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寂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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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大学,研究生宿舍区,D栋404室。

窗外的天空,像是被谁捅漏了,雨水不再是滴落,而是疯狂地倾泻、抽打。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毫无节奏地砸在布满污垢的玻璃窗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爆响,汇成浑浊的水流蜿蜒而下,将外面本就灰蒙蒙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水幕。

宿舍内,光线昏暗。

唯一的光源是林弈书桌上那盏老旧的台灯,灯泡发出昏黄、无力的光芒,勉强照亮桌上一小片狼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皱眉的气味:廉价方便面调料包残留的浓郁味精味、不知塞在哪个角落几天没洗的袜子散发出的酸馊气、还有书架上堆积如山的旧书旧报散发出的陈腐纸张味。

几种气味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混合,形成一种独属于“废柴”单身男研究生宿舍的浑浊气息。

林弈像一滩烂泥,瘫在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电脑椅上。

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眼神空洞地聚焦在面前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那根代表输入位置的光标,正规律地、无情地闪烁着,嘲笑着他的无能。

屏幕上打开的Word文档,标题写着《从纹饰演变看西周晚期青铜礼器风格的区域性差异》,下面却是一片刺眼的空白,只有几个零星的、不成句的词语,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大脑。

三天了。

距离他从那个秦岭深处的千年古墓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己经整整过去了三天。

三天里,除了最初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浑身被掏空般的疲惫,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传说中的神力灌顶,没有醍醐灌顶般的智慧涌现,更没有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指导他走上人生巅峰。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冰冷、后劲十足的噩梦。

唯一能证明那不是梦的,就是他右手掌心那道青铜色的奇异印记。

林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举到昏黄的台灯下。

印记依旧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古朴扭曲的线条,幽绿中透着星蓝的微光,微微凸起于皮肤表面。

他用左手食指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探究欲,反复地、用力地摩挲着它。

触感冰凉。

一种恒定不变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冰凉。

无论他手心的温度如何,这印记始终保持着它自身的低温,如同嵌在血肉里的一块寒玉。

摩挲久了,指尖甚至会感到一丝被冻伤的麻木感。

除了冰凉,再无其他任何异样。

没有发光,没有发热,没有传递任何信息,也没有让他的身体产生任何奇妙的变化。

“妈的…难道真是被吓出幻觉了?

还是墓里什么千年老菌感染了皮肤?”

林弈烦躁地低吼一声,猛地收回手,五指狠狠***自己油腻的头发里,用力地抓挠着,仿佛要把那该死的印记连同这三天来的恐惧和憋闷一起抓出去。

他抓起桌上那几张写了几行字就被揉得不成样子的论文草稿纸,发泄般地狠狠揉成一团,手臂一挥,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墙角那个塞满了泡面桶、零食袋和废纸的垃圾桶里——这是他这三天练出的唯一“技能”。

三天前,他几乎是爬回学校的。

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得像个鬼。

室友老张看他那副样子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他只含糊地说在山上摔了一跤,迷路了,吓得不轻。

老张也没多问,只是嘀咕了一句“考古系真他娘的危险”。

恐惧和身体的极度疲惫让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那刻骨的恐惧感稍微褪去,但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感和自我怀疑开始疯狂滋生。

他偷偷去了校医院。

挂了个皮肤科。

坐诊的是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说话慢悠悠的老校医。

“小伙子,手怎么了?”

老校医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

林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右手,摊开掌心:“医生,您看看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山上…可能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回来就有了这个印子,洗不掉…”老校医凑近了,眯着眼,借着窗外的天光仔细看了看林弈的掌心。

他甚至拿起一个放大镜,对着那印记照了照。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林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唔…”老校医放下放大镜,慢条斯理地坐回去,在病历本上划拉了两笔,“压力性荨麻疹?

接触性皮炎?

看着有点像过敏反应啊…最近压力很大吧?

熬夜?

论文写不出来?”

林弈:“……是有点。”

“年轻人,压力大很正常。”

老校医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别胡思乱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空气污染重,山上花粉啊、霉菌孢子啊也多,不小心接触了过敏很正常。

回去放松心情,少熬夜,少吃辛辣***的。

给你开支药膏,一天抹两次。”

林弈看着手里那支几块钱的、名字拗口的皮炎平软膏,再看看老校医那笃定的、带着点“年轻人就是爱瞎想”的表情,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幻觉?

心理作用?

压力太大导致的皮肤过敏?

他宁愿相信这个听起来无比“科学”的解释。

至少,这能让他晚上稍微睡得着一点。

回到这间弥漫着颓败气息的404宿舍,林弈试图找回“正常”的生活。

他打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他翻开厚厚的专业书籍,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一个也进不了脑子。

掌心那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秦岭深处那短暂而恐怖的经历。

那旋转的冰冷星海,那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像无数只手指在疯狂地抓挠。

宿舍里只有台灯那点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灯泡的闪烁而微微晃动,显得格外孤寂和压抑。

这死寂,比墓穴里的黑暗更让人窒息。

林弈猛地抓起书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对着对面床铺下方那台屏幕布满雪花、外壳泛黄的老旧电视机用力按下了电源键。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后,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下来,显示出本地新闻频道的画面。

“……本台持续关注全球范围内的异常气象与地质活动……”新闻女主播妆容精致,字正腔圆,但她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极力掩饰却依然能被捕捉到的紧绷感,“继北美落基山脉出现大面积、持续时间长达七十二小时的‘彩虹雪’奇观后,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空,极光活动出现史无前例的异常扩散,覆盖范围远超极圈,甚至波及中纬度地区,强度异常惊人,引发多国天文机构强烈关注…”画面切到一段航拍视频:广袤的落基山脉,白雪皑皑的山峰间,飘落的雪花竟呈现出梦幻般的七彩色泽,如同有人将彩虹揉碎了洒向人间,美得诡异。

接着是北欧的夜空,漫天涌动的绿色、紫色、红色的光带,如同巨大的、燃烧的帷幕,覆盖了大半个天空,壮观到令人心悸。

“与此同时,全球多地报告出现动植物无法解释的异常突变现象。

亚马逊雨林深处发现体型远超记录的巨型森蚺踪迹;非洲大草原部分区域植物一夜之间呈现金属化特征;我国西南边陲林区也报告有树木生长速度异常加快,质地发生改变…相关专家表示,这些现象成因极为复杂,可能与深层地质活动、气候剧变或未知病毒有关,呼吁民众保持冷静,关注官方信息…”屏幕上闪过几张模糊的照片:盘踞在巨树上、鳞片闪烁着冷光的恐怖蛇影;叶片边缘呈现出金属锋锐光泽的奇异植物;还有一棵明显比周围同类粗壮数倍、树皮呈现出岩石般纹理的古树。

林弈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女主播的声音和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钻进他的耳朵,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彩虹雪…金属树…一夜疯长…”他喃喃自语,眼神依旧空洞,“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疯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印记,那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

而窗外,暴雨如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冲刷进一片混沌的未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