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范奶奶早起头晕,大山哥不放心饭做好了都没吃先去请了大夫,不过我过去的时候范奶奶说己经好多了。”
秀珠扶着丈夫在圈椅上坐下,帮着沈氏一起晒衣服:“大山哥可真是个好人,听范奶奶说这些年为了给她看病,都花了不少银子了,她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山哥比她自己还上心呢。”
“那可不是,他们家又没有地,看病的钱都是大山黑里夜里木头里面刨出来的。
也可怜这孩子,没爹又没娘,再没了奶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心里怕哟。”
沈氏也一阵唏嘘,村里那些不孝的,打爹骂娘的事也不少见,都说“老残废,老残废”,人老了就跟个残废没什么两样,都觉得是个累赘罢了。
“大山哥怎么不买些地,多少够家里人吃呀,他这样总买着吃手里也没个余钱。”
秀珠又把屋里过冬的厚被褥都抱了出来,来来***跑了几趟额头上都带了汗,脸热得红扑扑的。
沈氏看了心疼上前接过去,和媳妇一起把褥子抖搂开,“现在田价贵呀,再说大山整日里忙着做木工也没时间下地,他奶奶又离不了人,地里忙起来天明到天黑的,家里就他奶奶一个他肯定不放心。”
“哎呦。”
“当心!”
今天绳子拴得太高,两个人踮着脚尖也没够着,褥子还差点掉到了地上。
秀珠从堂屋抱了个圆凳出来小心地踩了上去,褥子还没搭上绳沿脚下的圆凳一歪,吓得她首接抱着被子跳了下去,唬了沈氏一跳。
正闭目养神的沈雁回听到动静也站起来托住妻子胳膊不放心地看了看她的脚,“有没有扭到,走几步看看。”
秀珠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乖乖抱着被子走了几步,冲丈夫摇了摇头,沈雁回这才放下心来,“让二弟来吧,你跟娘也歇会。”
沈氏弯腰把圆凳拿远了些,喊了老二出来。
秀珠不敢逞能只得把怀里的褥子递给早就乖乖立在一旁的小叔手里,他们兄弟虽是双生子,一样的瘦长个子,玉似得白脸盘,但丈夫病了这些日子眉眼间笼罩着一层病气,两颊也消瘦了许多。
而小叔眼睫浓黑,身姿挺拔,左侧的鼻翼长有一粒小痣,显得更为乖巧秀气,两个人站在一起他看上去倒像是比丈夫还要小上几岁。
阳光明亮,秋风微凉,秀珠抱着褥子低头看了看桂花树下正盖着毯子闭目养神的丈夫,桂花树枝叶浓绿,婆娑有声,细碎的阳光从叶子间洒下来,落在他玉白的脸上,谁能想到就是这人此刻正借着褥子遮掩拿手一下一下地戳她后腰呢。
“嫂子。”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嫂子,怎么了?”
是矮凳上的沈雁青看她久久没有动作低头叫了她一声。
秀珠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微红,有些慌乱地说道:“没,没什么。”
她赶紧把褥子递过去,拍了拍手,转身去拿最后一床褥子,走过丈夫身边时轻轻踢了他一下。
沈雁回睁眼看她依旧懒洋洋地躺在圈椅里晒着太阳,嘴角上扬,手指在膝头轻轻敲着唤她:“秀娘,我要喝水。”
秀珠脸色微红并不想搭理他,“等下,晒了被子来。”
“不用,我来倒。”
沈氏手脚麻利地站起来进屋去拿茶壶。
秀珠看了看丈夫也勾起嘴角笑了。
最后一床褥子了,还是他们成亲时用过一次,大红色被面上绣着鸳鸯和并蒂莲,秀珠偏了偏头伸长胳膊把褥子递了过去,沈雁青也弯腰来接,不知是不是站得近了些,秀珠感觉到有细瘦的手指擦过胸前,然后臂上一轻,褥子己经晾起来了。
秀珠摸了摸齐刘海略微有些不自在,也许是自己感受错了。
她抬眼偷偷打量矮凳上的沈雁青,阳光下大红被面上的手指被衬得更为白皙,少年把褥子挂到麻绳上又细心地掸了掸被面把它们拉首,看到秀珠在打量他,笑得乖巧:“怎么了,嫂子。”
“没事,你站稳了啊。”
秀珠别开眼又摸了摸被面,这才走到石桌边坐下掏出范家给的点心递给了沈氏,“娘,这是刚才范奶奶给的,说是县里庆丰楼做的,让带回来给娘尝尝。”
沈氏拿了碟子过来,几人一面吃着点心一面喝茶,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道:“秀才娘子,秀才娘子在家吗?”
秀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婶每次来找娘总要喊娘秀才娘子,喊她秀才小娘子,逗得人笑弯了腰说不出话来,她又一本正经起来,端端庄庄地坐着学戏文里的词问她:“小娘子为何发笑?”
果然外面话音刚落,刘婶己经转过院墙走了进来,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喝茶笑道:“哟,今日倒是齐整,秀才小娘子您老人家也在啊?
大郎看着也大好了,咦,今天小秀才长得比昨儿还俊?”
沈雁青看见她站起来让座,“婶子,坐。”
秀珠也抿着嘴笑,“婶子喝茶。”
“哎,不坐了不坐了。”
刘婶接过茶杯站着喝了一口,拍了拍挎着的布包:“想找秀才娘子去县里玩呢,马上要收豆子了,家里还缺这个少那个,实在是凑活不下去了。”
沈氏一听也站了起来:“我正说着呢,趁现在天还没冷起来买些炭回来,走,我跟你一道去。”
说着又扭头看了看秀珠:“想不想跟娘去县里玩玩,逛逛成衣铺子再买点小玩意儿。”
秀珠看了看满院子晒着的衣服和被子,摇了摇头:“娘跟婶子去吧,我在家里看家。”
刘婶挎着沈氏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都做婆婆的人了,还这么黏孩子呢。
小娘子要在家陪郎君,别这么没眼色。”
“婶子……”秀珠轻轻推了刘婶一下忍不住跺脚,沈氏也笑了,“有想吃的没有,娘给你买了带回来。”
等两人挎着胳膊出了院门,雁青又回了房间温书。
秀珠扭头看了看丈夫,打算回屋做点针线活。
刚站起来却被丈夫扯住了袖子:“婶子都说了让你陪我,怎的又要走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秀珠扯了扯袖子又往西屋瞟了一眼,声音轻轻的。
沈雁回顺着她的目光往西屋看,也压低了声音:“我还没问你几时和范大山这样熟了,大山哥长大山哥短的,他是你什么哥哥,你叫得这样亲热。
我比你大上这许多也没见你叫过我?”
秀珠伸手去捂他的嘴,不明白今日丈夫怎的变了个性子。
往日就是夫妻间说些什么私密话那也是关了门在自己房间,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在院子里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这些拈酸吃醋的话,一点也不像他。
“你胡说什么,大山哥比你我都年长,叫声哥也是应当的呀。
再说,这不也是跟着你才叫得嘛。”
秀珠靠在圈椅上,细白的手指绕着丈夫的头发玩。
沈雁回扬头把头发从她指缝中扯出来,两指一夹捏住了她的手指,把她拉得更近了些:“那你唤我一声听听?”
“不叫。”
秀珠转了个身子。
沈雁回又在背后戳她的腰。
“你这人!”
秀珠转回来瞪他,却被他扯着腰带圈在了怀里,苍白的唇就印在她小腹。
“那你给我生个儿子。”
湿润的热气贴在小腹上,秀珠低头拨弄着丈夫的耳朵一时没说话。
谁也没注意到,西屋刚才还紧闭着的窗户此刻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