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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的青苔巷总是浸在湿漉漉的绿意里。林小满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往里走,

胶片机在胸前晃悠,镜头盖碰撞出轻响。巷口的杂货店老板探出头:“小满,又来拍老东西?

”“张叔,听说巷尾开了家修表铺。”她举着相机往取景器里看,

雨丝在镜片上晕成模糊的光斑。杂货店老板咂咂嘴:“老周头啊,上周才搬来,脾气倔得很,

你可别乱拍。”修表铺藏在巷子最深处,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

“时光修配”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林小满推开门时,铜铃发出喑哑的响声,

惊得檐下燕子扑棱棱飞进雨幕。柜台后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银丝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正用镊子夹着齿轮,放大镜后的眼睛眯成细线,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块摊开的旧怀表。

阳光透过蒙着水汽的窗棂,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老师傅,”林小满放轻脚步,

“我想拍几张照片。”老人没抬头,镊子精准地嵌入齿轮卡口:“这里不修相机。

”“不是修东西,”她举起相机,“我想拍这些老钟表,它们看起来像有故事。

”镊子顿了顿。老人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胸前的相机,

最终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戴着块样式复古的银壳手表,表链磨得发亮。

“这表……”老人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哪里来的?”“祖上传的。

”林小满摩挲着表壳,“我奶奶留下的,说是当年我爷爷送她的定情物。可惜三年前停了,

找了好多地方都修不好。”老人伸出布满青筋的手:“能让我看看吗?

”林小满解下表链递过去。老人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没立刻检查机芯,

而是用指腹一遍遍摩挲表背刻着的缠枝纹。阳光忽然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他鬓角的老年斑,

也照亮表背上一个模糊的“安”字。“这表……”老人喉结滚动着,声音发颤,

“是上海亨达利的手艺,民国三十一年的款。”林小满愣住了:“您怎么知道?

”老人摘下放大镜,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因为这表壳,是我亲手打磨的。”雨还在下,

敲打着窗玻璃,像谁在轻轻叩门。老人把表放在绒布上,指尖悬在表盖上方,迟迟没有打开。

“民国三十二年,我在亨达利当学徒,”他忽然开口,声音飘得很远,

“那天店里来了个穿学生装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发梢系着红绸带。

她说要给未婚夫挑块表。”他拿起镊子,

小心翼翼地撬开表盖:“我给她推荐了瑞士机芯的新款,可她摇摇头,

指着柜台里一块银壳表说,就要这个。她说她未婚夫喜欢简单的样式,说他在兵工厂上班,

太张扬的表不安全。”齿轮咬合的轻响里,

老人的声音渐渐柔和下来:“她站在柜台前等了三个钟头,说要亲眼看着我把表盖刻好。

我问她刻什么字,她红着脸说,刻个‘安’字,希望他平安。那天她带了桂花糕,

用油纸包着,香气飘了满店……”林小满屏住呼吸,相机无意识地对准老人的侧脸。

他的睫毛上沾了点水汽,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老人的手指在机芯上停顿,“她每个月都来店里,有时是修钢笔,

有时只是来看看。她说她未婚夫被派去了前线,信越来越少。民国三十四年夏天,

她最后一次来,把这块表放在柜台上,说他牺牲了。”雨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在屋顶。

老人的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断断续续:“她说要把表留下,等我遇到真心喜欢它的人,

就送给对方。她说,好东西不该跟着伤心人蒙尘……”林小满的心跳得厉害,

她从背包里翻出个褪色的丝绒盒子:“老师傅,您看这个。”盒子里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穿学生装的姑娘站在照相馆布景前,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手里捧着本书,笑靥如花。

她胸前别着的校徽,隐约能看出“金陵女子大学”的字样。

老人的镊子“当啷”掉在工作台上。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照片边缘,

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声音哽咽:“是她……是安小姐……”“她是我奶奶,沈若安。”林小满的眼眶也红了,

“我爷爷叫林守义,当年在兵工厂当技术员。其实他没死,只是被俘虏后辗转去了台湾,

直到1989年才回来。可那时奶奶已经过世五年了。”老人慢慢坐回椅子上,

拿起那块银表,对着光仔细看。表盖内侧,除了“安”字,还有个极小的“周”字,

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见。“我叫周明远,”老人低声说,“当年在亨达利,他们都叫我小周。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厚厚的信笺,“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她回来。

”信纸上的字迹从青涩到苍老,记录着一个年轻人的等待。

1949年的信里写着“巷口的桂花开了,

你说过最喜欢桂花糕”;1966年的信只有寥寥数字“勿念,

安好”;1980年的信里夹着片干枯的桂花,信纸边缘写着“听说政策松了,

你会不会回来看看”。林小满忽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样子。弥留之际,老人拉着她的手,

一遍遍说:“告诉爷爷,表修好了就戴着,别等了……”当时她不懂这话的意思,

此刻看着周明远鬓角的白发,忽然湿了眼眶。“奶奶临终前还惦记着这块表,”她声音发颤,

“她说当年没来得及说谢谢,谢谢那个帮她刻字的学徒。”周明远把脸埋在掌心,

肩膀微微耸动。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

屋檐的水珠滴落下来,敲打着青石板,像时光的脚步。他重新拿起镊子,动作沉稳了许多。

齿轮咬合的轻响里,他忽然说:“你奶奶当年送的桂花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林小满按下快门,定格下老人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和那块银表上,

仿佛把七十多年的时光都揉进了这一瞬。她想,有些等待或许没能等到结果,

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修表铺的铜铃又响了,

这次是巷口杂货店的张叔探进头:“老周,

你要的桂花糕……”话音在看到屋里的情景时停住了。周明远抬头笑了笑,

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张哥,多拿两盒,给这位姑娘也尝尝。

”林小满看着老人把修好的表递过来,表针重新开始走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她忽然明白,

有些时光从未真正老去,就像这青苔巷的雨,这修表铺的钟,这跨越了七十多年的桂花香。

她戴上手表,起身往门口走。阳光穿过雨雾,在巷口架起一道彩虹。

相机里存着新的照片:修表铺的玻璃窗,老人专注的侧脸,

还有那块重新开始走动的银表——表针走过的每林小满走出修表铺时,

银表的滴答声在雨后天晴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她沿着青苔巷往回走,相机在臂弯里轻轻晃动,

胶卷里藏着周明远专注的侧脸,也藏着七十多年前那个系红绸带的姑娘。

巷口的杂货店飘来桂花香,张叔正把刚到的桂花糕摆上竹篮。“小满,这表真修好了?

”他看着她手腕上重新走动的银表,眼睛亮起来,“老周头手艺确实神。”林小满抬手看表,

阳光透过表壳,在手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张叔,您知道周师傅在这里住了多久吗?

”“说是去年从上海迁来的,”张叔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糕,“租了这老房子,

说是跟年轻时住的巷子像。他呀,每天天不亮就开门,除了修表,总对着块旧怀表发呆。

”桂花糕的甜香漫进鼻腔,林小满忽然想起周明远说的那句话——“你奶奶做的桂花糕,

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她咬了口糕点,糯米的软糯混着桂花的清甜,

竟和记忆里奶奶蒸的味道有几分相似。三天后,林小满带着洗好的照片再去修表铺。

铜铃轻响时,周明远正在擦拭橱窗里的座钟,那些形态各异的钟表指针齐刷刷指向同一时刻,

像是被施了时光魔法。“周师傅,照片洗出来了。”她把照片递过去,

其中一张是表盖内侧的“周”字特写,被阳光照得透亮。老人接过照片的手顿了顿。

他拿起那张特写,指腹在照片上的刻字处反复摩挲,忽然笑了,

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当年怕被掌柜骂私自在表上刻名字,特意藏得这么深。

没想到七十多年了,还能被人看见。”林小满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各式钟表,有的蒙着薄尘,

有的正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盒,

上面标着“民国二十八年”“昭和十三年”,像是时光的档案柜。“这些都是您收集的?

”她指着一个嵌在红木盒里的珐琅钟,钟面上画着金陵女子大学的校门。

周明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柔和下来:“安小姐当年说,她们学校的钟楼特别准时,

每到整点,钟声能传遍半个南京城。”他打开木盒,里面垫着褪色的蓝布,

“这钟是五年前在旧货市场淘的,机芯坏了,我修了三个月才让它重新走起来。

”林小满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珐琅钟:“周师傅,我能给这些钟表拍个系列吗?

就叫《时光修配》。”老人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饼干盒:“或许这些能帮你。

”盒子里是叠得整齐的信笺,最上面那张画着简易的钟表图纸,旁边写着“民国三十三年,

安小姐说喜欢镂空花纹”。原来这些年,周明远不仅修表,

还把关于沈若安的点滴都记了下来。有她喜欢的钟表样式,有她提过的兵工厂地址,

甚至有她某次来修钢笔时,笔杆上刻的诗句。“我爷爷回来后,总对着奶奶的遗像说对不起,

”林小满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他说当年在台湾,每到桂花飘香的季节,

就想起奶奶做的糕点。”她从背包里拿出个笔记本,“这是爷爷的日记,您……要不要看看?

”周明远翻开日记的手在颤抖。泛黄的纸页上,林守义的字迹从青涩到苍老,

记录着被俘后的辗转,记录着对沈若安的思念,也记录着1989年站在沈若安墓前的痛哭。

其中一页写着:“若安,那银表停了吗?当年送你时说要走一辈子,是我食言了。

”老人合上日记,眼角的泪落在铁皮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窗外的阳光正好,

照在他手背上的老年斑上,也照在林小满手腕的银表上,

表针正指向下午三点——当年沈若安在亨达利等他刻字的那个时辰。入秋后,

青苔巷的桂花开了。林小满带着新烤的桂花糕去修表铺时,

看见周明远正教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认钟表。小姑娘指着橱窗里的珐琅钟:“周爷爷,

这上面的学校好漂亮。”“是很漂亮,”老人笑着说,“以前有位姐姐就在那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