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张奶奶家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河边，怀里的布包己经湿透了，纸壳泡得发胀，像团烂棉絮。
那个纸壳做的小房子也湿了，屋顶塌了下来，吸管烟囱歪在一边，像个断了腿的士兵。
她蹲下来，把纸房子放在水里，看着它慢慢散开，变成一张软塌塌的纸壳。
水面上漂浮着碎纸，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
她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想起他塞给她的那张画着小狗的纸壳，想起他呜呜的哭声。
雨停了，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晚霞，像块被揉皱的红纸。
林小满站起来，拍了拍湿透的衣服，把布包里的湿纸壳倒在河边的草地上。
纸壳吸饱了水，变得沉甸甸的，贴在草叶上，像块深色的补丁。
她沿着河边慢慢走，脚下的泥沾在鞋上，越来越沉。
远处传来妈妈的呼喊声，一声声的，带着哭腔。
林小满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她知道，妈妈一定又在担心她了。
跑到家门口时，她看到妈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雨衣，手抖得厉害。
看到她回来，妈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过来抱住她，抱得很紧，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你去哪了？
吓死妈妈了……”妈妈的声音在她耳边发抖，带着浓浓的鼻音。
林小满把头埋在妈妈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艾草味。
那是妈妈每天都会煮的草药，说是能治手抖。
她伸出手，紧紧抱住妈妈的腰，像抱住一个易碎的纸壳。
“妈妈，”林小满轻声说，“我明天再去捡纸壳，一定能攒够钱，给你买最好的药，也给自己买个新书包。”
妈妈没说话，只是抱着她，肩膀不停地抽动。
夕阳的余晖从天边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连在一起的纸壳人。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又背着布包出门了。
天还是阴沉沉的，但空气里没有了馊水味，多了些雨后的清新。
她走到废品站，老王头己经在那里了，正弯腰整理纸壳。
“丫头，过来。”
老王头朝她招手，手里拿着个东西。
林小满走过去，看到他手里拿着个新书包，蓝色的，上面印着只小熊，拉链上挂着个铃铛，和李雪那个很像，但比她的更好看。
“昨天那个收废品的，良心发现，把多赚你的钱送回来了，还买了这个书包赔罪。”
老王头把书包递给她，脸上带着笑，“拿着吧，看你盼了多久了。”
林小满接过书包，手指拂过上面的小熊图案，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很好听。
她知道，这一定是老王头自己买的，他总是这样，嘴上厉害，心里却软得像棉花。
“谢谢王爷爷。”
林小满把书包背在背上，感觉轻飘飘的，像长了翅膀。
“赶紧上学去吧，别迟到了。”
老王头挥挥手，转身继续整理纸壳。
林小满点点头，转身往学校走。
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她的书包上，蓝色的布料闪闪发亮。
她走得很快，铃铛在身后叮铃铃地响着，像在唱一首快乐的歌。
路过河边时，她停了下来。
昨天倒在草地上的湿纸壳己经干了，变得脆脆的，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她走过去，把那些纸壳一张张捡起来，叠好，放进新书包的侧兜里。
她知道，这些纸壳虽然碎了，虽然被雨水泡过，但只要晒干了，还是能卖钱的。
就像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虽然让人难过，但总会过去的。
林小满背着新书包，继续往学校走。
书包里的铃铛叮铃铃地响着，在清晨的空气里回荡，像一串清脆的希望。
她的脚步轻快，像踩着快乐的音符，走向那个充满阳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