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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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五仙缉凶,心正法自正东北边境雪原上接连发现诡异尸体:死者面带笑容,

内脏却不翼而飞。警方束手无策,民俗顾问李青野被迫求助祖传的五仙。狐仙擅幻术,

黄仙通阴阳,白仙精医道,柳仙战力强,灰仙掌情报。五仙各显神通,

却查出凶手竟在炼制传说中的“五仙丹”。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位仙家早已叛变,

暗中协助凶手。 废弃炼钢厂决战夜,

李青野面临两难抉择—— 按规矩把叛徒交给五仙处置?

可那样会放过真凶; 若亲手诛杀叛徒,则违背五仙千年戒律。

灰仙突然递来一把祖传的萨满刀,刀柄刻着:“心正则法正”。雪,下得没完没了。

老矿工赵瘸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壳子上,嘴里喷出的白气刚离了嘴,

就被刀子似的北风卷得没了影踪。他佝偻着背,像只冻僵的虾米,

身上那件磨得油光锃亮的破棉袄,在茫茫一片惨白里,成了唯一一点活气。

他要去矿上看看那台老掉牙的抽水机,再不管,井下的水怕是要淹了巷道。雪粉被风卷着,

抽打在他脸上,又冷又麻。他眯缝着眼,视线模糊。脚下突然一绊,一个趔趄,

差点扑倒在雪地里。“他娘的……”赵瘸子骂了半句,后半截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绊倒他的东西,半埋在雪里,只露出一部分。那是一个人。脸朝上,被薄薄一层新雪覆盖着,

只露出一个轮廓。可就在那层雪下面,赵瘸子分明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笑着的脸。嘴角咧开,

扯得极高,露出森白的牙,眼睛也弯着,像是在梦里遇见了天大的喜事。

可那张脸又是僵硬的,惨白的,皮肤冻得发青,透着一股子死人才有的蜡样光泽。

赵瘸子浑身的血“嗡”的一声,像是瞬间冻住了。他干枯的手哆嗦着,像得了鸡爪风,

抖得不成样子。他想跑,两条腿却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死死钉在冰冷的雪地里,

挪不动半分。一股寒气,不是从外面,而是从他骨头缝里、五脏六腑里猛地窜出来,

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弯腰,“哇”的一声,

把早上喝的那点稀粥全吐在了旁边的雪地上,黄色的污物迅速在洁白的雪上晕开,

刺眼又恶心。他不敢再看那张笑脸,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像破了的风箱。雪地上,只留下他歪歪扭扭、仓惶逃窜的脚印。那张诡异的笑脸,

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李青野!

***还在这儿挺尸呢?”办公室那扇老旧的木门被“哐当”一声踹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发出痛苦的***。寒风裹着雪粒子,像一群找到了缺口的饿狼,呼啦啦地涌进来,

瞬间卷走了屋里那点可怜的暖气。李青野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整个人陷在吱呀作响的旧皮椅里,两条腿大喇喇地架在办公桌边缘,

沾满泥雪和机油污渍的工装靴底,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桌上摊着本破旧的《东北民间异闻录》,书页泛黄卷边。他手里捏着半根燃着的烟,

青烟袅袅,模糊了他那张轮廓分明、带着点痞气和倦怠的脸。他盯着书页上那些泛黄的旧事,

仿佛踹门声和灌进来的冷风,不过是窗外呼啸风雪的一部分。踹门进来的是矿区的保卫科长,

王胖子。他一张胖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厚厚的棉帽檐下,

豆大的汗珠子正顺着太阳穴往下淌,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出大事了!死人了!

死得透透的!邪性!”王胖子喘着粗气,声音像拉风箱,“就老赵头巡矿那条道上!

脸…脸他妈笑开了花!肚子里…肚子里全空了!肠子肚子心肝肺,啥都没剩下!空的!

像个破麻袋!”李青野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烟灰簌簌地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

他慢慢抬起眼皮,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神色的眼睛,此刻深得像两口古井,没什么波澜,

却沉沉地压着东西。“哦?”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有点哑,带着浓重的烟味,“死就死了,

报警啊,找***嘛?我又不是法医。”“报…报了!市局的车都到门口了!

”王胖子急得直跺脚,踩得地上的雪水四溅,“可…可这死法,太他妈邪门了!

警察看了也发怵!说是…说是像老辈子传的那种邪术!”他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

带着点隐秘的恐惧,“老赵头吓疯了,嘴里就念叨一个词儿…‘五仙丹’!青野,

你…你懂这个!你家老爷子当年……”“砰!”李青野猛地收回架在桌子上的腿,

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椅子腿摩擦水泥地,发出刺耳的锐响。他站起身,

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暴躁,把那本破书胡乱合上,扔在桌上。烟头被他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火星瞬间熄灭。“别提他。”李青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石头,每个字都硬邦邦地砸出来,

“我姓李,跟那些神神叨叨的老黄历没关系。死了人,找警察,天经地义。

”他抓起椅背上搭着的破旧军大衣,看也不看王胖子,径直就要往外走,

肩膀撞开挡在门口的王胖子,力道不小。“哎!青野!青野!”王胖子被他撞得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赶紧伸手想拉住他,“别走啊!市局刑警队的陈队长点名要见你!

说这事儿非得你帮忙不可!算我老王求你了行不行?

这节骨眼上……”李青野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寒风卷着雪沫子扑打在他脸上,

他背对着王胖子,宽阔的肩背在军大衣下绷得笔直,像一块沉默的岩石。过了好几秒,

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转回身。“陈队?”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刺王胖子,“他怎么会知道我?”王胖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眼神闪烁了一下,搓着手,支支吾吾:“那个…那个…前阵子矿上设备那邪门故障,

是…不是陈队也来调查过嘛…我…我顺嘴提了那么一句…说你…你家老爷子……”“王胖子!

”李青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怒意,像头被踩了尾巴的困兽,

“***嘴是真欠!”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出硬朗的线条,胸膛起伏了几下,

似乎在强行压下那股翻腾的邪火。最终,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煤灰味的空气,

那寒气似乎也冻住了他胸腔里的愤怒。“带路。”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看王胖子,

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漫天风雪里。军大衣的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决绝而孤冷。

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咽着,要把这矿区的一切都吞没。矿区边缘那条废弃的运煤专线,

此刻成了临时的警戒带。红蓝警灯在漫天飞雪中无声地旋转,

把周围惨白的雪地和枯黑的灌木丛染上一种不祥的光晕。

穿着厚实棉警服的人影在雪地里晃动,像一个个沉默而警惕的剪影。

黄色的隔离带在风中绷得紧紧的,发出轻微的嗡鸣。现场中心,积雪被小心翼翼地清理开。

那具尸体完全暴露出来。李青野跟着王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雪地,靴子陷进去,

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越靠近中心,

空气里那股混合着血腥和内脏特有甜腥气的味道就越浓,刺鼻得让人反胃,

连呼啸的北风都吹不散。几个年轻警员脸色发青,强忍着不适,远远地背过身去。

市局刑警队的队长陈建国就站在尸体旁边。他五十岁上下,身板依旧挺直得像棵白杨树,

国字脸,眉头锁得死死的,能夹死苍蝇。身上深蓝色的警用大衣落满了雪,他也没心思拍打,

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诡异的尸体,眼神凝重得如同脚下冻结的冻土。

李青野的到来让陈建国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在李青野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审视,

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要剥开李青野脸上那层刻意维持的冷漠和疏离。然后,

他朝李青野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客套,直接指向地上:“青野,过来看看。

”李青野的脚步在离尸体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冻僵的笑脸上,

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那笑容弧度夸张,透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欢愉,

仿佛死者临终前看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美景。可这笑容嵌在一张毫无生气的青白脸上,

只让人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后脑勺。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下移。

死者的棉衣被法医小心地剪开了,敞开的胸腔和腹腔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那里面空空荡荡。

不是简单的脏器缺失。那是一种…被彻底“清理”过的空。

皮肤和肌肉的边缘被某种力量处理得异常干净、平整,没有野蛮撕扯的痕迹,

也没有利器切割的毛糙感。内壁光滑得如同被打磨过,

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于瓷器釉面的质感,甚至隐约反射着雪地暗淡的光。腹腔深处,

脊柱和肋骨的轮廓清晰可见,白森森的,像博物馆里精心处理的解剖标本。没有血泊,

只有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冰晶覆盖在内壁表面,

在警灯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冰冷的磷光。没有血,没有挣扎的痕迹,

只有这极致诡异的笑容和极致诡异的“干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风雪在呜咽。

李青野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滚,但他死死压住了。

他见过矿难后支离破碎的残骸,见过瓦斯爆炸后焦黑的躯体,可眼前这种死法,

带着一种冰冷的、仪式般的精准和邪性,完全超出了他对死亡的认知范畴。他缓缓蹲下身,

离得更近了些。那股甜腥味混合着冰雪的寒气,直冲鼻腔。他伸出手,

似乎想触碰那光滑得异常的内壁边缘,手指在距离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微微颤抖着。

他死死盯着那层覆盖的薄冰,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仿佛要穿透冰层,

看清下面那层“釉面”的本质。“像不像…”陈建国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死寂,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被什么东西…舔干净的?”“舔”这个字眼,

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李青野猛地收回手,

像被那无形的“釉面”烫到了一样。他没有回答陈建国的话,而是猛地站起身,

动作幅度很大,带起一阵风。他转向陈建国,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

冰冷又带着压抑的怒火:“陈队,你们该找法医,找痕迹专家,找犯罪心理画像!

找我一个修矿机的?就因为我那个死了快十年的爷爷,是个跳大神的?”他的声音不高,

却字字如冰锥,砸在雪地上。陈建国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这位老刑警的眼神像磐石,

沉甸甸地压着千钧重担。“普通的案子,当然用不着你。”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但这个,

不是普通的案子!三周前,榆树屯,一个收山货的老把头,一模一样的死法!

死在自己炕头上,脸上也是这种笑,肚子也是空的!七天前,桦皮沟林场,一个守林员!

又是这样!算上这个,第三个了!都是靠近边境、人烟稀少的屯子林场!”他向前逼近一步,

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青野:“死法邪性,没线索,没目击,更找不到动机!

上面压力快把我脊梁骨压断了!我们排查了所有能想到的嫌疑人,

仇杀、财杀、情杀…全对不上!法医的报告我看得懂,但也看不懂!没有致命外伤,

没有中毒迹象,死者就像是…在极度的愉悦中,自愿敞开了自己,让人掏空了内脏!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求,“青野,我知道你抵触这个,

但现在,能帮我们撬开这邪门案子的缝儿,可能只有那些‘老黄历’里的东西了!

我需要知道,这‘五仙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五仙丹”三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

在李青野脑中炸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

无数破碎的、被刻意尘封的画面翻涌上来:阴暗老屋里缭绕的香火烟,色彩俗艳斑驳的神龛,

爷爷枯瘦的手指捻着油亮的铜钱,念念有词…还有母亲临终前,死死抓着他的手,

指甲几乎抠进他的肉里,那双涣散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反复念叨着几个破碎的音节:“…丹…反噬…灰…小心…灰…”一股寒意,

比这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矿区深处那片被大雪覆盖的、荒凉起伏的山峦轮廓。

灰仙…掌管情报,踪迹难寻,

亦正亦邪…母亲最后那个破碎的音节…“灰…小心…灰…”风雪似乎更大了,

呜呜地刮过电线杆,发出鬼哭般的啸音。李家祠堂。或者说,曾经是祠堂的地方。

这间位于矿区家属院最角落的破败小屋,低矮、阴暗,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红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香烛混合着灰尘、潮湿木头和淡淡煤灰的复杂气味。

唯一的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透进来的天光昏沉沉的,

只能勉强照亮屋子中央那张褪色发黑的供桌。供桌后面,没有神像。

只有一面同样褪色、边缘磨损的暗红色布帘,

上面用模糊不清的金线绣着五个扭曲怪异的形象:狐、黄鼠狼、刺猬、蛇、老鼠。布帘前,

五个小小的牌位静静立着,上面刻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被厚厚的灰尘覆盖。香炉是空的,

冰冷。李青野背对着供桌,站在屋子中央。他高大的身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

甚至格格不入。他手里攥着三支刚刚点燃的劣质线香,

劣质香料的刺鼻气味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与他指间夹着的廉价香烟味道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廉价的颓丧感。他盯着面前那堵斑驳的墙,

墙上挂着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个穿着旧式褂子的清瘦老人,眼神平静,

甚至带着点超然,那是他的爷爷。李青野的眼神却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抗拒,有厌恶,

还有一种深埋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疲惫。“老爷子,”他对着照片开口,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烟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墙上的亡魂,“你清净了,

躺地底下啥也不用管了。”他吸了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眯了眯眼,“外面死了仨人了,

死得透透的,肚子掏得跟新买的搪瓷脸盆一样光溜,

脸还他妈笑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陈队那老狐狸,把事儿摁我头上了,

非说你留下的那些玩意儿能顶用。”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

又像是在和内心某种巨大的力量搏斗。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猛地转过身,

动作粗暴得带起一阵风。他面对着那面绣着五仙的破布帘和冰冷的牌位,

眼神里只剩下破罐子破摔的戾气。“行!你们不是有灵吗?不是能通神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荡的小屋里嗡嗡回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那就显个灵!

给个话!这事儿,管不管?”他狠狠地把手里那三支劣质香,像扔三根烧火棍似的,

粗暴地***了冰冷的、积满陈年香灰的香炉里。动作太大,香灰被溅起一小片,

落在供桌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劣质香的烟笔直地向上飘了一小段,

随即被小屋里的穿堂风搅乱,歪歪扭扭地散开。屋子里死寂一片,

只有香头燃烧时细微的“滋滋”声。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神光,没有异响,没有牌位发光,

更没有仙家显圣。只有那劣质香的烟雾,在昏沉的光线里,徒劳地扭动着。

李青野死死地盯着那毫无反应的牌位和布帘,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自嘲的弧度,

混合着浓重的失望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他深吸一口气,

似乎想把这满屋的陈腐气息连同那点可笑的期待一起吸进肺里碾碎。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转身就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脚即将迈过那道腐朽的门槛时——“吱呀……”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摩擦声,

在他身后响起。李青野的脚步瞬间钉死。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缩紧。供桌角落,

那个布满灰尘、早已废弃多年、用来盛放供奉点心的小小木碟子,不知何时,

竟然微微移动了寸许!碟子边缘,清晰地印着一个湿漉漉、极其微小的爪印。梅花状,

五个小小的趾垫清晰可辨。像刚踩过雪地,又像是…某种活物刚刚留下的水痕。

李青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狠狠攥住了。废弃的矿区子弟小学礼堂,

巨大的空间被空旷和死寂填满。高高的窗户玻璃大多破损,寒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

卷起地上厚厚的灰尘,打着旋儿。破败的舞台下方,几盏应急灯勉强撑开几团昏黄的光晕,

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几张旧课桌拼在一起,上面摊满了现场照片、法医报告、地图。

陈建国、李青野,还有另外五个人,围在桌边。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的河面。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廉价香火混杂的呛人味道。李青野靠在一根斑驳的水泥柱子上,

指间的烟快烧到滤嘴了,他也浑然不觉,只是眯着眼,

看着桌边那五个神态各异、却都透着股非人气息的“人”。胡三姑斜倚着桌子,

一身大红色掐腰的锦缎袄子,在这破败的环境里扎眼得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火焰。她眼角微挑,

带着天生的媚意,手里把玩着一枚边缘磨得溜光水滑的古旧铜钱,

铜钱在她细长的手指间灵巧地翻滚跳跃,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她没看任何人,

目光慵懒地扫过屋顶那些断裂的电线和蛛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玩味般的笑意。

黄老皮缩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头椅子上,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团。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布棉袄,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半张蜡黄干瘦的脸和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

那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种小兽般的精明,时不时飞快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尤其是陈建国和他身后那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仿佛在评估着危险。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看不出原色的旧布包袱,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白婆婆坐在一张相对干净的椅子上,背挺得很直。她穿着素净的深蓝色棉布褂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子固定着。她面容慈和,

眼神温润清澈,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素色手帕,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那银针在她指尖闪烁着柔和而冰冷的光。她神色平静,似乎周遭的紧张压抑都与她无关,

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柳七靠在离众人稍远的另一根水泥柱子旁,双臂环抱。他身形精悍,

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穿着一身看不出新旧但浆洗得发硬的靛蓝色粗布衣裤。

一张脸线条冷硬,薄唇紧抿,几乎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睛半开半阖,偶尔睁开一条缝,

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扫过整个空旷礼堂的阴暗角落,

仿佛在搜寻着什么看不见的威胁。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比这礼堂里的穿堂风更冷。

灰小辫则蹲在桌脚阴影最浓重的地方。他身形矮小,

穿着一身灰扑扑、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旧棉衣,头发乱糟糟地扎着个小辫子,

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一头乱发和瘦削的肩膀。

他手里拿着一块不知从哪捡来的破旧电路板碎片,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磨尖的铁钉,

正极其专注地在电路板上刻划着什么。铁钉划过板子的声音,

在寂静的礼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吱嘎…吱嘎…”“情况,青野大致说了。

”陈建国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有力,目光扫过五仙代理人,“凶手手段残忍诡异,

目标似乎有选择性,专挑边境偏僻之地的壮年男性下手。

死者生前都接触过一种所谓的‘五仙转运’仪式。”他拿起一张现场拍下的照片,

照片一角隐约可见一张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现在,有三个问题。”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凶手目的到底是什么?第二,他下一步会在哪里动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是谁?”他看向胡三姑:“胡三姑,你的幻术最能惑人心智,能否从死者残留的‘念’里,

找到他们生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或者…凶手留下的痕迹?”胡三姑停下了把玩铜钱的动作。

那枚铜钱被她纤细的手指稳稳夹住。她终于抬起眼,看向陈建国。那双媚眼深处,

没有了慵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洞穿人心的幽光。“陈队长,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死人的‘念’,散了。

被掏空的不止是肚子。”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却毫无温度,

“不过嘛…那‘空’里面,倒是留了点东西。不是念,是‘味’。”她伸出舌尖,

极其缓慢地舔过自己丰润的下唇,这个动作本应充满诱惑,此刻却只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一股…丹药味儿。烧糊了的,带着邪火的…‘丹’味儿。”她目光转向李青野,

眼神意味深长,“小野子,你家老书上写的‘五仙丹’,是不是就这个味儿?

拿五仙本源精气,配上活人脏器做引,硬生生炼出来的…邪丹?”“五仙丹”三个字,

像毒蛇吐信,让整个礼堂的温度骤降。李青野脸色铁青,掐灭了烟头,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陈建国眉头拧得更紧,转向黄老皮:“黄老仙,通阴阳,问幽魂。死者新丧,

魂魄或许还在附近徘徊,能否拘来问个明白?至少,让他们指认一下凶手?

”一直缩着的黄老皮猛地一哆嗦,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小眼睛里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惊恐。

“问…问不得!问不得!”他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哭腔,“那魂儿…那魂儿不全!少了一魄!

就…就是‘喜魄’!被硬生生抽走了!剩下的魂儿浑浑噩噩,疯疯癫癫,一个劲儿地傻笑!

那笑…”他打了个巨大的寒噤,牙齿咯咯作响,“…跟尸体脸上的笑,一模一样!邪性!

太邪性了!沾上了甩不掉!”白婆婆停下了擦拭银针的动作,温润的目光落在黄老皮身上,

带着一丝悲悯。“抽魄锁喜,强留笑颜…这是要炼‘极乐引’。”她声音温和,

却带着一种洞察生死的平静,“五脏对应五行,喜魄属火,强抽出来锁在尸身上,

保持那‘笑’,是为了让脏器离体后依旧带着活人的‘火气’,药性更烈。

这炼法…阴毒至极,损天害年。”她微微摇头,将擦亮的银针小心地收进一个素色的布袋里。

“阴毒?损天害年?”柳七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一块冰砸在地上。他依旧靠着柱子,

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寒光四射,直刺李青野,“规矩呢?五仙戒律第一条是什么?

不得以术害人,伤及无辜!现在有人用我们的名头,用我们的‘法’,

干这种下十八层地狱的勾当!抽魂炼魄!你们还在这里磨磨唧唧,找什么‘念’,

问什么‘魂’?”他环抱的双臂放下,站直了身体,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

像出鞘的利刃。“管他什么目的!找到他!撕了他!清理门户,才是正理!”“清理门户?

”一直蹲在阴影里刻划的灰小辫突然开口了,声音又低又哑,像砂纸摩擦,

突兀地打断了柳七的话。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铁钉尖在电路板上划出最后一道刺耳的锐响。

他终于抬起头,乱发下露出一双异常明亮、锐利得不像人类的眼睛,

瞳孔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幽绿的光。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僵硬感,

像很久没上油的木偶。他扬了扬手里那块被刻划得乱七八糟的电路板碎片,

上面布满了凌乱却似乎又有某种规律的刻痕。“撕了他?说得好听。

”灰小辫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金属摩擦的质感,“你们知道他是谁?他在哪儿?

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柳七,又扫过其他人,

最后停留在陈建国带来的地图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嘲讽的弧度。“三个地方,

榆树屯,桦皮沟,还有这个矿。”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却异常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三个被红圈标注的位置,“看着没规律?像随机选的?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像老鼠磨牙般的嗤笑。“嗤…”他的指尖移动着,

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那三个红点之间飞快地连了几条线。那线路歪歪扭扭,

毫无章法。“看清楚了?”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掌控秘密的诡异感,“这是‘地脉’!

地下暗河、矿脉、老林子里的腐气…流动的线!那家伙不是在瞎选地方!他是在…‘布阵’!

他在找‘阵眼’!用这邪门的死法当‘引子’,用那些被抽走的喜魄和脏器当‘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