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网膜上残留的淡蓝色数据残影还在跳动,与陆烬隐锋行的掌声共振出刺耳的嗡鸣,每一声都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仿佛有根钢针正顺着耳道往里钻。
掌心被文件边缘割开的伤口渗出血珠,在 “负责清场” 那行字上晕染开,红得像程烨蔽天影眼底翻涌的凶光,浓稠得化不开。
“看来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陆烬慢条斯理地解下领带,纯黑丝绒上绣着的暗纹火焰在灯光下蜷曲蠕动,像一群苏醒的火蛇。
他指尖在西装口袋里摩挲,皮革摩擦的窸窣声里,藏着某种金属器械的冷硬质感,“可惜啊,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活不过今晚。”
砚沉的 “犯罪镜像推演” 在 0.5 秒内完成三次战局模拟。
淡蓝色的三维模型在视网膜上飞速旋转:陆烬站在三角形顶点,双腿微分的角度暴露左腿发力的习惯,皮鞋跟在地面碾出细微的划痕;程烨右手始终贴在腰侧,枪套扣解开时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嗒声,呼吸带着哮喘病人特有的哨音;寒鸦会面具人呼吸频率稳定在每分钟十七次,最左侧那人的靴子跟磨得只剩薄薄一层,鞋尖微翘的弧度,与长期单腿跪地狙击的姿势完全吻合。
“你以为杀了陆正雄就能高枕无忧?”
砚沉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撞出回声,“录像带里你挥棒球棍的角度,和八年前我父亲办公室的弹痕角度偏差不超过三度。
你不仅继承了他的位置,连杀人时的发力习惯都一并学来了。”
陆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嘴角的笑容像被冻住的蜡像瞬间龟裂。
就是现在!
砚沉猛地将文件砸向程烨,纸张纷飞的刹那,抄起旁边的铁桶掷向头顶的吊灯。
玻璃碎裂的哗啦声里,他矮身撞向右侧的木箱堆,子弹擦着后背击穿三个纸箱,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手榴弹 —— 引信拉环上挂着的红色绸带己经褪色发脆,却和录像带里陆正雄遇害现场的细节严丝合缝,连绸带末端的磨损角度都分毫不差。
“抓住他!”
程烨的怒吼混着枪声炸响,震得耳膜发麻。
砚沉在木箱倒塌的烟尘中翻滚,右手摸到一枚手榴弹的冰凉金属壳,引信环硌得指腹生疼。
“犯罪镜像推演” 疯狂运算,淡蓝色的轨迹线在黑暗中织成密网:陆烬的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的声响正从三点钟方向逼近,步频显示他憋着一股狠劲;程烨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每口气都带着肺叶摩擦的灼痛感;寒鸦会那群人移动时像鬼魅,只有最左侧那人的狙击枪保险栓,发出蚊子振翅般的细微响动。
他拔下手榴弹引信,听着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在掌心跳动。
当火焰舔到最后三厘米时,猛地掷向仓库中央。
剧烈的爆炸掀飞半个屋顶,砖石混着铁皮雨棚砸落的轰鸣中,砚沉借着冲击波的推力冲向仓库深处。
那里堆着十几桶汽油,锈蚀的桶身渗出深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的烃类气味浓得呛人,仿佛划根火柴就能点燃整个空间。
“别让他靠近汽油!”
陆烬的嘶吼带着气急败坏的尖啸,像被踩住尾巴的野兽。
砚沉的指尖己经触到最近的油桶阀门,铁锈渣子嵌进指甲缝的瞬间,视网膜上突然弹出一组重叠数据 —— 寒鸦会面具人移动的步幅与叶璃破云诡在雾隐阁时完全一致,连呼吸时胸腔起伏带动旗袍开叉的弧度,都精准吻合到毫米级。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道黑影己破烟而来。
匕首带着破空的锐啸刺向砚沉咽喉,他偏头躲闪的刹那,看清面具人脖颈处露出的半截鸦首纹身 —— 右翼第三根羽毛的纹路里,藏着一个极小的 “璃” 字,是用烧红的针一笔笔烫出来的。
“是你?”
砚沉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格挡的手臂被刀刃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溅在对方的面具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梅。
叶璃破云诡没有说话,匕首再次刺来,却在距砚沉咽喉三寸处突然转向,擦着他的耳畔钉入身后陆烬的手枪套筒。
“快走!”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电流灼烧般的沙哑,“码头塔吊上有信号干扰器,毁掉它才能把证据传出去!”
爆炸的火光在叶璃的面具上流淌,砚沉突然想起苏璃探密匣那句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但此刻没有时间犹豫,他抓起地上的录像带塞进防水袋,转身冲向仓库后门。
身后传来叶璃与程烨的交火声,9 毫米帕拉贝鲁姆弹击穿肉体的闷响里,裹着陆烬暴怒的咆哮:“把他们都杀了!
一个不留!”
仓库外的海风裹着咸腥味扑来,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砚沉的伤口。
他沿着码头边缘狂奔,塔吊的探照灯在夜空中扫出惨白的光带,劈砍着海浪翻涌的黑色脊背,像一柄随时会落下的屠刀。
“犯罪镜像推演” 锁定塔吊基座的密码锁 —— 锁芯型号与雾隐阁保险柜完全一致,苏璃父亲笔记本里记载的应急密码 “7150” 在视网膜上闪烁,正是 “0715” 的倒序,数字边缘还沾着淡褐色的血迹,与老照片上苏父指尖的血渍完全吻合。
爬上摇晃的塔吊时,铁锈碎渣不断从踏板缝隙坠落,砸在安全帽上发出冰雹般的脆响。
砚沉的手掌被螺栓划破,血渍在金属表面蜿蜒爬行,像极了文件上那些被红笔圈注的人名,扭曲着伸向黑暗深处。
到达操作室的瞬间,干扰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刺得他眼睛发疼 —— 那些锯齿状的线条正疯狂吞噬着加密信号,其中江凛断暗链的呼叫频率,己经被压制到只剩微弱的波纹,像濒死者最后的呼吸。
当他用消防斧劈开干扰器外壳时,金属撕裂的锐响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陆烬隐锋行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手里的棒球棍还滴着血,棍端沾着的黑色布料碎片,与叶璃旗袍的桑蚕丝纹理完全相同,纤维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你逃不掉的。”
陆烬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唾沫星子喷在空气中,“八年前你父亲没能阻止的事,今天你也一样阻止不了。”
砚沉的指尖在干扰器内部线路上翻飞,铜丝断裂的火花映在他瞳孔里。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与记忆中的电路图重叠,焊点的氧化程度、导线的颜色编码,都与苏璃父亲留下的笔记完全吻合。
“你以为陆正雄真的死了?”
他突然开口,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指尖在一根红色导线上悬停,“录像带最后三分钟拍到了冷藏车的车牌号,尾号 715,那是雾隐商会的车。
苏璃父亲死前转移的,不只是军火清单。”
陆烬的棒球棍猛地砸在金属壁上,火星溅落在砚沉脚边,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就是现在!
砚沉扯断最后一根线路,干扰器发出刺耳的嘶鸣后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他将藏在防水袋夹层的微型摄像头对准陆烬,按下江凛断暗链给的紧急传输按钮 —— 摄像头外壳与皮肤接触的地方,还留着老周最后一次检修时的温度。
“犯罪镜像推演” 突然捕捉到异常波动。
淡蓝色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剧烈震颤:陆烬暴怒的表情下,右手无名指正以每秒两次的频率敲击裤缝,节奏与寒鸦会密码本里的求救信号完全一致。
这个发现像电流击中砚沉,他猛地想起老照片上陆正雄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鳞片的排列方式,与陆烬此刻转动的戒指分毫不差。
塔吊突然剧烈摇晃,螺栓断裂的脆响从底部传来。
程烨蔽天影带着人撞开操作室的门,枪托砸在金属门框上的巨响震得人牙齿发酸。
“两个都别活!”
他举枪的瞬间,砚沉拽着陆烬撞向另一侧的护栏。
生锈的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应声断裂的刹那,两人抱着滚下塔吊的倾斜踏板,风声在耳边呼啸成巨兽的咆哮,砚沉看见叶璃破云诡正站在地面挥手,面具己经摘下,脸上沾着的血迹勾勒出嘴角诡异的笑,像幅用血画成的修罗图。
坠落的失重感中,砚沉死死攥着防水袋,塑料薄膜被指甲抠出五道白痕。
他知道,塔吊操作室的摄像头己经将一切传回江凛断暗链的终端,而陆烬敲击的密码节奏,或许才是解开 “0715” 终极秘密的钥匙。
当身体重重砸在沙地上时,脊椎传来断裂般的剧痛,海水的咸味里混着硝烟,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 —— 这一次,警灯闪烁的频率带着正义的急促,不再是程烨那群人的伪装。
陆烬的***声在旁边响起,像头受伤的野猪。
砚沉挣扎着爬起来,沙砾嵌进掌心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目光扫过地面时,心脏猛地一缩 —— 陆烬的蛇形戒指掉在沙地上,戒面裂开处露出一张微缩芯片,金属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就在他伸手去捡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手指射入沙中,溅起的沙砾打在脸上,像被无数根细针扎刺。
程烨蔽天影站在不远处,枪口还冒着烟,而他身后的阴影里,叶璃破云诡正缓缓举起另一把枪,枪管上的血迹滴落在沙地上,晕开一朵朵细碎的血花,准星稳稳地对着程烨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