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把嫁衣砸在我脸上：“贱种，替我嫁给那个活阎王！”
花轿摇摇晃晃抬进平远侯府，我攥着毒药的手全是冷汗。
喜帕掀开刹那，却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抖成这样，怕我吃了你？”
后来全京城都看见——
纨绔世子为我熬姜汤暖手，我替他在朝堂上舌战群儒。
侯府库房堆满我的嫁妆单子时，他咬着我耳垂低语：
“夫人，该清点为夫的真心了。”
冰冷的触感猛地砸在脸上，带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玫瑰香露味儿。那件本该属于嫡姐苏锦的大红嫁衣，此刻像一团灼人的火，胡乱裹在苏翎单薄的肩头。
“穿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贱种！”苏锦的声音又尖又利，淬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平远侯府那个活阎王的轿子就在外头！从今往后，你就是苏锦了！给我记牢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上前，动作粗鲁地剥下苏翎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衫，将那繁复沉重、绣工精美的嫁衣不由分说地套在她身上。沉重的金线牡丹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浓烈的香气熏得她头晕目眩。
“爹…爹…”苏翎挣扎着，惶急的目光投向一旁端坐着的苏府主君苏文远，眼中最后的希冀如同风中的残烛。
苏文远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皮却始终耷拉着，只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翎儿…替嫁之事，委屈你了。可平远侯府…咱们苏家…得罪不起。你姐姐…也是为苏家着想。”他顿了顿，终究没敢看女儿的眼睛，只添了一句，“到了那边，万事…忍耐些。”
忍耐？苏翎心底一片冰凉，最后那点微弱的火光彻底熄灭了。原来在父亲眼里，她这条命，她这个人，从来都只是用来“忍耐”的耗材。为苏家，为嫡姐。她看着苏文远那回避的姿态，看着嫡母王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看着苏锦那得意洋洋、仿佛甩掉了什么致命瘟疫的神情，一股带着腥气的绝望堵住了喉咙。
“时辰到了！新娘子该上轿了！”喜婆尖着嗓子催促，脸上堆着职业的假笑，眼中却只有对苏家这荒唐替嫁的漠然。
再没有一丝犹豫的余地。苏翎被两个婆子几乎是架着胳膊拖了出去。外面震耳欲聋的喜庆唢呐声浪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像个提线木偶，被塞进那顶描金绣凤、华贵无比的八抬花轿里。
轿帘放下，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也隔绝了她那所谓的“家”。轿子摇摇晃晃地被抬了起来，每一次颠簸都像是碾在苏翎的心尖上。她死死攥着袖中那个小小的油纸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冷汗早已濡湿了掌心，将那薄薄的油纸浸得几乎透明。
纸包里是砒霜，是她用积攒了许久的一点可怜月钱，趁着府中采买混乱时，从后角门一个鬼祟的药贩子手里买来的。分量不多，只够一次。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路。如果那个传闻中暴戾乖张、手上沾满鲜血的平远侯世子谢昭临，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可怕，在新婚夜便要折磨死她，那这包砒霜，便是她给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一个痛快的解脱。
死，也要死得干净些，总好过被活活折磨致死，尸骨无存。她苏翎，再卑微，也绝不做别人砧板上随意宰割的鱼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