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鹿用力回忆,可就是想不起来。
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越想不起来,脸越红。
一群人围着,她真的很紧张。
这时,人群中一个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慈禧逝世于光绪三十四年,也就是1908年。”
千恩万谢!
姜鹿一抬眸,愣住了。
这人不但声音好听,还长得那么好看……
思绪回笼,七年后的今天,姜鹿同样被一群人包围,问东问西。
但她仪态大方,从容不迫。
讲解得更是细致、专业,面面俱到。
赵淮森看着眼前的姜鹿,内心感慨,也欣慰。
“赵公子,您来得正好,我太喜欢这幅画了,您就不能忍痛割爱?”
赵淮森笑着摇摇头,“我刚入没几天,割不了,您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姜鹿灵光一闪,“我们馆里还有一幅《喜鹊》图,是安师傅三年前所织就,同样技艺超绝。”
赵淮森轻咳一声。
姜鹿莞尔,“待大家捧场完赵公子的展览后,也可以拨冗移步缂丝馆,我非常欢迎。”
“我去,”富太首先表态,“我一会儿去。”
“我也去。”
“加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赵公子又不是小气的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赵淮森双手抱拳朝大家作揖,“各位能来捧场已是我的荣幸,若我的分享能让大家获得心爱之物,更是我之幸。”
姜鹿嘴角上扬,根本忍不住,还大胆地朝赵淮森挑了挑眉。
是感谢。
亦是炫耀。
赵淮森有种恍惚,那个朝气蓬勃又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好像又回来了。
那天,平时门可罗雀的缂丝馆一下子客流量暴涨,营业额也暴增。
姜鹿和小婵两个人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店长,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新短剧开播我都没时间看。”
“看什么短剧,短剧只会影响我们赚钱的速度。”
“店长,我好饿。”
“吃订单!”
“……”救命,我家店长一定是疯了。
夜幕降临,运河畔的古街古巷被灯光点亮。
摇橹船慢慢悠悠,将最后一批游客送至码头。
河面的莲花灯在夜色中愈发璀璨。
岸上岸下交相辉映,给小镇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浪漫与神秘。
赵淮森凭栏而立,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清晰紧致的下颌线,还有明显颏唇沟的下巴,从上至下共同组成了一张骨相和皮相都极致完美的脸庞。
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幅画。
浑然天成,精美绝伦。
姜鹿关店下班,一出来就看到了夜幕下的赵淮森。
她的心脏不受控地“突突”两下。
一个人的审美是不容易改变的,她从前能迷恋赵淮森的颜值,现在亦能。
其实马总说的也不完全错,她确实陪赵淮森喝了酒。
还陪了睡。
干柴烈火,鱼水之欢,皆是黄粱一梦罢了。
他们终究都要回归现实。
夜空飘着细雨,姜鹿一手撑伞,一手拎着双高跟鞋,“恭喜赵馆长今日展览顺利圆满。”
赵淮森一撑栏杆,站直身体。
第一次看到有人穿旗袍配了双拖鞋,还能如此风情万种的。
小腿修长,脚踝纤细,连着的足跟却是圆润的。
脚背瘦长,皮肤白皙,十个脚趾干净精巧,像两排莹润可爱的玉石子。
赵淮森记得她以前总爱在脚指甲上贴可爱的贴纸,有水果,有动物。
贴纸黏性不强,一个不小心就会黏到床单或被子上。
有时候还会黏到他的身上。
或者嘴上。
他说她是甜妹。
她说,他是坏痞……
遥想当年,赵淮森不免嘴角上扬,“也恭喜姜店长今日盆满钵满。”
姜鹿点点头,表情得意,心情极好。
也大方地将伞往前挪了挪,把他罩住。
赵淮森人高,右手很自然地接过伞柄,大部分都罩着她。
小雨淅沥,打湿他左半边肩膀,他也浑然不觉。
“庄太酷爱收藏旗袍,家里最多的是刺绣旗袍,缂丝旗袍更为珍贵,她肯定不止买这一件。”
“沈庭是书画经纪,渠道多,还有拍卖行的人脉资源,但他抽成也多,跟他合作之前你们自己先想好。”
“刘翱和我一样玩收藏,他对文玩古董很感兴趣。安家世代缂丝,必有老件,他一定还会再联系你。”
姜鹿边走边听,一一记下。
“另外,我打算下周办一个缂丝件的专场,不知道你们安氏缂丝馆……”
“可以!”
不等赵淮森说完,姜鹿直接答应。
在栖水镇三年,她深知一个道理,做生意的本质就是人脉。
聚财先聚人,人脉即财脉。
赵淮森可是现成的人脉之王。
姜鹿眼神笃定,笃定要赚钱,“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安氏缂丝馆全力配合。”
赵淮森唇角浅浅一勾,“我初到杭城,缺一个助理,工作不多,最好能配合我的时间,随叫随到。”
这心,还没死!
姜鹿笑出了声,突然直戳他要害,“赵总找我当助理,就不怕另一半吃醋?”
赵淮森坦诚,“没有另一半。”
可姜鹿并不相信,“呵,您这种话骗骗大学生还行,我是社会人。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
难道她真的阅男无数,才会有这种看似通透的想法?
犹记得她说过——“呵,知足吧,上一位倒贴。”
上一位?!
有过几位?!
想及此,赵淮森表情凝重。
握住伞柄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手背上因为用力而鼓起一道道青筋,蜿蜒延伸至袖口。
他可以因她一句话而心花怒放。
亦可以因她一句话而怒火横生。
他始终如一地深爱着她。
可她,对他的帮助全盘接受,却对他的感情避之不及。
她现在愿意接近他,只是因为他能给她带来利益。
只有利益。
只剩利用。
“公事不用掺杂私事,倘若下周办缂丝专场,时间紧,任务重,确实需要你协助,你也是最佳人选。”
姜鹿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突然变正经了些,“那当然,如果是关于缂丝专场的事,赵总尽管吩咐,我保证随叫随到,任听差遣。”
赵淮森无奈点头,只能先这样。
谁让他自己把持不住吃了一顿饱的,暴露了欲望。
啧,真想再吃一顿……
小雨渐止,也到了分岔路口。
姜鹿伸手挥了挥,“我拐弯,您直走,伞是塘颂的,您带回去吧,再见。”
“我送你到家。”
“不用,这条路我每天都走,一路都有路灯。”
赵淮森反复调整情绪,“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
姜鹿笑得极为清醒,“你最不安全。”
“……”
赵淮森彻底无语了。
姜鹿往伞外挪开两步,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只有赵淮森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望着她婀娜的背影,久久不忍离去。
想当初,姜鹿主动追求他时,假装晚上不敢一个人回家,拉着他的衣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恳求他,“晚上我一个女孩子回去很危险,你送我?”
赵淮森不苟言笑,“我最危险,你离我远点。”
如今,什么都变了。
望着她妙曼的身影,那背,那腰,那腿,赵淮森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正经,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夜深人静之时,人类原始的欲望最难压制。
撕碎正经的面具,他想念她的肌肤雪白,亦想念她的舞姿妙曼。
他不知道她这三年经历了什么。
他只知道,甜柿子也好,朝天椒也罢,真情也好,利用也罢,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弄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