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忆疑云消毒水的味道像冰针,扎得苏砚禾睫毛乱颤。睁眼时,左腿的疼顺着骨头缝爬,
石膏像副镣铐,一动就钻心,她闷哼着彻底睁开眼。“醒了。”男人的声音在耳边,
平得像结了冰。苏砚禾偏头,撞进陆砚深的眼睛。他站在床边,衬衫领口系得严实,
捏着西装的指节泛青——手腕上一根青筋却像受惊的蛇,飞快跳了下,又被他按下去。
消毒水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是他身上的味道,却让她胃里发紧,
像吞了片碎玻璃。医生走进来:“苏小姐,能想起什么?名字?出事前的事?有没有拉扯?
”“拉扯?”她嗓子像磨过砂纸,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先钉在陆砚深脸上,他表情没起伏,
可捏西装的手指突然打滑,外套蹭过裤缝,“沙沙”声像漏了个破绽。“车祸致颞叶挫伤,
暂时性失忆。”医生扫过两人,“现场有拉扯痕迹,恢复时间不好说。”失忆。拉扯。
苏砚禾没顾上慌,先看见陆砚深紧抿的嘴角,极快地挑了下。快得像错觉,
却带着解脱的松弛,眼底深潭泛起丝隐秘的光。紧接着他猛地后退,肩膀差点撞翻输液架,
扶住金属杆时,指节按出的红印久久没褪。苏砚禾后背抵着床头,生理性的厌恶感缠上喉咙。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医生提“拉扯”他会失态?为什么他靠近就窒息?又为什么,
在她忘了一切时,他会有那种藏在慌乱里的、不合时宜的轻松?她看着他重覆冰冷平静,
可刚才那瞬间的破绽,像滴进清水的墨,在空白的脑子里晕开越来越浓的疑惑。
医生带上门的瞬间,苏砚禾猛地掀了被子。针管扯着手背的疼像电击,她却像没知觉,
一把攥住陆砚深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说!我是谁?你到底是谁?
”陆砚深浑身一僵,被攥住的地方像烧起来。
喉结卡了半天才挤出句变调的“别闹”——这两个字砸在空气里,他自己先慌了。多久了?
从前对她说话,尾音总是带点软的。“我没闹!”苏砚禾猛地甩开他,
力道大得自己都晃了下。伤口的疼混着心底莫名的排斥感涌上来,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只梗着脖子吼:“你离我远点!我根本不认识你!”陆砚深的呼吸漏了半拍。
她甩开他的动作太干脆,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他看见她眼底的陌生、惊恐,
更看见那层藏不住的排斥,像被冰锥狠狠攥了下心脏。想伸手扶她,
指尖刚动又硬生生停在半空:“我是陆砚深,”他咬着牙重复,声音硬得像石头,
说“你是我女朋友”时,尾音莫名发飘,“我们……一直很恩爱的。”苏砚禾盯着他。
他喉结还在滚,鬓角沁出层薄汗,扶着床沿的手都在微颤。窗外的雨“啪”地砸在玻璃上,
像在替她冷笑——这谎,连他自己都不信。
脑海里突然撞进两个画面:小公寓里他圈住她画图的温柔,和卧室门缝里他没躲开的吻。
甜蜜与背叛瞬间重叠,胃里的排斥感更凶了。“男朋友?恩爱?”苏砚禾忽然笑了,
声音冷得像冰,“证明给我看。”2 谎言破绽陆砚深的脸瞬间白了。他手忙脚乱摸向口袋,
指尖触到手机边缘时猛地顿住——里面存的全是温若柠的照片,吃饭的、笑的、生气的,
占满了内存,早就没她的影子。他本想今早删掉,偏巧接到医院电话,抱着昏迷的她冲进来,
手机随手塞进口袋竟忘了。“说啊,我喜欢什么?”苏砚禾追问,目光像探照灯,
“或者……我送你的东西?”他像被烫到,猛地掏出枚银戒指,内侧“禾”字磨得发亮,
边缘有道浅浅的凹痕——那是上次被他扔在地上磕的,后来捡回来藏了很久。
戒指内侧的字被磨亮,却在灯光下映出他眼底的慌乱,他甚至记不清她送戒指时,
自己说了什么祝福的话:“你送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苏砚禾扫了眼戒指,
突然抬手指向他的领口,语气平淡得像说天气:“那项链呢?戒指项链不是常配套吗?
我以前应该也送过你吧?坠子是什么样的?”突然想起他扔掉项链时,指节捏得发白,
像扔一块脏抹布,眼神瞬间从怀疑冷成了然。陆砚深的呼吸骤然停了。他下意识捂住领口,
那里空得发慌。那条她省吃俭用买的银杏叶项链,早被他在争吵时扯断扔进垃圾桶,
等后悔时,垃圾桶已空。“不记得了?”苏砚禾轻轻歪头,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也是,
可能我记错了。”她明明是试探,语气却像陈述事实。
陆砚深突然明白——她根本不是在问项链,是在看他慌不择路的样子。手机在口袋里硌着,
像块烧红的烙铁。里面的照片、手里的戒指、空荡荡的领口,
还有她那句轻飘飘的“记错了”,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进心口。“你口袋里是什么?
刚才摸了半天。”苏砚禾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雪,却带着冰碴。陆砚深瞳孔猛地一缩,
手下意识按住口袋,指节绷得发白。手机屏幕被体温焐亮,隐约透出温若柠笑靥的轮廓,
像个无声的耳光。“手机。”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哦?”苏砚禾挑眉,
“那打开看看?情侣手机里,总得有两张合照吧?”他的脸瞬间泼了冰水。打开?
让她看见相册里塞满的温若柠?看见备忘录里“若柠怕黑”“若柠爱喝三分糖”的备注?
“没电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刚落就悔了——刚才明明还用它打过电话。
手机突然震动,他下意识想按灭,苏砚禾却突然开口:“是‘若柠’吗?”陆砚深猛地抬头,
撞进她平静的眼睛,像被扒光了扔在雪地里。苏砚禾没戳破,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搔过最敏感的神经,让陆砚深浑身发刺。她别过脸看窗外,
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像她此刻看他的眼神,隔着层化不开的雾。“你出去,
我想一个人待着。”苏砚禾盯着窗外雨帘,声音冷得像冰。
3 记忆碎片陆砚深的心猛地揪紧,想反驳,却撞进她眼里的厌烦——那眼神比指责更锋利,
割得他喉咙发紧。“砚禾,你刚醒……”“看见你,我头疼。”她打断他,连头都没回。
陆砚深踉跄半步,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看着她缩进被子背过身去的背影,像道划死的界限,
他不敢再留。走到门口,他哑着嗓子补了句:“有事叫外面的人,他们听你的。
”身后没应声,只有雨声敲窗。带上门,他靠在走廊墙壁上,
指尖抖着给助理发消息:“门口守死,她动一下就报。”发送键按下去时,掌心全是汗。
他怕。怕她再出事,更怕她记起来——那些被温若柠搅得支离破碎的过往,
那些他亲手摔碎的蛋糕、丢掉的项链、冷掉的拥抱……病房里,苏砚禾听见脚步声远了,
才缓缓转回身。望着紧闭的门,她莫名觉得累,闭上眼时,
窗外的雨好像混进了些模糊的影子。意识沉下去的时候,雨还在敲玻璃,
把光晕里的影子泡得发涨。苏砚禾像隔着层毛玻璃,看见个女孩背着帆布包,
蹲在路灯下拖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的脸糊成一团,只隐约看出下颌线很利落,
女孩拽他时,发尾扫过他手背,心里偷偷跳了一下——后来才懂,那是劫数的开始。
小公寓的画面是暖的。女孩举着锅铲追男人,笑骂他偷吃泡面,男人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把她往怀里带。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见女孩红透的耳根,
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咚”的心跳——那是属于她的、模糊的甜。有次女孩加班到凌晨,
男人坐在旁边看文件,她趴在桌上打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他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
呼吸轻得像羽毛,指尖还在无意识摩挲她的手背。他从背后圈住她画图,
下巴搁在肩窝:“画完去吃馄饨。”她数得清他指尖划过手腕的纹路,像刻专属的痕。
发烧时他守整夜,热毛巾擦过手心,他说:“好透了买草莓,要最红的。”这些温柔,
后来都成了心口的碎玻璃。后来的画面开始淬冰。白裙子女人出现那天,
香风裹着敌意撞进来。她看见女人亲昵地挽住男人的胳膊,从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
里面是对定制袖扣,钻石在灯光下闪得刺眼:“上次见你爸,他说你缺副像样的袖扣。
”男人接过来,指尖摩挲着袖扣上的纹路。女人闯进公寓那天,他正给她剥橘子。
女人拽他胳膊:“爷爷等你。”他没回头,把橘子皮扔进桶:“我走了。
”她手里的瓣掉在地上,沾了灰——他以前总捡起来塞进自己嘴里的。
4 背叛真相她看见女人故意把咖啡泼在女孩的设计稿上,纸页皱成一团。“哎呀,手滑。
”女人笑得无辜,男人站在旁边,只淡淡说了句“别闹”,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
“我还有事,先走了。”女孩蹲下去捡碎纸时,听见女人在她耳边低语:“他说,
你的设计太廉价,配不上他。”那个雨天。女孩蹲在垃圾桶前,
从烂菜叶里翻出那条银杏项链。链条断了一截,银杏叶坠子被碾得变了形,
背面的“深”字糊在泥水里。男人站在不远处,白裙子女人挽着他的胳膊,
指着她笑:“你看她那穷酸样,还捡垃圾呢。”男人的目光扫过来,像看一块碍眼的石头,
没停,径直上了车。便利店后巷的雨,比那天更冷。她去送伞,
撞见他把个小盒子扔进垃圾桶。金属链从缝里漏出来,
银杏叶坠子闪了一下——是她刻过“深”字的那条,攒三个月工资买的。
白裙子女人踢了踢桶:“早该扔了,像块铁。”他没说话,拉着女人走过她藏身的柱子,
眼皮都没抬。她在雨里扒了半小时垃圾。项链缠在烂菜叶里,背面的字被碾得模糊。
她攥着往回走,到路口突然蹲下,指甲反复刮着那个“深”字,直到指腹磨出红痕,
才扔进另一个垃圾桶。原来攒钱时啃的馒头、刻字时扎破的手指,全是笑话。
她看见女人把一叠照片摔在女孩脸上,是女孩和别的男生说话的画面。“砚深说,
你根本不安分。”女人踩着她的手,笑得残忍,“他让我好好‘教教’你。
”女孩挣扎着抬头,看见男人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们,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沉默像把钝刀,割得她心口淌血。她突然想起上次她被兼职老板刁难,
男人二话不说冲过去把人推到墙上,眼睛红得像要吃人,可现在,他连回头看她一眼都吝啬。
紧接着,画面跳到马路边。女孩手里攥着那条银杏项链,链条被她摸得发烫,
她想最后问他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扔掉过去。刚走到街角,就看见白裙子女人站在男人车边。
有个画面特别暗,像浸在墨里。女孩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男人的卧室门虚掩着,
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白裙子女人的笑声飘出来,腻得发慌,混着男人偶尔低低的回应。
女孩的指甲抠进墙皮,血珠渗出来,染红了一小块墙。突然,门被推开条缝。
她看见男人的手臂横在女人腰间,女人的手正扯着他的衬衫纽扣,
指尖划过他的锁骨——那处皮肤,女孩以前总爱用脸颊蹭,他说痒,却从没推开过。
女人仰头去吻他,唇瓣贴上的瞬间,男人的睫毛颤了颤,却终究没躲。那半秒的犹豫,
比任何缠绵都伤人——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愿对她不能。她看见他给女人买钻石项链,
对追来的她说“别跟着,像个麻烦”;看见他卧室门没关严,白裙子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