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我办公室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斑。
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标题是《集团总部2025年第一季度组织优化与人员调整最终名单》。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一份裁员名单。
今年的市场环境不好，为了财报好看一点，压缩人力成本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商场如战场，容不得半点温情。
我的秘书艾米，将一支万宝龙的钢笔，恭敬地递到我面前。
“顾总，请您签字。签完这份文件，今天的行程就全部结束了。”
我接过笔，拔下笔帽，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了许多。
我快速地翻阅着名单。一共三十七个人，涉及到行政、市场、运营等多个部门。每一个名字后面，都附有详尽的“优化理由”：绩效不达标、岗位冗余、能力不匹配……
这些理由，我看都没看。
对于我这个级别的决策者来说，他们只是一个个冰冷的代号，一个个，为了公司这艘大船能更轻快地前行，而必须被抛下的，累赘。
我的目光，在名单的最后一页，落款处停下。
“总裁审批：”
我提起笔，签下了我的名字——顾远。
笔锋凌厉，一如我做事的风格。
“好了。”我将文件递还给艾米，“通知HR，明天一早，必须将所有通知，发放到位。”
“好的，顾总。”
艾米踩着高跟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CBD，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我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将一切都踩在脚下，掌控一切的感觉。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我打开门，迎接我的，不是往常那温暖的灯光和妻子林微温柔的笑脸。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饭厅的餐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灯下，是我妻子林微，单薄的背影。
她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地，似乎在哭。
桌上，摆着几道早已冷掉的菜，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忙忘了。
“微微？”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那张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睛又红又肿。
“老公，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皱起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身边，拿起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我。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张薄薄的A4纸。
我抽出来一看。
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瞳孔上。
裁员通知书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我颤抖着，目光下移，落在了被裁员工的信息栏上。
姓名：林微。
部门：行政部。
工号：00734。
……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猛地，将那张纸，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最下方，那个冷酷的，熟悉的，龙飞凤舞的签名，像一个最恶毒的嘲讽，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顾远。
是我。
是我，亲手签下了，解雇我妻子的，裁员通知书。
今晚，我，亲手，让我自己的妻子，失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