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性子淡如秋水,父亲脾气暴若雷霆。上辈子,两人离婚,我选了跟母亲。因此,
母亲再嫁后,继父总在夜半摸进我房间。母亲眉眼平静,语调无波:“他是你继父,
不过想跟你亲近些,你一个孩子,别揣那些腌臜心思。”我高考那年,
同母异父的哥哥偷藏了我的准考证。母亲垂眸拨弄茶盏,
声音淡得像雾:“大抵是你没这读书的命数,连准考证都看不住,能怪谁呢。”后来,
继父在外赌债缠身,逼我嫁给债主家的傻儿子。我跪母亲脚边,哭到嗓音嘶哑。
母亲抬手理了理衣襟,指尖都没颤:“认命吧,这是你的劫。”夜里,
母亲帮着继父把安眠药拌进我粥里,送我去了债主家。再后来,我被那家人折磨得没了人形,
咽气时,母亲在葬礼上,仍维持着淡而高洁的模样,说要原谅所有人。
1我重生在父母离婚的拉锯现场。客厅里烟雾缭绕,父亲暴躁地在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母亲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姿态优雅得像一尊白玉观音。“陈建军,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女儿跟着你能有什么好?”母亲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带着她惯有的悲悯。“我这个样子?周书怡,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清高,念叨风骨,
老子至于连个屁大的官都升不上去吗!”父亲气得把烟头摁进烟灰缸,
火星子烫到了手也不管不顾。“道不同,不相为谋。”母亲垂下眼,不再看他,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玷污。然后,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
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情。“清清,跟妈妈走,好不好?”上辈子,就是这虚假的温情,
将我骗进了无间地狱。我看着她,想起了继父油腻的手,想起了哥哥藏起的准考证,
想起了那碗被下了药的粥。想起了我死时,她在葬礼上那副悲天悯人的圣母模样。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父亲也看向我,狂怒的脸上满是紧张和无措。他搓着手,
这个铁塔似的男人,此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清清……爸脾气不好,爸……爸以后改。
”他的声音艰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记得的。上辈子我选了母亲后,在民政局门口,
他偷偷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他红着眼圈,嘴唇哆嗦了半天,
只说出一句:“跟着你妈,别受委屈。”后来我被继父骚扰,偷偷跑去找他。他二话不说,
抄起一把菜刀就要冲去继父家。是我哭着拦住了他。我怕他坐牢。我怕他那暴烈的性子,
会为了我,毁了他自己的一生。可现在,我不会了。我越过母亲伸出的手,一步一步,
坚定地走到了父亲面前。我抓住了他粗糙宽大的手掌。“爸,我跟你。
”一向平静如水的母亲坐不住了,过来就是给我一巴掌。2脸颊***辣地疼,像被烙铁烫过。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躲。我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自诩高洁如观音的女人,
第一次在我面前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你敢动我女儿!”父亲的怒吼像平地惊雷,
他一把将我拽到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隔开了我和母亲。他蒲扇般的大手攥成拳头,
青筋暴起,眼珠子红得要滴出血来,死死地瞪着周书怡。“周书怡,***疯了!
”母亲被他吼得后退一步,撞在沙发扶手上,一贯优雅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狰狞。
“陈建军!你看她那是什么眼神!她是我女儿,不识好歹,我教训她有什么错?
”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再不复往日的淡然。“她恨我!她居然敢恨我!
”我从父亲身后探出头,抚着滚烫的脸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客厅每个角落。“是啊,
我恨你。”我看着她因错愕而微张的嘴。“你这一巴掌,打断了生我的恩。”“从此以后,
周书怡女士,我们两不相欠。”她彻底愣住了,那双总是盛满悲悯的眼睛里,
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慌。仿佛她精心雕琢的白玉菩萨像,
被我这句话砸出了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父亲不再跟她废话,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这破日子不过了!离婚!马上离!”他的手掌粗糙又滚烫,攥得我手腕生疼,
却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我跟着他,没有回头。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
从惊慌变成了淬毒的怨恨,死死地钉在我身上。第二天,民政局门口。
周书怡恢复了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
仿佛昨天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是她。她看着我和父亲,
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悲天悯人的微笑。“建军,既然清清这么恨我,我也不强求了。
”“房子、存款,都留给你们父女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清净。
”她话说得漂亮,姿态摆得高洁,好像一个被亲情俗物伤透了心的圣人。
周围等待办理业务的人都朝我们看来,对着我爸指指点点。“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老婆净身出户。”“你看那女儿,冷着一张脸,肯定被她爸教坏了。”上辈子,
我爸就是被她这副模样逼得百口莫辩,最后几乎是净身出户,只为给我多留点钱。可现在,
我不允许。父亲果然气得脸都涨红了,刚要发作,我拉住了他的衣角。我上前一步,
迎上周书怡悲悯的视线。“周女士真是清高。”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
“不过,家里的房子,首付是我爸的退伍安置费,后续的贷款,也一直是我爸的工资在还。
”“家里的存款,除了我爸的工资,好像也没有别的进项。”“您一分钱没出,
现在说‘都留给我们’,姿态未免太好看了些。”周书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围的议论声风向立转。“搞了半天是男方的婚前财产啊?”“这女的什么都不出,
还装得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陈清清,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难听吗?
”我偏了偏头,“我只是在说事实。您不是最讲究‘风骨’吗?别人的东西,
怎么能说成是自己的赏赐呢?”我把她最爱挂在嘴边的词,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她气得浑身发抖,那张白玉观音似的脸,终于彻底碎裂。“陈建军!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粗鄙!势利!跟你一模一样!”父亲把我护在身后,挺直了胸膛,
声音洪亮。“对!我女儿就跟我一样!我们粗人一个,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
我们只认一分汗水一分收获!不像有些人,嘴上清高,心里全是算计!”这场拉锯战,
最后以周书怡的败退告终。3她没能如愿以偿地扮演一个受害者,
也没能用道德绑架走一分钱。走出民政局,她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凌迟。
“陈清清,你会后悔的。”我笑了。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上辈子没有早点看清你。
我和父亲的生活,在周书怡离开后,一度陷入了混乱。父亲是个粗人,会打仗,会干活,
就是不会照顾家。第一天,他雄心勃勃地要做顿大餐庆祝,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第二天,
他做的米饭,一半生一半糊,菜咸得能齁死人。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乌烟瘴气的厨房里,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我,满脸愧疚。“清清……爸没用。”我卷起袖子,
从他手里拿过锅铲。“爸,我来吧。”上辈子在继父家,为了讨好他们,
我早就练出了一手好厨艺。三菜一汤端上桌时,父亲眼圈都红了。他埋头扒着饭,
吃得又快又急,像是要掩饰什么。过了很久,他才闷声说了一句:“我闺女真能干。
”生活在磕磕绊绊中走向正轨。我负责做饭和家务,他负责赚钱养家和……被我管着。
我让他戒烟,他嘴上不乐意,但第二天家里的烟灰缸就空了。我让他别总在外面跟人喝酒,
他梗着脖子说“男人哪有不喝酒的”,但晚上还是准时回家,身上没有一丝酒气。
他笨拙地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会记得我来例假的日子,提前买好红糖。
会偷偷在菜市场跟卖菜大妈请教,女孩子吃什么对身体好。有一次我半夜渴醒,路过他房间,
发现门没关严。他戴着老花镜,正对着一本《青春期女孩心理健康指南》奋笔疾书地划重点。
灯光下,这个铁塔似的男人,侧脸竟有几分温柔。我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又酸又软。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脾气暴躁,却会用他全部力量来爱我的男人。
而不是那个只会用悲悯眼神看着我,嘴上说着为我好,却亲手把我推向深渊的母亲。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我知道,高考是我唯一的机会,
是我能带着父亲走出这个小地方,彻底摆脱周书怡阴影的唯一途径。我刷题刷到深夜,
成绩也一次次地攀升,从班级中游,一跃成为年级前几名。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刮目相看。
父亲拿着我的成绩单,手都是抖的,在客厅里来来***地走,
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老陈家的祖坟冒青烟了!我女儿要考大学了!”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甚至想放鞭炮庆祝,被我哭笑不得地拦下。4平静的生活,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那天放学,周书怡堵在了校门口。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风衣,化着精致的淡妆,
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她还是那副温婉优雅的模样,站在一群接孩子的家长里,鹤立鸡群。
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心疼。“清清,你看你都瘦了。
妈妈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她说着就要把保温桶塞给我。
周围的同学和家长都好奇地看着我们。我没有接,只是后退了一步。“周女士,我心领了。
不过我爸在家也给我炖了,我怕喝多了,晚上积食。”她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清清,别跟妈妈赌气了。我知道你爸爸脾气不好,
你跟着他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她放低了声音,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跟妈妈走吧,
妈妈最近认识了一个叔叔,人很好,是大学教授,他可以辅导你功课,
将来还能帮你……”我打断了她的话。大学教授?上辈子,她也是这么说的。
那个姓林的继父,确实是大学教授,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您说的是林叔叔吧?
”周书怡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是啊,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他姓林,我还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叫林浩,对吗?”我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说道。周书怡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调查我?
”“我只是恰好听说过这位林教授的‘风流韵事’。”我勾了勾唇,声音里满是嘲讽,
“听说他特别喜欢‘跟女儿亲近’,不知道周女士您清不清楚呢?
”我刻意加重了“亲近”两个字。周书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大概以为我只是道听途说,
却不知道,那些不堪的记忆,是我用一条命换来的。她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的家长看她的眼神也变了,充满了鄙夷和探究。一个体面的大学教授,
背后却是这等腌臜事,而这个当妈的,竟然还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周书怡女士,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冰冷,“我爸脾气是不好,
但他至少堂堂正正,是个男人。”“他不会打着‘亲近’的名义,对我做恶心事。
”“他不会偷藏我的准考证,断我前程。”“他更不会为了还赌债,把我卖给傻子。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那套悲悯众生的菩萨戏码,
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就走。5我身后,
是周书怡那双淬了毒的眼睛,几乎要在我背上烧出两个洞。我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