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是偷凤凰气运的喜鹊，注定一生卑微。高考后，
我爸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考这么高，是要吸干你姐吗！凤凰姐姐堵伯欠下百万巨债后，
哭着打电话求我这个“灾星”救命。我看着视频里他们苍老的脸，笑了：你们的凤凰呢？
怎么不飞一个给我看看啊？1我出生那天，一个路过家门口的瞎子算命先生，对我爸妈说，
他们生了一对凤和鹊。姐姐沈凰，是天命所归的凤凰，将来必定一飞冲天，光耀门楣。而我，
沈鹊，是那只偷了凤凰气运的喜鹊，是她命里的绊脚石，是家里的灾星。就因为这句屁话，
我过了十八年不配拥有姓名的人生。我们家但凡有点好东西，都得先紧着沈凰。
小到一颗苹果，大到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高二那年，市里有个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的名额，
全国顶尖学府举办，拿到优秀营员，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名校大门。全校只有一个名额。
我和沈凰的成绩在年级里不相上下，我甚至还比她高两分。但爸妈连夜找了班主任，
把名额“让”给了沈凰。我冲回家质问，我妈正在给沈凰收拾行李，头也不抬。小鹊，
你懂点事。你姐是凤凰，她需要最好的梧桐木才能落脚。你是喜鹊，随便哪个枝头不能待？
你帮她把资料整理好，等她飞得高了，还能回头拉你一把。这不都是为了我们家好吗？
我爸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给我下了定论。这是命，你得认。
我看着他们，心脏像是被泡在冰碴子里，又冷又硬。凭什么？
就凭一个瞎子张口就来的几句话，就凭我晚出生了五分钟，我就得一辈子给她当垫脚石？
沈凰从房间里出来，穿着新买的裙子，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语气温柔得像一团棉花，
却带着刺。妹妹，你别怪爸妈，也别怪我。等我从北京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烤鸭。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我喜欢吃的是辣子鸡，不是烤鸭。她连我喜欢吃什么都记不住，
却总能精准地夺走我最想要的东西。从北京回来后，沈凰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在夏令营里表现出色，被好几个教授夸赞，照片都贴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
所有人都围着她，众星捧月。而我，成了那个光荣榜下，最不起眼的阴影。
我开始发了疯一样地学习。他们不给我机会，我就自己创造机会。
既然通往名校的路被她堵死了一条，那我就在高考这座独木桥上，杀出一条血路来。
2高三的生活，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把所有人的时间和精力都碾得粉碎。
爸妈给沈凰报了最贵的冲刺班，请了一对一的家教。而我，
只有一盏每天亮到凌晨三点的台灯。他们大概也觉得做得太明显，我妈象征性地安慰我。
小鹊，你姐脑子灵光，老师讲的她一遍就懂，回来让她教你，一样的。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沈凰每次下课回来，都瘫在沙发上喊累。妈，今天老师讲的东西太难了，
我脑子都快炸了，得先歇会儿。我妈立刻端上切好的水果，给她捶背揉肩，满脸心疼。
我的凤凰累坏了，快去睡，身体要紧。沈凰瞥我一眼，打个哈欠。
可是还没给妹妹讲题呢……没事没事，你妹妹自己也能学。我妈说着，
就把她推进了房间。我站在一旁，像个透明的摆设。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画饼充饥的模式。
就在我以为我的高中生活，只剩下无尽的题海和孤独时，季屿川出现了。
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成绩好，家境好，打篮球的样子能引来半个学校女生的尖叫。
他是天上的云，而我是地上的泥。可他偏偏主动坐到了我旁边。喂，沈鹊，
这道题为什么选C不选D？他把卷子推到我面前，眼里的笑意像碎金子。我愣住了。
他明明是学神，怎么会问我这种简单的问题。但从那天起，他好像赖上我了。
下课会给我带一瓶热牛奶，晚自习会陪我留到最后，把我不懂的知识点掰开揉碎了讲给我听。
我开始跟他抱怨我的家庭，抱怨沈凰的自私，抱怨爸妈的偏心。他总是安静地听着，
然后用手揉揉我的头。他们眼瞎，分不清珍珠和鱼目。在我这里，你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没有人体会过，在冰冷的深海里，突然有一束光照向你是什么感觉。
季屿川就是我的那束光。他给我的偏爱，是我在那个家里从未得到过的奢侈品。我开始幻想。
幻想着高考之后，他会跟我告白，我们会去同一所大学，
他会真正地把我从那个窒息的家里解救出来。为了这个幻想，我更加拼命，
我想追上他的脚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3高考前一百天，学校举行了誓师大会。
操场上挂满了红色的横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和憧憬。
我悄悄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季屿川。是一本他最喜欢的诗集，每一页的空白处，
我都写满了给他加油的话，还有我偷偷画的简笔画。我想在誓师大会结束后，把礼物给他，
也把我想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的决心告诉他。可我从人声鼎沸，等到人群散尽。从夕阳西下，
等到路灯亮起。他都没有来。我给他发消息，他不回。打电话，没人接。
我抱着那本灌注了我所有少女心事的诗集，手脚冰凉地在操场上站了两个小时。
心一点点沉下去。最后，我拖着僵硬的身体往校门口走。在学校门口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
我看见了他。他背对着我，身前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是沈凰。夜色温柔，路灯昏黄。
季屿川低着头，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和虔诚，在沈凰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沈凰依偎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我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听见沈凰娇笑着问他。屿川，你老是去找我妹妹，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啊？
季屿川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刀。怎么可能。
她那副苦哈哈的样子，看着就倒胃口。我不过是看她可怜，顺手帮一把罢了，
就当是提前讨好未来的小姨子了。小姨子。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小姨子”。
他对我的所有好，所有的偏爱，都只是为了接近沈凰而铺的路。我站在黑暗里，
看着灯光下的那对璧人，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我默默地转身，
一步步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打开盖子，将那本用精致礼盒包好的诗集，
连同我那颗破碎不堪的心，一起扔了进去。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响。回到家，
我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季屿川发来的消息。
刚跟朋友聚会，手机没电了，忘了跟你说。你没等我吧？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手指在对话框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想问他为什么骗我。想问他，我那些掏心掏肺的抱怨，
在他听来是不是也只是一个笑话。可我凭什么身份去质问呢？一个被他当成跳板的可怜虫吗？
最终，我一个字也没发出去。那边又发来一条。不祝我百日冲刺顺利？礼物呢？
这么辛苦帮你补课，不会真当我是活雷锋吧，小白眼狼。小白眼狼。我准备了，
可你不需要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一点哭声泄露出来。我怕吵到隔壁房间的凤凰。
她正在和她的骑士通电话，享受着胜利的果实。4从那天起，
我和季屿川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申请换了座位，坐到了沈凰旁边。我看着他们出双入对，
看着他用我熟悉的温柔，给沈凰讲着同一道题。心里的伤口结了痂，硬邦邦的，一碰就疼。
第一次模拟考，我的成绩断崖式下滑，掉了一百多名。我拿着成绩单回家，
一进门就听到客厅里的欢声笑语。爸妈在为沈凰的进步庆祝。沈凰看见我，柔柔地开口。
哎呀，妹妹这次好像考得不太好呢。客厅的喜悦瞬间凝固。我妈的脸拉了下来。沈鹊！
叫你一天到晚别胡思乱想，心思都用到哪里去了！我一言不发，转身回房。
身后传来我妈的抱怨。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然后是沈凰的声音。妈，别生气了，我饿了，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我妈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我靠在门上，拍了拍自己的脸。沈鹊，没人能靠了。
你自己争气点吧。高考前最后三个月，我活成了一部学习机器。凌晨三点睡，早上五点半起。
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习题集，我一本不落地全部刷完。错题本垒起来比我的枕头还高。
困了就用冷水泼脸，再不行就用笔尖扎自己的手背。那一百天，我瘦了十五斤，
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度数又深了两百。终于，到了决战的那一天。高考第一天，考语文。
走出考场，正午的太阳毒辣辣地照在头顶。校门口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家长，
一张张焦急的脸在接到自己孩子的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出门前，
我爸说会来给我送饭的。可我等到门口的人都走光了，等到太阳晒得我头晕眼花，
也没看到他的影子。我还能奢求什么呢？我握着口袋里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去旁边的面馆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牛肉面。这时，我爸的电话来了。小鹊啊，
你姐姐她有点紧张，下午还要考数学，我跟你妈带她去普陀山拜拜文殊菩萨，为她祈福呢。
你……你自己在外面随便吃点，啊。我吸溜着面条，面无表情地回。知道了。
小鹊……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打断。没事，我吃饭了，挂了。电话那头，
连一句“高考加油”的祝福都没有。家里只有一辆车，他们的爱也只有一份。
全都给了那只金贵的凤凰。我这个不讨喜的喜鹊，就只能自己找食吃。
面馆的老板是个热心肠的大叔，看我一个人，又穿着校服，猜到我是考生。
他絮絮叨叨地跟我讲他儿子去年高考的事，临走时，硬塞给我一瓶冰镇可乐。同学，
祝你考试顺顺利利，超常发挥！我捏着冰凉的可乐瓶，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一个陌生人尚且能给予我温暖和祝福。而我的亲生父母，此刻却在为另一个人烧香拜佛。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面馆楼上传来。沈鹊？我抬头，看见了我的同桌，路远。
一个沉默寡言，但每次我问他题他都会认真解答的男生。他家就开在这个面馆。
我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可乐。路远，你家的面很好吃。高考加油。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关系。这一切，等考完就都结束了。5高考结束，
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终点。查分那天晚上，我们家气氛紧张得像要爆炸。
沈凰在爸妈的簇拥下，颤抖着手输完准考证号。屏幕上跳出一个数字。685分。
客厅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我妈抱着沈凰又哭又笑。我的凤凰！我的好女儿！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我爸激动得满脸通红，已经开始打电话给亲戚报喜。
沈凰享受着胜利的荣光，不忘回头，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妹妹，你快查查吧。别怕，
就算考得不好，以后姐姐也能帮你。我没理她，默默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我打开查分网站，心脏跳得像擂鼓。当那个鲜红的数字映入眼帘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713分。比沈凰高了整整28分。我拿着手机走出去，
客厅里的庆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把手机递过去。我妈看了一眼，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爸抢过手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脸色从通红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会考这么高？！他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那瞎子说了！
你会吸走你姐姐的气运！你考这么高，你姐姐怎么办！我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沈鹊！你必须听话！志愿给我报个本地的师范！不准报北京！
不准跟你姐抢！这是为了我们家好！你听见没有！
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仿佛我犯了滔天大罪的样子，突然笑了。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多可笑啊。我的成功，在他们眼里，竟然是一种罪过。我的努力，
是对他们认定的“天命”最大的亵渎。沈凰的脸色也白了，她摇摇欲坠地靠在我妈身上，
哭着说。妈……我的运气是不是真的被她吸走了……我怎么办啊……一家三口，
因为我的高分，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恐慌和悲伤。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