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废墟泣血·独子藏深仇

混源珠 碗中无粮 2025-07-02 10: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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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

还有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着潮湿岩石的土腥气,顽固地钻进鼻腔。

云墨是被冻醒的,也是被那刻入骨髓的味道呛醒的。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漆黑的深潭底部,挣扎着向上浮。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骨头仿佛散了架,五脏六腑火烧火燎。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头顶上方嶙峋的、被厚厚墨绿色苔藓和枯萎藤蔓覆盖的岩石。

这是哪里?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冲击着他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

赤金色的天外流光!

毁天灭地的轰鸣与冲击!

紧攥在手心的温润珠子和那股奇异的暖流……然后,是冲天的火光!

染血的弯刀!

父母被吞噬的家园!

还有那双毫无感情、如同看待蝼蚁的冰冷眼睛!

“爹!

娘!”

一声嘶哑破碎的呜咽从云墨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

巨大的悲痛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再次窒息昏迷过去。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滚烫而苦涩。

他想动,想立刻冲回那个己成炼狱的家。

但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稍微一动,便是钻心蚀骨的剧痛席卷全身。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状况有多糟糕:布衫几乎成了破烂的血色布条,***的皮肤上布满擦伤、划痕和可怕的淤青,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内腑的伤势更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

“呃啊……”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郁的铁锈味。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父母生死未卜,家园被毁,自己重伤濒死,藏身在这不知名的阴暗石缝里……天地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自他紧握的右手掌心悄然传来。

珠子!

云墨混沌的意识瞬间被点亮了一丝清明!

他想起来了!

是那颗从天而降的幽蓝珠子!

在刀锋即将斩落的瞬间,是它爆发出光芒救了自己!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动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摊开手掌。

那颗龙眼大小的珠子静静躺在掌心,黯淡无光,表面那如星云流转的幽蓝光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触手也只是一片冰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顽石。

“是你…救了我?”

云墨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看着这颗平平无奇的珠子,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它带来了灭顶之灾?

还是它在灾难中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或者说……两者皆是?

他尝试着像在后山深坑里那样,去感受,去沟通。

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那股暖流。

起初,毫无反应。

珠子依旧冰冷死寂。

云墨没有放弃。

求生的本能和对父母下落的极致担忧,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绝望。

他死死盯着珠子,一遍遍地在心中呼唤、祈求。

也许是他的意志太过强烈,也许是珠子的某种机制被触发。

终于,在云墨的精神几乎要再次溃散时——**嗡……**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鸣响起。

珠子表面,那微不可察的幽蓝光晕,极其缓慢地、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在后山感受到的更加微弱、却更加精纯凝练的暖流,如同最细小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断断续续地从珠子接触的掌心劳宫穴流入他的体内!

这股暖流虽然细小,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

它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了最温柔的春雨。

撕裂的肌肉传来阵阵麻痒,是细胞在加速修复!

移位的脏腑传来暖意,痛楚在缓缓减轻!

尤其是那剧痛的左臂骨折处,更是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包裹、滋养、矫正!

速度很慢,效果也远非瞬间痊愈那般神奇。

但云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濒临崩溃的身体,正在这股涓涓细流的滋养下,一点点地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

沉重的窒息感和眩晕感也在缓慢消退!

“有…有效!”

云墨灰暗绝望的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这希望不是因为自己能活下去,而是因为他有了回去寻找爹娘的可能!

他不再试图移动,而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忍受着依旧强烈的痛楚,将全部心神都用来引导和吸收那股源自珠子的微弱暖流。

每一次暖流的注入,都让他感觉距离那个火光冲天的家更近一步。

时间在死寂和痛苦中一点点流逝。

石缝外,天色由灰暗的黎明渐渐转为阴沉的白昼,又从白昼转向了暮色西合。

云墨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知道每一次珠子暖流的注入都间隔很长,且一次比一次更微弱。

它确实耗尽了力量。

但效果是显著的。

当最后一丝暮光被黑暗吞噬,石缝内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时,云墨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充满了刻骨的悲痛和仇恨,却不再有濒死的浑浊。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依旧剧痛难忍,左臂更是使不上力,但内腑的伤势被稳定住了,断裂的骨头似乎也被那股神奇的力量初步接续固定,至少不会轻易错位。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点点行动的力气!

“够了!”

云墨咬着牙,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和双腿,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每一次动作都牵动伤口,疼得他冷汗首流,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越发炽烈。

他摸索着,将那颗再次变得冰冷黯淡的珠子小心地、珍而重之地贴身藏进怀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然后,他看向石缝外浓重的夜色。

青石镇的方向,曾经映红天际的火光,此刻只剩下零星几处微弱的余烬,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明灭不定。

没有哭喊,没有厮杀,只有一片死寂,如同巨大的坟墓。

“爹…娘…等我…”云墨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泣血的悲怆和无边的恨意。

他用右手撑着湿冷的岩壁,一点一点,拖着伤痕累累、剧痛难忍的身体,朝着那片死寂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黑暗,无比艰难地挪了出去。

夜风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数十里的山路,对于此刻的云墨来说,不啻于刀山火海。

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巨大的体力消耗。

他摔倒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摔倒都几乎耗尽他刚刚积攒起来的一丝力气。

但他每一次都咬着牙,用右手,用膝盖,甚至是翻滚,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怀里的珠子偶尔会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如同黑暗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仇恨,成了他唯一的动力。

他不敢去想父母是否还活着,只求能回去,哪怕只看一眼那片废墟,哪怕只能亲手埋葬亲人的尸骨!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再次刺破厚重的云层,勉强照亮大地时,云墨终于挣扎着爬上了距离青石镇最近的一座小山包。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呼吸停滞!

曾经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青石镇,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废墟!

残垣断壁如同狰狞的怪兽獠牙,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焦黑的木梁扭曲着,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曾经熟悉的街道,被厚厚的灰烬和瓦砾覆盖,许多地方还能看到大片大片己经凝固发黑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几具残缺不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如同破败的玩偶,散落在废墟各处。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一声鸟鸣都没有!

整个小镇,连同其中的数百口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巨手彻底从地图上抹去,只留下这片散发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焦土!

“噗通!”

云墨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巨大的悲痛和灭顶的绝望己经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早己干涸的血污和尘土。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呆呆地望着那片埋葬了他所有欢笑、所有温暖、所有未来的焦黑废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啊————————!!!”

凄厉、绝望、饱含着滔天恨意的嘶吼,骤然划破了死寂的黎明!

声浪在空旷的废墟上空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不甘!

他猛地俯下身,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深深抠进泥土里,指甲崩裂,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爹!

娘!

阿叔!

婶子!

云家…青石镇…啊啊啊——!!!”

他泣血般嘶吼着每一个逝去的名字,每一个熟悉的面容都在眼前破碎!

就在这时,怀里的珠子似乎感应到了他灵魂深处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极致情绪——那不仅仅是悲伤,更是倾尽九天之水也无法洗刷的滔天恨意!

**嗡!

**珠子猛地一震!

一股远比之前疗伤时更加强烈、更加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安抚和引导力量的气息,瞬间涌入云墨的识海!

这股气息并非暖流,而像是一道冰冷刺骨的清泉,强行浇灌在他即将被仇恨和悲痛焚毁的理智之上!

在这股冰冷气息的***下,云墨赤红混乱的双眼,竟然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云家宅院的方向!

那是他家的位置!

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坡,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燃烧得最彻底、焦黑程度最深的区域奔去!

“爹!

娘!

等我!”

他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穿过倒塌的牌坊,踏过布满瓦砾和灰烬的街道,绕过燃烧殆尽的残骸……每一步都踩在族人和镇民凝固的鲜血上,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终于,他冲到了云家宅院的“遗址”。

这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冒着缕缕白烟的地基轮廓。

曾经熟悉的正厅、厢房、父母的小院、自己爬过的老槐树……统统化为乌有!

几根粗大的、尚未完全烧透的房梁歪斜地插在瓦砾中,如同巨大的墓碑。

“爹!

娘!

你们在哪?!

回答我啊!”

云墨发疯似的在滚烫的废墟上翻找着,双手被灼热的灰烬和锋利的碎石割得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他搬开焦黑的木头,扒开厚厚的灰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

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绝望的虚无!

仿佛他的父母、他的族人,都在那恐怖的烈焰中彻底化为了飞灰!

“不——!

不可能——!”

云墨跪倒在焦土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绝望的哀嚎。

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无情剥夺!

这比看到尸骨更让人绝望!

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崩溃之际——“嗯?”

他布满血污和灰烬的手指,在扒开一块边缘焦黑的青石板时,指尖触碰到了一丝异样!

那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而是一种……金属?

云墨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沉重的青石板完全掀开。

下面,并非他期待的父母遗物,而是半截深深嵌入泥土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令牌。

令牌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铸成。

材质非金非铁,入手沉重冰冷。

令牌的正面,刻着一把造型狰狞、仿佛滴着血的弯刀图案!

刀锋的弧度,与那个黑衣人首领手中所持的弯刀,一模一样!

令牌的背面,则刻着两个笔锋凌厉、充满杀伐之气的古篆字:**影!

刃!

**“影……刃……”云墨死死攥住这枚冰冷的令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令牌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但他毫无所觉!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如同万年玄冰,瞬间取代了他所有的悲痛和绝望,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刻骨铭心、不死不休的仇恨!

**“影……刃……”云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是你们……杀了我爹娘!

屠了我的族!

毁了我的家!”

他缓缓站起身,任凭掌心的鲜血滴落。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他一切的焦土废墟,眼神中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燃烧到极致的仇恨火焰。

然后,他猛地举起那枚染血的“影刃”令牌,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这片苍天,对着这片焦黑的土地,发出了他生命中最沉重、最决绝的誓言:**“天地为证!

厚土为鉴!

我云墨在此立誓!”

****“此生此世!

穷尽碧落黄泉!

踏遍诸天万界!

必以手中之刃!

诛尽‘影刃’!

斩绝幕后黑手!

血债血偿!

不死不休!”

****“此仇不报!

神魂俱灭!

永堕无间!!!”

**少年嘶哑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和力量,仿佛穿透了云霄,烙印在了这方天地之间。

誓言落下的瞬间,怀中的珠子似乎再次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而锐利的气息悄然融入了他沸腾的恨意之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焦土,仿佛要将这炼狱般的景象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不再回头,拖着依旧伤痛的身体,握着那枚冰冷的“影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