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第一深情,自封的!他是裴珩,大理寺冷面阎王,我爹的政敌。
我每天蹲点给他送点心,他每天弹劾我爹教女无方。皇帝磕糖磕得飞起:“裴爱卿,
今日弹劾林相的理由…还是他闺女?”我爹在朝堂上表演原地去世:“臣恳请陛下赐婚,
管管这孽障!”死对头女配递给我小纸条:“最新路线图,裴大人今日走朱雀街!
”1我是林晚晚。京城第一纨绔…咳,口误,是京城第一深情!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他是裴珩。大理寺那位行走的冰山,活阎王,我爹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没有之一。
我们的日常?简单。我负责在京城各大裴珩可能出现的地点精准投放,
带着我精心研制的爱心糕点。桂花糕、杏仁酥、枣泥山药卷…主打一个甜到他心坎里,
虽然目前看来,甜到的可能只有他的胃,以及我爹日益稀疏的头顶。而他?
裴大人则兢兢业业,风雨无阻,
每日必向我爹——当朝林相——发射一枚名为“弹劾教女无方”的飞刀。刀刀扎心,
弹无虚发。今天,我选中的战场是裴珩下朝回家的必经之路——永宁坊那条窄巷。
阳光懒洋洋地铺在青石板上。我抱着我的宝贝食盒,猫在一棵老槐树的巨大阴影里,
心跳得跟揣了只刚学会蹦跶的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贼有劲儿。
巷口终于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身深绯色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就是那张脸,啧,
比三九天冻硬了的河面还冷。他走路带风,目不斜视,
周身三尺之内自动生成“生人勿近”的结界。机会来了!我一个箭步冲出去,
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灿烂、最无害、最像邻家小妹的笑容,双手将食盒高高捧起,
声音甜得能齁死蜜蜂:裴大人!下朝辛苦啦!尝尝新出炉的玫瑰酥?可香了!
裴珩的脚步,不出意外地顿住了。他垂眸,视线落在我脸上,
又缓缓移到那个描金绘彩、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食盒上。那眼神,怎么说呢?
不像看一个热情洋溢的追求者,更像大理寺卿在审视一件棘手的物证。带着点探究,
带着点…嫌弃?林小姐。他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碎冰碰着玉碗,男女有别,
大庭广众之下,此举不合礼数。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句万年不变的开场白!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本着“烈男怕缠女”的至理名言,我迅速调整表情,
把食盒又往前送了送,差点怼到他腰间的玉带上。礼数是死的,点心是活的呀!裴大人,
您看这酥皮,多脆!您闻闻这玫瑰馅儿,多香!就尝一小块?就一小块嘛!我眨巴着眼睛,
试图发射“可怜兮兮”光波。裴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弧度细微得几乎看不见,
但逃不过我林晚晚的眼!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那气息轻得如同拂过水面的微风。
林小姐,他语气里的无奈几乎要实质化了,像一层薄薄的霜,请自重。
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说完,他极其灵巧地一侧身,
绯色的袍角在我眼前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锦鲤,
完美避开了我这个热情的“渔网”,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抱着食盒,
像个被点了穴的傻狍子,杵在巷子中央。阳光照在食盒精致的描金花纹上,晃得我有点眼晕。
唉。我蔫头耷脑地转过身,准备打道回府。一抬头,嚯!
巷子口不知何时冒出来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脑袋。左边卖豆腐花的王婶,笑得见牙不见眼,
手里的勺子还在半空悬着。右边蹲着啃烧饼的刘二狗,烧饼渣沾了一胡子,眼睛瞪得溜圆。
还有对面茶摊上嗑瓜子的李大爷,那瓜子皮吐得,都快在地上铺出一条蜿蜒的小路了。
王婶的大嗓门率先打破了巷子里尴尬的寂静:哎哟喂,林小姐,又来找裴大人啊?
今儿这糕点是啥馅儿的?裴大人…还是没接?她嗓门洪亮,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在窄巷里撞出回音。刘二狗一边嚼着烧饼,一边含糊不清地附和:就是就是!林小姐,
您这劲儿头,比我家追着肉骨头跑的大黄还足!李大爷吐掉嘴里的瓜子壳,
慢悠悠地补刀:小老儿瞧着啊,裴大人那脸皮,比我家那口腌菜缸的缸沿儿还硬!林小姐,
任重道远呐!我:“……”脸皮?我林晚晚行走京城靠的是什么?
就是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厚脸皮!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把食盒往怀里一搂,
下巴一扬,冲着巷口那排脑袋,中气十足地吼了回去:你们懂什么!这叫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裴珩他早晚得栽在我林晚晚的点心里!吼完,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抱着我的“武器”走了。
身后传来王婶、刘二狗和李大爷混合着敬佩、同情和憋不住的笑声。2第二天,金銮殿上。
我爹,当朝林相,正努力缩小存在感,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紫檀木的柱子缝里。龙椅上的那位,
当今天子,手里捏着一份奏折,嘴角挂着一丝堪称“诡异”的微笑。他清了清嗓子,
那声音带着点看戏的兴味,慢悠悠地飘荡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裴爱卿啊——
皇帝陛下的尾音拖得老长,目光精准地落在绯袍玉立、面无表情的裴珩身上。
朕看你今日的弹劾奏疏…他故意顿了顿,手指在奏折封面上点了点,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这内容,怎么瞧着如此眼熟?满朝文武的目光,“唰”地一下,
齐刷刷聚焦到裴珩和我爹身上。我爹的后颈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裴珩出列,身姿挺拔如松,
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务:回陛下,臣所奏,仍为林相教女无方,
纵容其女林氏,屡次于市井街巷,拦截朝廷命官,行为轻佻,有损官仪,更伤风化。
长此以往,恐令百官效仿,礼法崩坏,国将不国。好家伙!
“行为轻佻”、“有损官仪”、“伤风化”、“礼法崩坏”、“国将不国”!这帽子扣得,
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沉!我爹那本来只是微微佝偻的背,
随着裴珩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肉眼可见地塌陷一寸。等裴珩说完最后那句“国将不国”,
我爹整个人都快缩成一个球了,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活像个被霜打蔫儿又遭遇了冰雹的紫茄子。皇帝陛下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看裴珩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又看看我爹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哦?
皇帝陛下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玩味简直要溢出来,还是因为…林相家的那位掌上明珠?
他仿佛在回味什么绝世好瓜。裴珩面不改色,躬身道:正是。唉——
皇帝陛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目光扫向柱子旁那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紫茄子,
林爱卿啊,你看这事闹的…压力瞬间给到我爹这边。我爹猛地一个激灵,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凉的金砖地上!动作之迅猛,
差点让旁边几个老臣以为他突发急症要原地去世。陛下!陛下明鉴啊!
我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巍巍,情真意切,老臣…老臣冤枉啊!家门不幸,
出了这么个孽障!老臣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祠堂也让她跪穿了,可…可她油盐不进呐!
他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继续声泪俱下地控诉:陛下!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给老臣指条明路吧!要不…要不陛下您行行好,给那孽障赐个婚?找个能镇得住她的!
把她收了!收了就行!老臣感激涕零,愿意捐出三年俸禄给国库啊陛下!
我爹这通“哭诉”,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那绝望的语气,那颤抖的肩膀,
捐三年俸禄”的“豪言壮语”…把一个被叛逆女儿折磨得心力交瘁、走投无路的老父亲形象,
演绎得淋漓尽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
在我爹和裴珩之间来回扫射。那眼神里,充满了对林相的深切同情?以及对裴珩…嗯,
复杂难言的敬意?裴珩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寒剑,仿佛我爹这番惊天动地的哭诉,
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只是他那垂在身侧、掩在宽大袖袍里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龙椅上的皇帝陛下,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以袖掩面,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噗…咳咳!
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是从龙袖后面漏了出来,随即被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掩盖。
皇帝放下袖子,努力板起脸,但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嗯…林爱卿,爱卿之心,
朕…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退朝!皇帝几乎是落荒而逃,
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在大殿上笑出声来。我爹颤巍巍地爬起来,感觉自己的官帽都歪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那个罪魁祸首——依旧站得跟根定海神针似的裴珩。
裴珩感受到目光,淡淡地回瞥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职责所在,相爷见谅。
我爹气得胡子一翘,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孽障啊!家里的那个小孽障,
还有眼前这个冷面孽障!他这辈子的老脸,算是彻底交代在这俩孽障手里了!3几天后,
我正趴在自家花园的凉亭石桌上,对着池子里的胖锦鲤唉声叹气。投喂裴珩计划,
再次宣告失败。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小姐!小姐!我的贴身丫鬟小桃,
像一阵小旋风似的刮进亭子,脸蛋红扑扑的,手里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她跑到我跟前,
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把手里那个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塞进我手里。快看!
李小姐给您的!李小姐?李嫣然?我的死对头?
那个每次赏花宴诗会都要跟我争奇斗艳、明里暗里互掐八百回合的吏部尚书家千金?
她给我传纸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满心狐疑,
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带着淡淡茉莉香气的薛涛笺。上面的字迹娟秀,
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兴奋:晚晚!紧急线报!裴珩今日未时三刻,必走朱雀大街南口!
据说是去查一家铺子的账!千真万确!冲啊姐妹!拿下他!记得带新口味点心!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拳头,旁边标注:看好你!我拿着纸条,目瞪口呆,
下巴差点掉到石桌上。李嫣然?给我递裴珩的行程路线图?还“冲啊姐妹”?“拿下他”?
还“看好你”?!这世界是突然被什么奇怪的糖浆泡过了吗?
连死对头都开始磕我和裴珩的CP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巨大的荒谬感,
猛地冲上我的天灵盖。连李嫣然都……我林晚晚的追夫投喂大业,难道真的感动了上苍,
连死对头都开始看不下去要替我和裴珩的爱情添砖加瓦了?小桃!
我猛地一拍石桌站起来,豪气干云,更衣!备马!
带上我们最新研发的——蜂蜜柚子千层糕!目标,朱雀大街南口!管他什么死对头变粉头!
裴珩,我林晚晚带着全京城人民的殷切期望,又双叒叕来了!4朱雀大街,人流如织。
我抱着新出炉、还带着温热甜香的食盒,躲在街角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后面,伸长了脖子,
像只等待猎物的猫鼬。未时三刻。裴珩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街口。依旧是那身生人勿近的气场,
步履沉稳。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动我的“投喂冲锋号”。突然!
斜刺里冲出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来人一身绛紫色锦袍,身材魁梧,须发皆张,
正是朝堂上那位以刚正不阿,兼嘴臭刻薄闻名的御史台大佬,
人称“铁面阎王”的周正周御史!这位周大人,
那可是弹劾我爹“教女无方”的主力军二号人物!仅次于裴珩!每次朝会上,
只要裴珩开了头,这位周大人必定紧随其后,引经据典,把我爹骂得狗血淋头,
恨不得当场告老还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直冲着裴珩就去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难道周阎王是来替天行道,
当面痛斥裴珩“勾引良家女子”?,虽然是我单方面勾引他的。完了完了!
裴珩本来就是个冰块脸,要是被周阎王当街指着鼻子骂一顿,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从此彻底把我拉进大理寺的黑名单?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差点把怀里的食盒捏扁。
只见周御史大步流星冲到裴珩面前,那气势,简直像要找人干架!裴珩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显然也有些意外:周大人?周御史站定,双手叉腰,胸膛剧烈起伏,
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酝酿了三秒,然后——裴珩!裴少卿!周御史的嗓门洪亮如钟,
瞬间盖过了朱雀大街的喧嚣,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他伸出一根胡萝卜般粗壮的手指,
几乎要戳到裴珩挺直的鼻梁上,唾沫星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老夫问你!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我:……?!裴珩:……?!围观群众:……?!
这开场白…过于劲爆了吧?!周御史完全无视了周围掉了一地的下巴和眼珠子,
继续火力全开,痛心疾首:人家林相家那丫头!啊?那叫一个痴心!那叫一个执着!
满京城谁不知道?!天天追着你跑!点心做得…呃,他顿了一下,
似乎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心意是好的!那是捧着一颗滚烫的心啊!你呢!啊?
裴珩!周御史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仿佛裴珩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
天天就知道弹劾!弹劾林相教女无方!弹劾!弹劾!除了弹劾你还会点别的吗?!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裴珩脸上了:老夫告诉你!林晚晚那丫头,
虽然…虽然行事是孟浪了些!但这份心意,这份胆色,这份…这份…周御史卡壳了,
似乎在努力搜刮褒义词,…这份勇往直前的劲儿!在咱们这死气沉沉的京城贵女里,
那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倒好!
天天冷着张脸,跟人家姑娘欠你八百吊钱似的!周御史喘了口气,
指着裴珩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姓裴的!老夫今天就撂下话了!你要是再这么端着!
再磨磨唧唧!再不识抬举!他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老夫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替你写聘书!
替你上林相家提亲去!省得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弹劾,看得老夫都替你着急上火!
吼完最后一句,周御史似乎耗尽了洪荒之力,喘着粗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像只刚斗赢了的公鸡,气呼呼地瞪着裴珩。整个朱雀大街南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卖糖人的老伯,手里的糖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路过的妇人,张大了嘴,
怀里的菜篮子差点脱手。连树上聒噪的知了,都识相地闭了嘴。我躲在糖人摊子后面,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瞪得溜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
周阎王…替我写聘书?!替裴珩…向我提亲?!这个世界…真的疯了!裴珩站在原地,
面对着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的周御史。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不是恼怒,不是厌烦。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茫然无措?仿佛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了天灵盖,
整个人都僵住了。绯红的耳根,在正午的阳光下,红得有些刺眼。他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