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銮星图

赤砂之缘 小哀曲 2025-07-18 16:3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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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晨雾还未完全消散,犹如一层轻纱,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沈缘秋身着崭新赐予的玄色劲装,外披赤砂卫那鲜艳如血的猩红披风,腰间悬挂的青铜剑随着她沉稳的步伐轻轻晃动,剑鞘上精致的鎏金纹路在熹微的晨光里若隐若现,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

她紧紧跟在苏明薇身后,二人沿着九曲桥徐徐前行。

太液池的冰面尚未完全消融,残留的冰块上蹲着几只灰鹤,它们颈间的羽毛沾染着清晨的露水,这一幕,竟莫名让沈缘秋想起昨夜任瑶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别看太液池表面平静无波,其底下可全是暗桩。”

苏明薇忽然打破沉默,说话间,她的袖口不经意露出半截青色刺青。

“长公主在池底豢养了三十个男宠,个个都谙熟水性。

去年,有个小宫女不慎失足落水,结果第二日,她的尸体就漂在了瀛洲岛上,心口还插着一支金步摇。”

沈缘秋闻言,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披风的系带,触碰到内里绣着的赤砂图腾。

这披风是今早苏明薇亲手为她披上的,针脚极为细密,还暗藏着十二道机关暗扣。

此时,前方太和殿的飞檐之下,三十六名女卫手持长戟,身姿挺拔地站立着。

她们甲胄上雕刻的麒麟纹,与沈缘秋剑鞘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踏入殿内,烛火摇曳不定,七十二盏青铜兽首灯幽幽地吐着幽蓝火焰,将丹墀上那鎏金盘龙映照得愈发狰狞可怖。

太后高高坐在九鸾金殿之上,头戴衔珠凤冠,耳垂上悬挂的东珠硕大如鸽卵,然而,这华贵的装饰却难以遮掩她眼角岁月留下的细纹。

太后右手边站着长公主,她身着一袭茜素红罗裙,腰间佩戴的玉佩精心雕刻着并蒂莲的图案,可她的左手却紧紧攥着一串男嗣们常佩戴的沉香手串,显得颇为违和。

“叩见太后。”

沈缘秋单膝跪地,腰间的青铜剑“当啷”一声触碰到地面,这声响惊起了殿角的一只蝙蝠。

她用余光瞥见长公主身旁站着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头上戴着女官的巾帻,可袖口却不经意露出半截茜色里衣——那分明是男宠才会有的服制。

“抬起头来。”

太后的声音沙哑,仿佛含着细碎的玉石,“听闻你能够唤醒先帝的佩剑?”

沈缘秋依言解下佩剑,双手高高托过头顶。

苏明薇上前接过,剑柄上的红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渗出丝丝血色纹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太后见状,忽然起身,凤冠上的珠串随之簌簌作响。

她缓缓走到剑前,指尖轻轻抚过剑身的蝌蚪文,眼眶微微湿润:“当年,先帝就是用这柄剑,在未央宫的门槛上刻下了‘女子亦可为日月’......苏卿,点火。”

苏明薇轻轻挥动衣袖,刹那间,殿内七十二盏兽首灯齐齐大放光明,原本幽蓝的火焰瞬间转为赤红。

沈缘秋突然感觉到掌心一阵发烫,昨夜心口烫出的赤砂印记透过衣料,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青铜剑在苏明薇手中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剑身的纹路如潺潺流水般迅速蔓延开来,最终在殿顶投射出一幅巨型星图。

只见二十八星宿依次亮起,而在天枢星的旁边,赫然悬着一颗赤色流砂。

“天枢为帝座,赤砂主变革。”

太后喃喃自语,“先帝曾说,赤砂现世之日,便是《女戒》重写之时。

沈缘秋,你既然手持此剑,就应当知晓自己肩上担子的轻重。”

长公主忽然轻笑出声,手中的沉香手串在指间快速转动,转出一道道残影:“母后,仅仅凭借一幅星图,您便要委她以重任?

这丫头出身市井,哪里懂得朝堂上的规矩?

前几日还在城南卖枣,如今却要执掌禁军?

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让北疆人笑掉大牙。”

“长公主可知,为何北疆二十万铁骑至今未曾轻举妄动?”

沈缘秋抬起头,赤砂印记仿佛在灼烧着她的咽喉,让她的嗓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

“因为他们安插的细作任瑶,己被我关押在禁军大牢之中。

她靴底绣着的狼头图腾,与长公主殿内的西域地毯纹样......倒是极为相似。”

此言一出,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长公主指间的沉香珠“啪”的一声断裂,珠子纷纷滚落在丹墀之上,有几颗骨碌碌地滚到沈缘秋脚边,露出内里刻着的北疆文字。

太后的目光陡然一沉,凤冠上的珠串微微晃动,挡住了她此刻的神情:“明薇,去彻查长公主府的西域商队。”

“太后!”

长公主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茜素红裙扫过满地的珠子,“不过是一个市井贱民的胡言乱语,您竟然要查我?

别忘了,我才是您亲生女儿......够了。”

太后抬手按住眉心,制止了长公主的争辩,“沈缘秋,你既然身为赤砂卫统领,且说说你整顿禁军的策略。”

沈缘秋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地图上用朱笔醒目地圈出二十七个红点:“这是禁军各部中,与男嗣党往来过密的将领。

我建议先将这二十七人裁撤,而后从民间选拔女子新锐,依照‘女剑侍’考校之法,对禁军进行重新整编。

另外......”她微微顿了顿,目光看向长公主身旁的白面男子,“宫中男宠不得干涉朝政,应当立法禁止男嗣参与朝议,如有违者,处以剜目之刑。”

“你!”

长公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指甲几乎深深掐进掌心,“你这是要断了天下男嗣的生路啊?”

“天下男嗣若想求得活路,”沈缘秋紧紧握住青铜剑,剑身的星图在她的瞳孔中碎成流动的火焰,“就该像寻常女子一样,专心学习女红、研习诗书,而非攀附权贵,祸乱朝纲。”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具尸体被狠狠抛进殿内。

那是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咽喉处插着一支弩箭,而她的胸前却缠着一块绣有北疆狼头图腾的布条。

沈缘秋瞳孔猛地一缩,立刻认出这正是今早给自己带路的小宫女,她的袖口还沾着自己方才赏赐的蜜渍金桔碎屑。

“有刺客!”

苏明薇瞬间拔剑出鞘,殿外顿时响起一片金属交鸣之声。

沈缘秋迅速旋身,挡在太后身前。

却见长公主趁着混乱,悄悄退到殿柱旁,与那白面男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那男子突然抬手,袖中瞬间射出三道银针,如闪电般首取太后面门!

就在青铜剑出鞘的刹那,沈缘秋仿佛听见体内赤砂流动的声音,宛如湍急的暗流。

她挥剑如电,银针在剑气的冲击下,瞬间被震碎成齑粉,然而,这些粉末落地时却化作一片蓝色烟雾。

太后被烟雾呛得后退半步,沈缘秋见状,猛地扯下披风,用力甩向烟雾。

披风内衬的赤砂图腾遇烟后发出滋滋声响,竟神奇地将毒烟逼回那男子的面上。

“北疆巫毒?”

苏明薇见状,迅速挥袖点燃殿角的铜炉,大声下令,“拿下活口!”

然而,那男子却己然咬破口中的毒囊,顿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沈缘秋急忙蹲下身,从他的衣领里扯出一枚玉佩——龙纹残缺不全,竟与自己的半块玉佩能够完美拼合。

长公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突然指着沈缘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才是细作!

玉佩是她偷的!

母后,您快看她胸口的印记,分明就是妖术!”

就在此时,殿内的烛火突然齐刷刷地熄灭,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青铜剑上的星图依旧在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沈缘秋在黑暗中迅速握住太后的手腕,将她按在龙椅之下,自己则背靠着龙柱,剑尖轻轻挑起一丝微光。

她听见长公主裙裾扫过地面的细微声响,听见苏明薇指挥女卫的呼喊声,可就在这时,她的后颈忽然贴上一片冰凉——是一把匕首,来自她身后的黑暗阴影之中。

“别动。”

耳畔响起一个极低的女声,带着南疆特有的尾音颤栗,“我不是刺客,是来给你送信的。”

沈缘秋只感觉有一张纸条被悄悄塞进她的袖口,紧接着,匕首便撤离了。

殿外的火把很快亮起,苏明薇带人冲进殿内时,只见沈缘秋独自站在龙柱旁,指尖捏着半片烧焦的纸角——方才那个神秘女子竟在眨眼之间焚了纸条,只余下“未央宫遗址”西字还依稀可辨。

“查清楚刺客的来历。”

太后被扶上龙椅,凤冠有些歪斜,但她的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沈缘秋的袖口,“沈卿,你胸口的印记......回太后,”沈缘秋解开衣领,露出心口那赤砂状的胎记,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此乃先母临盆之时,吞了一块赤色陨石所致。

民间传言,这是‘赤砂入体,代天执剑’的征兆。”

长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然又指着沈缘秋的腰间,大声质问道:“那她的剑为何能与刺客的玉佩拼合?

分明就是一伙的!”

“因为这玉佩本就是先帝的遗物。”

太后忽然开口,从袖中取出另半块玉佩,与沈缘秋的残片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二十年前,男嗣党火烧未央宫,先帝托付心腹带着半块玉佩和青铜剑逃离,那个人......就是沈缘秋的母亲。”

殿内众人听闻,顿时一片哗然。

沈缘秋震惊地抬起头,只见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母亲与朕曾是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当年为了护你周全,她不惜自毁容貌,流落民间......如今赤砂现世,你当之无愧应当受封‘公主’之号。”

“不可!”

长公主踉跄着向后退去,沉香手串散落了一地,“母后,她若被封为公主,那我......你私通北疆、豢养男宠、意图弑母,”太后的声音冰冷如霜,“依照《大炎律》,当处以剜目削爵之刑。

但念在你我血脉相连,暂且将你禁足于景仁宫,即日起,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长公主浑身剧烈颤抖,她忽然望向沈缘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你以为拿到剑就能改天换地?

未央宫的那场大火......可是你们赤砂卫自己人放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铜镇纸,朝着沈缘秋狠狠砸去,却被苏明薇一剑精准地格开。

沈缘秋紧紧盯着长公主那扭曲的脸,想起神秘宫女留下的“未央宫遗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难道先帝的死,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退朝吧。”

太后揉着眉心,疲惫地摆了摆手,“沈卿,明日随朕去祭告太庙。

苏卿,你护送公主回景仁宫,切记......要严加看管。”

当沈缘秋走出太和殿时,晨雾己然散尽,明媚的阳光穿过琉璃瓦,在汉白玉阶上投下一片片斑斓的光影。

沈缘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残留的纸灰,母亲临终前的另一句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别信红墙里的任何人。”

她抬头望向未央宫的方向,那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然而,在废墟之中,却长出一丛赤红色的花,花瓣的形状竟与她心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在看什么?”

苏明薇走到她身旁,目光也落在那丛花上,“那是‘赤砂花’,只在浸染过鲜血的土地中生长。

先帝葬在未央宫的时候,宫人偷偷种下的。”

沈缘秋轻轻弯腰,摘下一朵赤砂花,花瓣触碰到掌心的瞬间,竟化作细细的砂粒,缓缓渗入皮肤。

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仿佛听见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共鸣,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齐声发问:“剑笔己备,何时挥毫?”

远处,传来景仁宫方向的哭喊声,长公主那尖锐的尖叫混合着宫女的抽泣声,仿佛一曲破败不堪的挽歌。

沈缘秋将赤砂花别在衣襟之上,腰间的青铜剑轻轻颤动,剑身的星图映照着她眼底那坚定的光芒——那是比晨雾更为清冽,比阳光更为炽烈的光,是要将这腐朽王朝的重重阴影,彻底劈开的光。

夜漏初下之时,沈缘秋独自一人来到未央宫的废墟。

月光如水,洒在断墙上,那焦痕竟隐约组成星图的形状,与青铜剑上的纹路别无二致。

她轻轻摸出神秘宫女留下的半张纸条,忽然发现纸角有一个极小的朱砂点,对着月光仔细看去,竟显出“子时三刻,太液池瀛洲岛”的字样。

她紧紧握住剑柄,胸口的赤砂印记愈发滚烫。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却并非苏明薇那熟悉的环佩声响,而是布料相互摩擦发出的窸窣声——是那个神秘宫女,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残垣之后,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发间别着的,正是一朵赤砂花。

“你是谁?”

沈缘秋迅速转身,剑尖轻轻挑起对方的面纱。

宫女缓缓抬起头,竟是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左眼角有一颗泪痣,眼尾却纹着赤砂图腾。

她开口时,声音比南疆的泉水还要清冽:“赤砂卫初代统领之女,等您二十年了,小主人。”

未央宫的废墟中,赤砂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宛如无数支蘸满鲜血的笔,正准备在这王朝的残卷之上,书写下崭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