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进大堂,却在抬眼的瞬间定住了——二楼窗台边,鬼面正背对着他站着。
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微鼓,手里把玩着那枚墨玉,月光顺着他的肩线淌下来,在地板上投下道沉默的影子。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找什么?”
声音从上方传来,不高,却像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祁朔耳边荡开层层涟漪。
那语调里的尾音微微下沉,带着种说不出的熟稔,像很多年前,总有人在他耳边这样说话,字句里藏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翻涌,模模糊糊的,好像有谁在耳边低唤,声音温柔又急切,可具体叫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祁朔皱着眉抬头:“你看见一个穿白衫的人吗?”
鬼面转过身,面具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只淡淡道:“没看见。”
他说着,指尖在窗台边轻轻一抹。
祁朔没注意到,刚才沈澈站过的角落,那点残留的、属于修行者的灵力波动,正随着他这个动作悄然散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你的玉……”祁朔的目光又落回那枚墨玉上,想问什么,却被楼下突然响起的尖叫打断。
楼下的尖叫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戛然而止的瞬间,一股阴冷的风顺着楼梯卷上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祁朔下意识回头,只见楼梯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穿轻纱红衣的女子,发间插着几支精致的银步摇,水顺着银饰的流苏滴落,在青砖上砸出细碎的响。
“吵什么。”
她声音平平,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满堂惊惶,“不过是楼歪了些,活人要走,门还敞着。”
众人松了口气,刚要挪动脚步,却见她目光一转,落在祁朔和鬼面身上,银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唇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只是这两位小客人……能不能出去,可就难说了。”
祁朔眉头紧锁,下意识往楼梯口走了半步,那雾气却像有生命般涌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他分明是活生生站在这里,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怎么会出不去。
这女鬼的话实在蹊跷。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窗边的鬼面上。
对方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玄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颈间的墨玉在昏暗中泛着温润的光。
那抹熟悉感再次翻涌上来,这一次格外清晰——是那枚玉。
他忽然记起沈澈抛玉时的话,这墨玉能连通两界,是开门的钥匙也能护他的魂魄。
“她为什么单单拦我们?”
祁朔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疑惑,视线从墨玉移到那张漆黑的面具上,“还有你脖子上的玉……”鬼面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回望他。
面具后的目光沉沉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瞧不出情绪,却莫名让祁朔觉得,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刻。
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其他人正争先恐后地往楼下冲,穿过那道雾气时毫无阻碍。
唯有他们两人被圈在原地,听着墙壁开裂的声响越来越近,客栈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
祁朔攥紧了拳头,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