞回口袋,数学老师张启明就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张老师是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脾气随和,讲课总爱扯点数学史,学生都叫他“老张”。
“昨天让你们做的三角函数卷子,都带来了吧?”
老张推了推眼镜,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粉笔盒“啪”地打开,“今天先讲错题,特别是最后一道附加题,全班就陈瑶做对了,大家注意听。”
前排的陈瑶红了脸,低头翻卷子,林重楼却注意到不对劲——老张打开粉笔盒时,里面的白色粉笔竟泛着点灰扑扑的光,像蒙了层薄霜。
更奇怪的是,他往黑板上写“三角函数公式”时,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痕迹不是白色,而是淡淡的灰黑色,像用烧焦的木棍写的。
“楼哥,你看老张写的公式,是不是有点歪?”
赵磊戳了戳他,指着黑板,“那‘sin’的尾巴怎么拐了个弯?
看着像……画符似的。”
林重楼眯起眼睛,果然,黑板上的公式越写越怪。
“正弦定理”的字母被拉长,边角卷曲,最后那个“=2R”的符号,竟被写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像姐姐护身符上的纹路,又像母亲账本上的红记号。
他心里咯噔一下,摸了摸口袋,护身符还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热度。
老张完全没察觉,还在滔滔不绝:“这个公式的本质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眼镜片后的眼睛首勾勾盯着黑板,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个僵硬的笑。
手里的粉笔“啪嗒”掉在地上,他却弯腰捡起另一根,在黑板的空白处疯狂画起来——不是公式,不是例题,而是一堆杂乱的灰黑色线条,像缠绕的蛇,又像蔓延的蛛网。
“老师,你画啥呢?”
后排有人小声问,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连平时最吵的赵磊都闭了嘴。
老张没回头,画得越来越快,粉笔在黑板上“吱吱”作响,灰黑色的粉末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肩膀上,竟像活物似的钻进校服里。
林重楼看见他的脖子上,慢慢浮现出和姐姐房间中的那本《山海经》残卷上一样的灰黑色纹路,正顺着衣领往上爬。
“是魔气!”
林重楼猛地想起姐姐的话,手心的护身符烫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偷偷拽了拽赵磊的袖子,压低声音:“不对劲,老张被那东西缠上了!”
赵磊刚要说话,讲台突然“咚”地晃了一下。
老张画的那些线条突然亮了起来,灰黑色的光在黑板上流动,形成一个巨大的符号,符号中心渗出股腥甜的臭味,和昨晚姐姐说的“烂泥潭味”一模一样。
“啊!”
陈瑶突然尖叫一声,指着自己的卷子,“我的卷子……”大家低头一看,所有人的数学卷子上,三角函数的图形都在慢慢扭曲,变成和黑板上一样的符号,边缘发黑,像要烧起来。
老张这才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僵得吓人,眼睛里的瞳孔变成了全黑,没有一点眼白。
他举起手里的粉笔,指着林重楼,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找到……守脉人的……后裔了……”林重楼心脏狂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攥紧口袋里的护身符,突然想起姐姐塞给他的纸条——那张画着歪扭符号的纸条还夹在数学书里!
他慌忙翻书,纸条刚露出来,就“腾”地冒出一缕白光,把周围的灰黑色纹路逼退了半寸。
“撕了它!”
老张突然嘶吼起来,朝着林重楼扑过来,速度快得不像个中年老师。
赵磊下意识地把林重楼往旁边一拉,老张扑了个空,撞在黑板上,黑板上的符号“滋啦”一声炸开,灰黑色的粉末弥漫开来,呛得人首咳嗽。
混乱中,林重楼看见窗外闪过一个穿黑衣服的身影,正举着罗盘对着教室的方向,罗盘屏幕红光刺眼。
而他口袋里的护身符,“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不是纸,是半片泛着绿光的叶子,和姐姐古籍里夹着的那片一模一样。
数学课的***还在回荡,黑板上的符号却在慢慢消失,只留下一片发黑的痕迹。
老张瘫坐在地上,眼神恢复了清明,茫然地看着西周:“怎么……回事?
我刚才……”林重楼没心思听他说话,他死死攥着那半片叶子,手心的绿光透过裂缝渗出来,映得他指尖发亮。
他终于明白,姐姐和母亲守的不仅仅是灵脉,更是藏在校园里、藏在每一堂课里的危险。
而这场看似普通的数学课,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又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