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九天之巅，脚下是翻滚了整整九日的紫霄神雷海。
雷蛇狂舞，撕天裂地，足以将下界任何一处所谓“仙山福地”碾为齑粉的能量风暴，此刻却连我的衣角都未能掀起。
三千年，从微末凡躯登临此境，横压一世，荡尽诸邪，连那活了不知多少万载、令小儿止啼的万魔渊老祖，也早成了我剑下亡魂，魂飞魄散。此界，早已无我一合之敌。
寂寞。
极致的强大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寂寥。目光所及，芸芸众生，不过是时间长河里浮游的微尘。
唯有那冥冥中召唤的“飞升”之感，是这无边寂寥里唯一的光。
“仙界……该是何等气象？”我负手而立，任凭最后一道粗如山岳的赤金色神雷当空劈落，直贯天灵。
体内早已臻至圆满的混元道胎微微一震，将那足以灭世的狂暴雷元鲸吞牛饮般吸入，非但没有半分损伤，反而让那停滞已久的修为壁垒，发出最后一声清脆的碎裂之音。
“咔嚓——”
不是壁垒破碎的声音，是头顶的苍穹，裂开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其威严的接引仙光，自那裂缝中轰然垂落，瞬间将我笼罩。温暖、浩瀚、带着洗涤灵魂的纯粹气息，比我此生所吸纳的任何天地灵气都要精纯万倍！体内力量沸腾欢呼，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渴望、在悸动！
来了！这就是飞升！
我最后看了一眼脚下这片承载了我三千年征伐与荣耀的大地，山川河流，宗门故地，皆在仙光映照下显得渺小而遥远。
心中再无半分留恋，唯余对更高境界、更广阔天地的无限憧憬。我长笑一声，声震九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向那接引仙光，沿着那裂开的苍穹通道，扶摇直上！
“仙界！我魏然，来了！”
然而，这豪迈的宣言还在虚空中回荡，异变陡生！
那温暖浩瀚的接引仙光，在彻底包裹住我的瞬间，陡然变得……冰冷！
不再是温柔的牵引，而是变成了无数道强韧无比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能量束！它们像活过来的冰冷触手，猛地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一股沛然莫御的、远超我之前所承受天劫总和的恐怖吸力，从通道尽头传来！
“嗯？！”
我心中警兆狂升，下意识地鼓荡起全身修为，足以轻易撕碎一方小世界的磅礴力量轰然爆发，试图挣脱这诡异的束缚。
嗡——！
回应我的，是通道内壁亮起的无数道细微、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几何符文。
这些符文一闪而逝，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压制力瞬间降临！我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撞在这无形的压制力上，竟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反而被那能量束缠得更紧，吸力骤然加剧！
这不是接引！这是……捕获！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三千年无敌道心，第一次因这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而生出惊涛骇浪！
眼前的景象在高速飞掠中扭曲变形，不再是想象中的仙宫琼宇、瑞气千条，而是冰冷、单调、闪烁着金属与未知能量流光泽的管壁。通道尽头，并非天门，而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却透着无尽冷漠的巨大圆形入口，像一个……张开的巨口。
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冰冷的能量束猛地将我拽入那白光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意识像是沉入了万丈冰渊，又像是被硬生生剥离了一层。剧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被彻底抽空的空乏。
“呃……”
我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眼前是氤氲的、粘稠的、散发着奇异微光的乳白色液体。我正浸泡在其中，赤身裸体，只露出头部。液体冰凉刺骨，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气息，不断冲刷着我的身体，试图洗去什么。
化仙池？
下界古老典籍中描述过的，飞升者脱胎换骨的神圣之地？
可这感觉……绝无半分神圣！只有被窥探、被清洗、被改造的冰冷！
我试图运转功法，吸纳这池水中蕴含的、比下界灵气精纯无数倍的所谓“仙灵之气”。
然而，功法刚一催动，那剧烈的头痛瞬间加剧了十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闸门，死死锁住了我的神魂深处，任何试图理解这“仙气”本质、或者调动更深层力量的念头，都被那闸门无情地碾碎、阻断，只留下纯粹的、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啊——！”
饶是以我历经无数磨砺的意志，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有无数冰冷细小的针，深深扎进了我的大脑，强行灌输着某些“常识”。
新晋样本编号：TJ-7428。
来源位面：编号L-7低魔低维
能量阈值：渡劫巅峰符合标准。
认知抑制程序植入……完成。
基础常识灌输……开始……
此地：化仙池。作用：适应性改造与净化。
能量形式：仙灵之气。用途：基础生存与劳役所需。
身份：飞升者。职责：服务研究所，贡献价值。
这些冰冷、陌生、带着绝对命令口吻的信息碎片，蛮横地涌入脑海，不容置疑地覆盖了我原有的认知。
研究所？样本？编号？劳役？价值？
仙界呢？逍遥长生呢？追寻大道呢？！
荒谬！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怒火瞬间冲上心头！我魏然，下界无敌，万灵共尊，竟成了……编号TJ-7428的“样本”？！
“不！这不可能！”我心中咆哮，试图抵抗这信息的灌输，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与认知。
轰！
那道无形的闸门——那所谓的“认知锁”——爆发出更强烈的压制力！剧烈的痛苦几乎让我再次昏厥过去，脑海中所有关于“仙界”的浪漫幻想、所有试图质疑现状的念头，都被强行扭曲、压制，只剩下灌输进来的、冰冷的“常识”——我是一个幸运的飞升者，将在此地获得新生，为伟大的存在服务。
痛苦持续着，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当那剧烈的头痛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时，我眼中只剩下茫然和深深的疲惫。强行灌输的“常识”如同烙印，覆盖了原有的认知。我知道我是TJ-7428，一个飞升者，需要被净化改造，然后……去履行我的职责。
池水开始下降。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身下传来。
哗啦。
我赤条条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离开了化仙池。一套粗糙、灰扑扑、没有任何标识的衣物凭空出现，套在了我的身上，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低劣的质感。
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祥云缭绕的仙境，没有仙鹤长鸣。这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高不见顶的穹形空间。脚下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地面，延伸至视线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之前化仙池里的那种“仙灵之气”，但更加稀薄驳杂，像某种……废弃的能量残余？远处，是造型奇异、非金非石、结构冰冷而精密的巨大建筑，表面流淌着暗淡的能量纹路，无声地运转着。巨大的管道如同扭曲的金属巨蟒，沿着穹顶和墙壁蜿蜒爬行，发出低沉的、恒定的嗡鸣。
死寂。冰冷。压抑。宏大却毫无生气。
这里，就是……仙界？
“TJ-7428！”一个毫无感情、如同金铁摩擦的冰冷声音，在我头顶骤然响起。
我猛地抬头。只见一个悬浮在离地数丈的、造型简洁到极致的金属圆盘上，站着一个……“人”？它有着类人的躯干和四肢，但通体覆盖着光滑无缝的银灰色外壳，没有五官，头部是一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半球体。它手中握着一根同样材质的长棍，棍端有微光闪烁。
人造生命？仙兵？
“身份确认。新晋飞升者，TJ-7428。”那冰冷的声音直接从它的头部发出，毫无情绪波动。“净化程序完成度：87.6%。认知抑制稳定。基础生存常识灌输完毕。”
它那幽蓝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扫过我，像是在扫描一件物品。
“根据你的能量特性及‘来源位面污染残留指数’评估，分配劳役区域：幽冥矿坑，第17层。即刻前往B-7传送点报到。”
话音未落，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我。眼前景象再次扭曲、模糊。
下一秒，我已经站在了一个更加昏暗、压抑的空间里。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硫磺味混杂着一种刺鼻的金属锈蚀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空气灼热而污浊，吸入肺腑如同吞下滚烫的砂砾。脚下是坑洼不平、布满尖锐碎石的黑色地面，沾染着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污迹。
巨大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沉重的撞击、岩石碎裂、还有某种低沉而痛苦的嘶吼交织成的、永不停歇的噪音地狱。微弱的光源来自岩壁上稀疏镶嵌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矿石，以及远处巨大矿坑深处，如同怪兽眼睛般明灭不定的熔岩红光。
这里，就是幽冥矿坑。
视线所及，是无数个和我一样穿着灰色粗劣衣物、形容枯槁的身影。他们佝偻着背，或挥舞着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简陋矿镐，吃力地凿击着坚硬无比的黑色岩壁；或推着沉重如山的矿石车，在崎岖的道路上蹒跚前行，链条摩擦发出刺耳的呻吟；更多的人，则麻木地搬运着大块的、散发着危险能量波动的矿石。每个人的脸上都刻满了疲惫、绝望和深入骨髓的麻木。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耗材……”一个冰冷而绝望的词，不受控制地从我灌输得来的“常识”中跳出。
“新来的！编号！”一个更加粗暴、带着不耐烦的吼声炸响在耳边。
我猛地转头。一个穿着同样灰色衣物、但身材异常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壮汉，正恶狠狠地瞪着我。他手里拎着一根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黑色短棍，眼神凶狠，带着一种看守猎物的贪婪。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面色不善的家伙。
一个监工。飞升者监工。
“TJ-7428。”我报出那个冰冷的编号，声音有些干涩。
“哼！”疤脸壮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评估货物的光芒。“看着还有点力气，不像那些半死不活的废物。算你走运，今天分到‘血纹石’区！那边产量高，贡献点能多挣几个……当然，死得也快！”
他狞笑一声，手中的电火短棍指向矿坑深处一个红光更盛、硫磺味浓到几乎凝成实质的岔道：“滚过去！那边缺人！天黑前，没挖够十方血纹石矿，老子让你尝尝‘净魂鞭’的滋味！”
净魂鞭？那是什么？听名字就绝非善物。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冰冷的认知锁，那灌输的常识，都在提醒我：反抗，意味着更可怕的惩罚，甚至……抹杀。
我沉默着，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片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矿道。每一步踏在粗糙尖锐的碎石上，都带来清晰的刺痛，提醒着我此刻的卑微处境。无敌的魏然？下界共尊的霸主？在这里，只是一个编号TJ-7428，一个矿坑深处挣扎的……耗材。
矿道狭窄而陡峭，温度高得惊人，汗水瞬间浸透了粗糙的灰衣。岩壁是诡异的暗红色，布满扭曲的黑色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一些矿工正用矿镐奋力凿击着，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刺眼的火星和微弱的能量涟漪，震得他们手臂发麻，虎口崩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我走到一处无人角落，拿起靠在岩壁上一把冰冷的矿镐。入手沉重，镐尖闪烁着微弱的能量符文，显然是某种低级工具。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调动体内那被压制到可怜程度的“仙灵之气”，灌注到矿镐上，对着布满血纹的岩壁，狠狠凿下！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矿镐传来，震得我手臂发麻，虎口剧痛！岩壁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而那块暗红色的“血纹石”，纹丝不动！
好硬！这岩石的硬度，远超下界任何神金！灌注了“仙灵之气”的矿镐，竟如此不堪？我心头一沉。
“新来的，省点力气吧！”旁边一个满头灰白乱发、瘦骨嶙峋的老者瞥了我一眼，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这鬼地方的石头，硬得邪门！‘仙气’？呵，就是给这镐子挠痒痒！得找纹路的节点，靠巧劲……还有，命硬才行！”
他喘息着，费力地举起镐，对着岩壁上一条黑色纹路交汇的细微凸起点，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这一次，终于崩裂下拳头大小的一块暗红色矿石。
老者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暗红。他弯腰去捡那块矿石，动作迟缓得如同行将就木。
就在这时，矿道上方传来一阵清脆的、格格不入的笑声。
“快！快！别让它跑了！”
“抓住它！我的弹珠！”
笑声？在这地狱般的矿坑里？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矿坑上方，离地数十丈高的一条悬空金属回廊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追逐嬉闹。他们穿着柔软、散发着纯净微光的银色服饰，质地是我从未见过的华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眼眸是纯净的琉璃色，头发如同流淌的液态黄金。精致得不似凡人，更像是……最完美的造物。
真仙族孩童？
他们追逐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对下方矿坑里如同蝼蚁般挣扎劳作的飞升者们视若无睹。其中一个孩子，手中抛玩着几颗……石子？
不！那不是石子！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石子”不过指头大小，形状不规则，却散发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点的光芒！深邃、内敛，仿佛蕴藏着宇宙诞生之初的秘密！仅仅是远远瞥见，我体内那被压制得近乎沉寂的力量，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疯狂渴望！仿佛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见了绿洲！那渴望如此强烈，瞬间冲淡了认知锁带来的麻木，让我灵魂都在战栗！
道源碎片！
灌输的常识里，有这个名字，被描述为可遇不可求的、能微弱提升感悟的珍宝！需要巨大的贡献点换取！极其稀有！
而此刻，那真仙族孩童，正把它们当做弹珠，在光滑的金属回廊地面上随意弹射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哈哈！打中了！我的！”追逐中，一个孩童用力过猛，一颗散发着深邃蓝光的“弹珠”被高高弹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回廊的护栏缝隙，直直地朝着下方矿坑深处坠落下来！
不偏不倚，正落向我身前不远处的、那片堆满尖锐碎石和危险能量残留物的矿渣堆！
嗡！
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更快！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那纯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什么监工，什么规矩，什么危险，都被瞬间抛诸脑后！只有那一点坠落的光芒！
我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了过去！目光死死锁定那颗坠落的蓝色晶体！
近了！更近了！那纯粹的光芒几乎刺痛我的眼睛！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颗冰冷晶体的刹那——
“咦？下面那个耗材在干嘛？”一个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悦的童音，清晰地响起。
另一个孩童随意地抬起手，朝着我的方向，轻轻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复杂的法诀。就是那么轻描淡写地，隔着数十丈虚空，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凌空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完全无法理解的、仿佛直接改写了我身体周围“规则”的力量，骤然降临！
我前冲的身体，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壁！不，更像是撞进了粘稠无比的、凝固的空间本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瞬间归零！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无形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我碾成齑粉！
“噗！”
我如遭重锤轰击，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以比前冲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狠狠撞在坚硬的岩壁上！
砰！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眼前发黑，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我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哼，卑贱的耗材，也敢觊觎我们的东西？”那孩童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和高高在上。他小手一招，那颗掉落的蓝色晶体自动飞起，乖巧地落回他掌心。
“走吧，这里好臭，一点不好玩。”另一个孩童皱着小鼻子，拉着同伴的手，蹦蹦跳跳地沿着回廊跑远了，清脆的笑声在死寂的矿坑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新来的！你找死吗？！”疤脸监工暴怒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开，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手中的电火短棍噼啪作响，脸色狰狞。
剧痛和窒息感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我蜷缩在冰冷的矿渣堆旁，额头抵着粗糙尖锐的地面，鲜血混合着汗水泥土，糊满了脸颊。
绝望。
冰冷的绝望感，比矿坑深处的寒气更刺骨，一点点爬上我的脊背，攥紧我的心脏。飞升？长生？大道？原来只是从一个囚笼，跳进了一个更大、更冰冷、更残酷的囚笼！而我，魏然，下界无敌的存在，在这里，连孩童随手一指都承受不住，连一颗被当做弹珠丢弃的“石子”，都如同隔着天堑！
耗材……耗材……
这个词，像淬毒的刀子，反复切割着我仅存的骄傲。
就在这无边绝望的冰冷泥沼中，就在我的脸紧贴着那混杂着碎石、矿渣和某种暗红色污垢的地面时……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从我体内最深处传来。
不是那冰冷的“仙灵之气”，不是那渴望的道源碎片能量。而是……一股沉寂了许久，几乎被我遗忘的、带着浓烈腥甜气息的……本源力量！
幽冥血海！
下界魔渊深处，我九死一生炼化入体的幽冥血海本源！那被化仙池视为“污染残留”、被研究所常识灌输判定为“有害杂质”的东西！
就在我额头伤口流出的鲜血，渗入地面，与矿渣中某种同样暗红的污垢接触的瞬间，这股沉寂的血海之力，竟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我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自己鲜血滴落的地方，那冰冷坚硬的黑色矿渣地面……极其极其细微地……软化、凹陷了那么一丝丝？甚至冒起了一缕微不可查的、带着腥气的青烟？
这……？
剧痛和眩晕如潮水般退去一丝，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骤然划过的第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我意识中的混沌！
我的血……这来自下界的、被仙界视为污秽杂质的幽冥血海之力……似乎能……腐蚀这仙界的造物？
那一点微弱的悸动，那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火星，落在了无边绝望的干草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