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静王府的沈姝郡主生得国色天香。
而此刻,静王府中,温热的血顺着女子的脖颈滑入衣襟。
谁能将眼前这个狼狈女子和与那位倾国倾城的郡主联系起来。
沈姝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看着眼前曾对她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
他此刻正温柔地搂着他的表妹苏婉晴,而他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自己的血。
“为什么……”沈姝的声音弱如游丝,尽管她的视线早已模糊,却仍固执地盯着顾承昀。
这个她捧出真心,认真对待的人,如今却要亲手结束她生命。
顾承昀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沈姝,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你这个性子冷淡的老女人吗?若不是为了迫于王府的权势,谁愿意跟你虚与委蛇。”
“虚与委蛇?”沈姝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厉声道,“当初是谁在朝堂上设局,让那些弹劾你的官员功亏一篑?又是谁为你提供资金支持,让你解决西北大旱助你官至宰辅?若不是王府助你,你一介落魄书生,如何能平步青云?”
“平步青云?”顾承昀突然上前大力掐住沈姝的下颚又厌恶的甩开,“沈姝,你当真以为我是靠你?”
“从状元到宰辅,哪一步不是我自己挣来的?你给我的那些小恩小惠我早已百倍千倍地还了!”顾承昀的呼吸喷在沈姝脸上,眸子中带着深深地愤恨,“如今满朝文武,哪个不知我顾承昀是治国能臣?没有你这个王府,我照样能……”
一旁的苏婉晴抚着隆起的小腹上前依偎在顾承昀怀里,眼中满是得意,却又故作柔弱地说道:“表哥,别生气,会吓到我们未出世的孩儿的。”
“郡主嫂嫂,我和表哥本就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你父亲横插一脚,表哥高中那日就会娶我进门。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未出世就背上没有爹的孩子这种骂名。”
沈姝的血好像要流干了,疼得几乎麻木。
沈姝此刻才知道苏婉晴的孩子不是什么落魄举子的。
竟然是顾承昀的!!
“说到你父王,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顾承昀温柔的扶上苏婉晴的肚子,声音却阴鸷得可怕,“那老东西每日喝的汤药被我换了慢性毒药。他死的那晚你守在祠堂祈福,我坐在他床前,看着他虚弱地喘着气,突然就觉得……该送他一程了。”
“你竟敢杀我父王,来人啊,来人。”沈姝怒目圆睁,无力的拍打着床榻的边缘,“春桃!王管家!”
“你说你那个丫鬟啊,那个贱丫头在你生产那晚就死了。哪个春什么,奥春桃,倒是衷心的很。”苏婉晴歪着头嘟着嘴,装作认真回想的样子,“当时她跪在地上求表姨母饶你和孩子一命,姨母把滚烫的药汤里浇在了她的脸上,生生烫瞎了她的眼睛,后来姨母就把他赏给路边的乞丐了,听说当晚就被玩死了。至于那个老管家,表哥给了他机会,他却不识抬举,现在啊,只能去狗肚子里找他了。”
“孩子?”沈姝情绪越发激动。
沈姝记得当时她生产完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被告知孩子是个死胎。
“瞧我,还没告诉您,您当时生下来的不是死胎,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呢,连稳婆都说从未见过刚落地就生得这般标志的娃娃,眼睛又黑又亮,可惜姨母亲手送她上路了,那孩子被捂住口鼻后手脚乱蹬,小脸憋得通红,可让人心疼了。”苏婉晴装作痛心的样子,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
沈姝喉咙呜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喷在苏婉晴白色衣裙上。
顾承昀嫌恶地看着沈姝的血,小心拽过苏婉晴,轻声道:“别被弄脏了衣服。”
苏婉晴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郡主嫂嫂,你父王死的那一晚我也在,那个老东西死的时候可真难看,像条老狗一样,扑腾了半天才咽气。我当时就在想,表哥怎么没把你叫过来,让你亲眼看看你那威风凛凛的父王,是如何像滩烂泥般死去的。”
苏婉晴看着沈姝的脸充满妒意。
凭什么她一生下来家世相貌样样都有。
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吗?不是受尽宠爱吗?现在还不是任她摆布!
“你……你们这群畜生。”沈姝想要伸手去掐苏婉晴的脖子。还没触碰到苏婉晴就被顾承昀一掌拍回床榻。
沈姝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被顾承昀的温柔体贴所打动,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掉进他们设下的陷阱。
往日的回忆像是走马灯,老王爷看重顾承昀的才华经常邀他来府上做客。
一日老王爷指着廊下的顾承昀问沈姝要不要嫁给他。
起初沈姝是不愿意的,但她瞥见廊下那人仰头望月,脸上的笑容温文尔雅。她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为了让顾承昀专心准备科举,老王爷特意腾出府上的东跨院,将顾家满门接入王府。
王府上下把他当未来的郡马尊敬。
直到老王爷去世,顾承昀一家的真面目就渐渐显露。
平时对沈姝嘘寒问暖的婆婆张氏在她怀孕之时以切勿劳心伤神为由接管了她的掌家之权。
表妹来向她请安的脚步愈发疏懒,甚至常常在顾承昀书房待到深夜。
而沈姝,竟傻傻地相信了他们的伪装,直到今日,被他们逼到绝路。
“郡主嫂嫂,虽然你的孩子没了,但我的孩子很健康。您可知道我们的孩儿是在哪里怀上的。”苏婉晴一脸娇羞的笑着,“就是在您现在躺着的榻上。你的书案、妆台,还有那冒着热气的浴桶”她故意拖长尾音:“我每次来找您请安,表哥都会把我拉进偏房。”
“哦,对了,还记得上个月十五吗?您来书房门外等表哥一起去祠堂上香,却不知门内……”她故意顿住,指尖划过自己泛红的耳垂,“他正将我按在书案上……,您敲门时,他含着我的耳垂问要不要打发你走。”
“我说门外有人岂不是更有趣?表哥竟真从了我,那声稍等哑得能滴出血来,您竟没听出不对劲?等他快受不住的时候便找借口打发您走了。您走后,他才发了狠……后来书案上的砚台,都被撞翻在地呢。”
“恬不知耻……”沈姝虚弱的抓起一切她能拿起的东西扔向苏婉晴。
沈姝眼前浮现出父王生前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的模样,父王希望她永远快乐纯粹,希望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像他一样永远保护自己。
浮现出每每偷偷跑出门都替她受罚的春桃。
浮现出哪个对他一脸和蔼的王管家。
还有她素未谋面的孩子,不知道那么小一个娃娃,走的时候会不会疼。
他们都被顾承昀这一家人杀害了。
苏婉晴的话像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割着她的心。
“你们杀害皇亲,皇伯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郡主嫂嫂到现在还不明白?表哥已经将您私通敌国致使穆老将军战亡的罪证呈给了圣上。圣上震怒下令查封王府,一会儿就到了。听说这位大理寺卿可是个笑面虎呢,等他们搜出密室里的密信,王府才是真的完了。嫂嫂你怎么会是表哥杀的呢,你是畏罪自裁啊。”
“我如此信任你们,你竟然借我的名义干了这么多勾当,为王府设下这般死局。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沈姝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强行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顾承昀用手帕裹住沈姝的手,强迫她握紧带血的匕首。
随后又拉着沈姝的手将匕首在她脖颈的伤口上反复拖拽。
顾承昀把沈姝挣扎的姿势慢慢摆正,调整好她垂落在床边的手臂。
“表哥,郡主嫂嫂最爱美了,你可要把她摆的好看一些。”苏婉晴倚在床柱上,用丝帕掩着嘴边的笑意。
顾承昀摆弄了很久,甚至精细到了匕首的角度,却始终没有伸手为沈姝整理那滑落至腰际的衣服。
“表哥,嫂嫂最看重体面,怎能让一会儿来查抄王府的将士看到她这般春光。”
苏婉晴俯身凑近,嘴上说着帮沈姝整理衣服,手上的动作却把她的衣服拉的越来越低。
顾承昀他们离开后,屋子很静,只有血的滴答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彻查王府,勿要伤人性命。”
人声嘈杂,一群人冲进了沈姝的房间。
他们的目光在这个***着大片肌肤的皇亲贵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
直到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温润男子走近,众人才慌忙低头移开视线。
“大人!郡主重伤!”
“去叫郎中。”来者语调冷静得可怕,丝毫没有一国郡主即将要死在他面前的慌乱。
沈姝努力睁着眼睛仍无法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只能感觉到他拿起来了锦被,将她满身血污连同破碎的尊严都遮住了。
在最后一刻沈姝死死抓住了他的官袍。
他竟没有半分推拒,而是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听她讲话,
沈姝张了张嘴,却连一丝声音都挤不出来。
沈姝还是坚持不住了,黑暗彻底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