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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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十年寒霜,沈泠岫以为此生只余复仇。

一道赐婚圣旨却将她送入摄政王府。

尉迟玄捏着她下巴冷笑:“棋子就该安分。”

她反手将茶泼向刁奴:“王爷,您的棋局脏了。”

他冷眼旁观她清理门户,却在她遇险时徒手捏碎刺客喉骨。

“动她者,死。”

当仇人的血溅上她裙摆,尉迟玄擦着她指尖轻笑:

“夫人这执棋的手,该换我来暖了。”

腊月里的掖庭,连风都像是淬了冰渣子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廊下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里鬼火似的晃荡,将残雪映出一点凄凉的亮光。沈泠岫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指节被冻得僵硬泛红,指腹上几道细小的裂口隐隐作痛。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踩过薄雪覆盖的青砖甬道,每一步都陷在冰水里般刺骨。掖庭的夜,是浸透了苦寒与绝望的泥沼,十年了,她早已习惯在泥沼深处呼吸。

推开那扇薄木板拼凑的屋门,一股混杂着劣质炭火烟气、霉味和汗馊的气息扑面而来。同屋的几个宫女蜷在通铺上,裹着单薄的被子,在梦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沈泠岫走到最靠里那张铺位,刚要坐下揉揉酸痛的腰背,一阵突兀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重重地砸在门外冰冷的地面上。

门被猛地推开,寒风卷着雪粒子灌了进来,吹得那盏豆大的油灯疯狂摇曳。领头的是掖庭令身边的大太监王德顺,他尖细的嗓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沈泠岫!出来!快!”

一屋***女都被惊醒了,惊疑不定地互相看着。沈泠岫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维持着惯有的木然平静,迅速起身应道:“奴婢在。”她跟着王德顺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屋子,寒风瞬间裹紧了单薄的衣衫,冷意直透骨髓。

王德顺走得飞快,手中提着的灯笼光影在雪地上乱跳。他没有去掖庭令的公廨,反而引着她,径直穿过重重低矮的房舍,走向掖庭深处那唯一灯火通明、象征最高权力的所在。沈泠岫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袖中的手悄然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用那点刺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十年卧薪尝胆,如履薄冰,她早已将“沈泠岫”这个名字连同那份血海深仇一同埋葬在掖庭的尘埃里。此刻,这深夜的传唤,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像黑暗中蛰伏的毒蛇,吐出了冰冷的信子。

踏入那间暖意融融、陈设却透着一股子陈旧腐朽气的屋子,沈泠岫立刻垂首跪下,额头触在冰冷的地砖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上首坐着掖庭令李公公,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面白无须、身着紫色内侍服色的陌生太监,神情倨傲,手中捧着一卷明黄。

“沈泠岫接旨——”那紫衣太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屋宇的尖利。

“奴婢沈泠岫,恭聆圣谕。”她的声音平稳无波,伏得更低。

太监展开圣旨,用一种平板却极具穿透力的腔调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大统,思虑社稷之安。兹有掖庭宫女沈氏,温婉淑德……特赐婚于摄政王尉迟玄为侧妃,即日完婚,以彰朕体恤功臣之德,慰藉先太傅在天之灵……钦此!”

“慰藉先太傅在天之灵”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泠岫的心上。她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刻疯狂地逆流冲撞。父亲……沈太傅!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沉寂多年的心湖里狠狠搅动,带起带着血腥味的淤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和滔天的恨意。慰藉?用她这个沈家仅存的孤女,作为安抚权臣的工具?还是作为插在尉迟玄身边的眼线?新帝这一手,何其毒辣!将她这枚早已埋入污泥的棋子,硬生生拔起,投入另一场更凶险的棋局。

“沈氏,还不快领旨谢恩?”紫衣太监的声音带着催促和不耐。

冰冷的砖地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沈泠岫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混杂的陈旧木器、劣质熏香和太监身上脂粉的味道令人作呕。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惶恐,随即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奴婢……沈泠岫,叩谢陛下隆恩。”她伏下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一下叩首,不是为了皇恩浩荡,是祭奠父亲蒙冤的血,是压住自己胸腔里几乎要炸裂开来的悲愤与杀意。尉迟玄……那个如今权倾朝野,当年在父亲被构陷下狱、沈家满门倾覆的风暴中,扮演了关键推手的男人!如今,她竟要以侧妃的身份,踏入他的府邸?

圣旨被塞进她麻木的手中,明黄的绸缎触手生凉,像握着一条冰冷的蛇。掖庭令李公公堆起满脸假笑:“哎呀呀,沈侧妃,大喜啊!您这苦日子可算是熬到头了!快,快起来!王德顺,赶紧的,给侧妃娘娘准备沐浴更衣!天亮前,宫里会派人来接您出掖庭,入王府!”

周围宫女太监们惊疑、艳羡、嫉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沈泠岫被两个宫女搀扶起来,身体僵硬,任由她们摆布。她看着手中这卷决定了她可悲命运的圣旨,心底翻涌的不是即将脱离苦海的喜悦,而是一片冰冷的荒芜和前所未有的警惕。尉迟玄的王府,那将是比掖庭更凶险百倍的龙潭虎穴。而那个男人,会如何看待她这枚皇帝强塞进来的“棋子”?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混乱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她被剥下粗糙的宫婢旧衣,浸泡在散发着浓重香气的热水里,皮肤被搓得发红。几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动作粗鲁地为她梳头开脸,繁复的侧妃礼服一层层套在身上,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沉重的金钗步摇压得她脖颈酸痛。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脂粉掩盖了憔悴和风霜,眉眼被刻意描画得温婉柔顺,却遮不住眼底深处那点沉冷的、如同幽潭寒冰的光。

天蒙蒙亮时,一乘规制不算高、却装饰着王府标记的青呢小轿停在掖庭门外。没有鼓乐喧天,没有亲人送嫁,只有几个宫里的嬷嬷和王府派来的仆妇面无表情地簇拥着她。沈泠岫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扇禁锢了她十年青春、也庇护了她十年隐忍的掖庭大门,然后毫不留恋地弯腰钻进了轿中。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作为“宫女沈氏”的身份。

轿子颠簸前行,穿过皇城肃穆的宫道,驶向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势之一的府邸——摄政王府。沈泠岫端坐在狭窄的轿厢内,脊背挺得笔直,宽大的嫁衣袖袍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甲依旧深深掐在掌心,维持着那点锐利的痛感。她闭上眼,父亲临别前沾血的面容,母亲绝望的哭喊,沈府冲天而起的火光……一幕幕在黑暗中清晰地浮现。每一次回忆,都是往那名为仇恨的炉灶里添上一把柴。

尉迟玄……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寒意。血债,终须血偿。无论是以宫女的身份,还是以这荒谬的“侧妃”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