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被宰相斩首那日,秦府少爷收我当外室。>他夫人把我接进府当侍妾时,
得意地笑:“贱婢只配做玩物。”>我伏低做小为她管家,用她的银子培养死士。
>宰相寿宴那日,我当众摔碎御赐寿礼。>皇帝震怒时,
我撕开裙裾露出血书:“秦巍构陷忠良十七条罪状在此!
”>正室夫人尖叫着扑来撕打我:“你竟用我的钱养人害我全家!
”>皇帝看完血书却问我:“当年救驾的沈太医是你何人?”---雨,
下得像是天上破了个窟窿,没完没了地浇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残缺的瓦片上,
发出沉闷又令人烦躁的噼啪声,很快汇聚成浑浊的水流,沿着墙壁蜿蜒而下,
在泥地上冲出无数道细小的沟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
混着角落里发霉稻草的腐朽味道,沉沉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滞的湿冷。
我蜷缩在屋里唯一勉强称得上干燥的墙角,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的土墙,
试图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坚实。寒意像无数细小的针,透过身上单薄又破旧的粗布衣裙,
毫不留情地扎进骨头缝里,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脚边,一只豁了口的破碗里,
浑浊的雨水正一点点积满。我盯着水面映出的那张脸——苍白、瘦削,眼窝深陷,
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半点光亮,
只余下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死寂。屋外传来一阵泥泞不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停在门外。那扇歪斜、几乎要散架的木门被“吱呀”一声粗鲁地推开,
带着一股刺骨的湿风灌了进来。一个穿着深蓝色绸缎、油光水滑的身影堵在门口,
是秦府的王管家。他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雨水,眼皮懒懒地掀开一条缝,
目光像扫过路边的烂泥一样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喏,”他拉长了调子,
声音尖细又黏腻,像毒蛇爬过草丛,“少爷心慈,念着你孤苦伶仃。以后,
就安心在西郊那处小院住着吧。” 他从袖笼里慢悠悠地摸出一小锭银子,
随意地抛在我脚边的干草堆上,那点微弱的银光在昏暗里闪了一下,显得格外刺眼。
“少爷说了,安分些,自有你的好处。若是不识抬举……”他后面的话没说,
但那声从鼻腔里挤出的冷哼,比窗外的冷雨还要冻人。门又被粗鲁地摔上了,
隔绝了外面滂沱的雨声,也隔绝了那个世界。屋里只剩下死寂,
和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啃噬朽木的声响。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指尖因为寒冷而僵硬麻木。那锭冰冷的银子被我握在掌心,硌得生疼。心慈?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喧嚣——是刑场上那催命的锣鼓?是刽子手磨刀霍霍的刺耳?
是围观人群嗡嗡的低语?还是……爹娘被堵着嘴,最后投向我的那一眼,
混杂着无尽悲怆与无声的嘱托?那一眼,早已刻进了我的骨髓,日夜灼烧。我猛地闭上眼,
牙关紧咬,尝到了唇齿间弥漫开的、浓重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锭银子硌得骨头生疼,却奇异地压下了喉咙口翻涌的血腥气。不能死。现在还不能。窗外,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了浓墨般的雨幕,瞬间照亮了屋内破败的角落,
也照亮了我脸上蜿蜒的冰凉湿痕。那不是雨,是泪。但紧接着,
一个极其突兀、极其怪异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呵……”短促,冰冷,
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淬了毒的笑意。像冰层骤然破裂的脆响,又像夜枭啼哭的回声。
这笑声在空寂的破屋里回荡,连角落里啃噬的老鼠似乎都被惊住,瞬间没了声息。我抬起手,
狠狠抹掉脸上的湿痕。指尖触碰到袖口内侧,
那里藏着一小块被反复摩挲得几乎要破掉的、粗糙的布料。
指尖感受着那上面用某种暗色痕迹书写的、早已刻入灵魂的字字句句。那是我爹,
在诏狱那不见天日的最后时光里,用磨尖的碎骨沾着自己腕上的血,在囚衣上写下的绝命书!
上面,是秦巍构陷忠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十七条铁证!是他沈家满门冤魂泣血的控诉!
掌心那锭冰冷的银子,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秦玦?秦巍那个道貌岸然的儿子?
把我当个玩意儿养在外面?以为施舍一点银钱就能买断沈家几十条人命?做梦!一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鬼火,在心底疯狂滋长,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上的秦府……秦巍……还有他那看似温婉贤淑的正室夫人王凝……你们不是最看重门楣脸面,
最讲究嫡庶尊卑么?好得很。我要进去。堂堂正正地进去。不是以一个卑微外室的身份,
而是……以一把藏在秦府后院最深处、淬了剧毒的匕首的身份!王凝,
你不是秦玦明媒正娶的妻子么?你不是最恨丈夫沾花惹草、最在意自己主母的权威和贤名么?
那就……从你开始。---雨后的清晨,空气里带着泥土翻新的腥气,
却也透出几分难得的清新。我换上了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料子普通,却洗得干干净净。
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脸上未施脂粉,苍白得近乎透明。镜子里的人,
眼神沉寂,像蒙尘的古井,透着一股近乎认命的麻木,又隐隐带着一丝易碎的哀伤。很好,
这就是我要的样子——一个被命运碾碎、无处可依的可怜虫。我抱着一个小小的粗布包裹,
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步履蹒跚地走出西郊那处荒僻的小院。目的地很明确:城南的慈恩寺。
王凝王夫人,这位秦府的当家主母,每逢初一、十五,雷打不动要去慈恩寺上香祈福,
彰显她的仁慈与大度。路线,也早已烂熟于心。时辰算得极准。
刚走到慈恩寺山门外那条铺着青石板、两旁古柏森森的长道中段,
身后便传来了辚辚的车轮声和仆役开道的吆喝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势。
来了。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柏叶清香的冰冷空气直灌入肺腑。脚步猛地踉跄了一下,
像是连日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软软地向路旁倒去。
倒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马车前行的必经之路上,却又留出了足够的缓冲余地,
不会真的被马蹄踩踏。“哎哟!”一声压抑着痛苦的、细弱蚊呐的低呼,
恰到好处地逸出唇瓣。“吁——!”车夫惊惶的勒马声尖锐地响起。华丽的马车猛地一顿,
车身晃了晃。“怎么回事?”一个带着不悦的女声从垂着锦缎帘幔的车厢内传出,音色清冷,
透着居高临下的疏离。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立刻小跑上前查看,很快折返,
隔着车帘低声回禀:“夫人,是个年轻女子,像是……饿晕在路边了。
”车帘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轻轻掀开一道缝隙。缝隙后,
一双审视的眼睛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我苍白的脸,破旧的衣裙,
以及那副人事不省的脆弱模样。我闭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每一寸移动,
带着评估、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的怜悯。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山风吹过古柏,发出沙沙的声响。“怪可怜的,”车内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但语气似乎松动了半分,“看她衣着……也不像寻常乞丐。扶起来,
问问来历。”两个粗壮的仆妇依言上前,将我半扶半架起来。我“悠悠转醒”,
眼神涣散而迷茫,带着惊惶,怯生生地看向那掀开的车帘缝隙。“夫……夫人?
”我的声音细弱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与感激,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泪水适时地涌上眼眶,沿着瘦削的脸颊无声滑落。
车帘被掀得更开了一些。王凝那张端庄秀丽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柳眉杏眼,皮肤白皙,
薄唇抿着,透着一股子精明和不易亲近。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最终定格在我脸上,
似乎在寻找什么熟悉的痕迹。“抬起头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依言微微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恰到好处地让那张刻意模仿过某人的侧脸轮廓,
在晨曦的微光里清晰了一瞬。王凝的眼神,骤然一凝!她的视线死死钉在我的眉眼之间,
那里面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惊疑、难以置信,随即是一种被冒犯的愠怒,
最后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带着算计的了然。“你……”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那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货物的冷漠,“叫什么名字?
家住何处?为何流落至此?”“民女……名唤阿微,”我垂下眼睫,声音带着哽咽,
“本是……城东沈家远房投奔的孤女……” 沈家!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王凝眼中激起明显的涟漪。
她当然知道“沈家”意味着什么——那是她公公秦巍亲手送上断头台的“逆党”!
“家中遭了祸事……只剩我一人……无处可去……” 我语不成句,身体微微发抖,
将一个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孤女演得入木三分。王凝沉默了。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带着一种穿透般的审视。山风吹动她的鬓角,那点翠的步摇微微晃动。过了好一会儿,
她薄薄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无温度。
“既是沈家的……远亲,”她缓缓开口,语调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伪装的温和,“也算……故人之后了。看你孤苦无依,
倒不如……”她停顿片刻,目光扫过我破旧的衣裙,像是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旧物。
“随我回府吧。” 声音不大,却像一锤定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施舍,
“府里还缺个浆洗的粗使丫头,总好过你流落街头。”粗使丫头?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瞬间流露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身体都激动得微微发颤,
眼泪更是汹涌而出,挣扎着就要跪下磕头:“夫人大恩!阿微……阿微做牛做马,报答夫人!
”“不必了。”王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她放下了车帘,
隔绝了那张让她心烦意乱的脸,“张妈妈,带她上车,安置在后头。”“是,夫人。
” 那婆子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对夫人的敬畏和对我的轻蔑。我被两个仆妇推搡着,
走向队伍最后面那辆给低等仆役乘坐的、简陋的青布小油车。车轮重新滚动起来,
碾过湿漉的青石板。我坐在冰冷摇晃的车厢里,透过布帘的缝隙,
最后看了一眼慈恩寺古朴的山门,以及那辆被簇拥在中间的、属于王凝的华丽马车。第一步,
成了。踏入秦府那扇黑漆大门时,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便扑面而来。
高耸的朱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阳光。深宅大院的空气似乎都凝滞着,
带着一种陈年木料混合着香烛的沉闷气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无不彰显着主人煊赫的权势。仆役们垂手肃立,脚步轻悄,眼神低垂,
像一群没有灵魂的影子。这里是秦巍的王国,每一步都踏在沈家累累白骨之上。
我被直接带到了王凝面前。地点不是待客的花厅,而是她处理家务事的小偏厅。
厅内陈设雅致,紫檀木的桌椅泛着幽光,博古架上摆着价值不菲的瓷器玉器。
王凝端坐在主位的圈椅上,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姿态优雅,却无端透着一股寒气。
她没让我坐,甚至连杯水都没赐。目光落在我身上,依旧是那种冰冷的审视,
仿佛在评估一件新添置的、不甚值钱的摆设。“既然进了秦府的门,就要守秦府的规矩。
”她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你过去的身份,
是祸根,也是你的造化。”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
“知道少爷为何在西郊安置你么?那是给你留条活路,也是给秦府……留个体面。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针一样刺向我:“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若让他知晓府里收留了一个沈家的……人,”她刻意加重了“人”字,带着轻蔑,“那后果,
不是你能担得起的,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低着头,身体微微发颤,
声音细若蚊蝇:“阿微明白……阿微不敢……只求夫人给个安身立命之处,
绝不敢给夫人和府里添麻烦。”“明白就好。”王凝似乎很满意我的惶恐,“你就在我院里,
做个……侍弄花草的丫头吧。” 她轻描淡写地给我定了位份,
连最低等的“侍妾”名分都吝于给予,直接打入了仆婢的行列。“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嘴,
也管好自己的心。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秦府,容不下半点差错。懂么?
”“是……夫人。”我深深地埋下头,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带下去吧。”王凝挥挥手,
像驱赶一只苍蝇。我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婆子带到了下人们居住的后罩房。房间狭窄阴暗,
紧邻着散发着馊水味的后巷。同屋的是两个负责浆洗的粗使丫头,
看我的眼神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日子就在这种刻意的卑微和无处不在的监视中开始了。
我的工作就是打理王凝院中那几盆珍贵的兰花。每日清晨,天蒙蒙亮就得起身,
去井边打冰凉刺骨的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每一片叶子,修剪枯枝。动作稍慢,
或是不小心碰掉一片叶子,管事的婆子尖利的斥骂便会立刻响起,
夹杂着“下贱胚子”、“不知好歹”的污言秽语。王凝似乎很享受这种将我踩在脚底的感觉。
偶尔在院中遇到,她从不正眼瞧我,但眼角余光扫过时,
那里面总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仿佛掌控一切的得意。有时她会故意当着我的面,
对秦玦派来送东西的小厮表现得格外亲昵温婉,眼角却瞥向我,
捕捉我脸上任何一丝可能流露的情绪。我始终低着头,敛着眉。所有的屈辱、愤恨、杀意,
都被死死地压在心底那口名为“忍耐”的深潭之下。我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任由污水泼洒,
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遍遍用冰冷刺骨的井水浇熄心头的业火。指甲掐进掌心,
留下深深浅浅的月牙痕,成了我唯一的宣泄。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一日午后,我正在廊下擦拭花盆,王凝的心腹大丫头春桃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脚步匆匆地从王凝的正房出来,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没留意到廊柱阴影里的我,径直走向后院角门的方向。那药味……浓烈苦涩中,
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腥气。我曾在医书上看过,那似乎是……紫河车的气味?
一种极其昂贵、用于妇人滋补安胎的药材。王凝……有喜了?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秦玦尚未有嫡子,若王凝此时诞下嫡长子,她在府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秦巍也会更加看重这个儿媳。这对我,绝非好事。机会,往往伴随着危机一同到来。
没过几天,一个更严峻的考验猝不及防地降临。那日,王凝心情似乎格外好,
在暖阁里摆弄几件新得的玉器赏玩。其中一件,是一只通体无瑕的羊脂白玉镯,温润生光。
她试戴了一下,又褪下来放在案几上,吩咐春桃去取个锦盒来收好。春桃应声去了。
就在这当口,王凝另一个大丫头秋菊端着新沏的茶进来。秋菊脚步有些急,
不知是踩到了裙角还是怎的,一个趔趄,手中的托盘连同滚烫的茶壶、茶杯,
直直地朝王凝身上和那只放在案几边缘的白玉镯砸去!“啊!”王凝吓得花容失色,
失声尖叫。电光火石间,我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猛地撞开吓傻了的秋菊,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倾泻而下的滚烫热茶!“嗤啦——!
”滚烫的茶水大部分泼洒在我的背上,隔着薄薄的夏衣,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
但我扑过去的势头丝毫未减,手臂同时伸向案几!“啪!”一声清脆的裂响。
滚烫的茶水灼烧着我的皮肉,火辣辣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但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臂之下。
那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镯,被我扑过去的身体撞得从案几上滑落!千钧一发之际,
我伸出的手没能完全接住它,反而在慌乱中将它扫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暖阁里格外刺耳。王凝的尖叫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看着地上断成几截的白玉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是她最心爱、也是秦玦前几日才从江南重金购得送她的生辰礼!“你……你这个贱婢!
”王凝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心疼而扭曲变调,“你竟敢……竟敢摔碎我的镯子!
”秋菊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春桃捧着锦盒回来,看到这一幕也惊得目瞪口呆。
剧痛和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伏在地上,背上的灼痛和心头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完了……这个罪名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王凝绝不会放过这个置我于死地的机会!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挣扎着抬起头,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嘶哑变形,“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见秋菊姐姐要摔倒,
水要烫到夫人……奴婢只想护着夫人……没想到……没想到竟撞到了镯子……”我语无伦次,
涕泪横流,背上被烫伤的皮肤在粗布衣服的摩擦下痛得钻心,额头的冷汗和泪水混合着流下,
狼狈不堪。我拼命地磕头,每一次都撞得地面闷响。“护着我?”王凝气得浑身发抖,
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尖利,“我看你就是存心报复!
存心要毁了我心爱之物!你这个灾星!扫把星!沈家没一个好东西!来人!
给我拖下去……”“夫人!”就在王凝的怒火即将喷发,要把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之际,
一直瘫软在地的秋菊突然猛地抬起头,哭着爬过来抱住王凝的腿,“夫人明鉴!是奴婢不好!
是奴婢不小心绊到了裙角!是阿微……是阿微为了救夫人才扑过来的!
她是为了护着夫人才撞到案几的!镯子……镯子是意外啊夫人!求夫人开恩!饶了阿微吧!
都是奴婢的错!” 秋菊哭得撕心裂肺,显然也吓坏了,但此刻却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王凝被秋菊抱着腿,盛怒的斥骂卡在了喉咙里。她看看哭得肝肠寸断的秋菊,
又看看地上磕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背上被茶水浸透显出可怖红痕的我,
再看看那几截刺眼的玉镯碎片,脸上的怒容变幻不定。春桃也适时地小声劝道:“夫人息怒,
仔细气坏了身子。秋菊这丫头向来毛手毛脚,今日确实是她失仪在先。阿微……看她那样子,
倒真像是护主心切,慌乱中失了分寸……这镯子,唉,
也是可惜了……”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秋菊的抽泣和我压抑的痛哼。
王凝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神在我狼狈不堪、鲜血混着泪水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又扫过我背上那片刺目的湿痕和隐约可见的烫伤红肿。她紧抿着唇,似乎在权衡。
打死一个微不足道的“沈家孤女”容易,但秋菊是她用惯的大丫头,
若因此事重罚或打死秋菊,难免让其他仆役心寒。而且……我方才那奋不顾身的一扑,
似乎……确实是为了挡那滚烫的茶水?更重要的是,
我此刻卑微到泥土里、恐惧到极致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她掌控他人生死的优越感。
一个能被她随意拿捏、生死只在翻掌之间的人,似乎比一个死人更有“价值”?尤其是,
这个人还是丈夫偷偷养在外面的、让她如鲠在喉的存在。留在眼皮底下,慢慢折磨,
看着她卑微挣扎,岂不是更解气?许久,久到我以为那冰冷的死亡判决就要落下时,
王凝终于长长地、带着浓重厌恶地吐出一口气。“哼!”她冷哼一声,甩开秋菊的手,
重新坐回圈椅,眼神阴鸷地盯着我,“今日看在秋菊和春桃为你求情的份上,
也看在你……那点微不足道的‘护主’之心上,饶你一条贱命!”我心中紧绷的弦猛地一松,
几乎虚脱。“但是!”王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寒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摔碎御赐般贵重的玉镯,岂能轻饶?罚你三个月的月钱!每日跪在院中石阶上思过两个时辰!
背上这伤,也别想找大夫了,自己熬着吧!再敢有下次,”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毒,
“定叫你生不如死!滚下去!”“谢……谢夫人开恩……” 我声音嘶哑,
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挣扎着再次磕了个头,才在春桃示意下,
被两个粗使婆子拖死狗一样拖出了暖阁。背后是火燎般的剧痛,额头的伤也一跳一跳地疼,
膝盖在冰冷的地砖上磨得生疼。但我被拖出暖阁的那一刻,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
嘴角极其轻微地、扭曲地向上扯了一下。赌赢了。苦肉计,成了。那顿痛彻心扉的责罚,
那背上日日灼烧、最终留下狰狞疤痕的烫伤,那三个月的罚跪,
成了我通往王凝身边核心圈子的敲门砖,染着血,浸着泪。起初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跑腿。
替她去库房取些陈年的绸缎,或是给府里其他房头送些时令点心。我做得一丝不苟,
沉默寡言,永远低着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愈发卑微的驯顺。王凝冷眼旁观着,
偶尔会在我交差时,用那种施舍般的语气,丢给我几个铜板或是一块府里下人吃剩的糕点。
变化是极其缓慢的。
或许是那日我“奋不顾身”救她虽然弄坏了镯子的印象终究在她心里留了痕,
或许是我日复一日表现出的绝对“无害”和“好用”让她逐渐松懈了警惕。
也可能是她孕期的反应越来越大,精力不济,需要更多的帮手。终于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