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嫡长女,却活成府里的影子。父母偏心妹妹,连青梅竹马的谢景明也只对她笑。
他们联手骗我喝下***,将我塞进寒门书生的花轿。妹妹如愿嫁入侯府,笑我永无翻身之日。
谁知三年后,寒门书生成了御前红人。侯府却因贪腐抄家,妹妹跪在雪地里求我换回夫君。
我抚着微隆的小腹轻笑:“当初换婚时,可没说要换回来啊。”“再说,我的状元夫君,
凭什么分给你?”---雪粒子扑簌簌地敲在窗棂上,声音细碎而冷硬。
屋子里暖得有些燥人,上好的银霜炭在鎏金瑞兽熏炉里无声燃烧,一丝烟也无,
只蒸腾着融融的热气,将外面呼啸的北风彻底隔绝。霞影纱的帘幔低垂,
滤进来的天光也带上了几分慵懒的暖意。我倚在铺了厚厚紫貂皮的软榻上,
指尖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小几上一只小巧玲珑的掐丝珐琅手炉。炉身温热,
暖意丝丝缕缕渗入指尖,熨帖得很。“夫人,该喝安胎药了。
”贴身侍女云袖端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碗,小心翼翼地走近,声音压得极低,
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我微微颔首,刚接过玉碗,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那声音尖利又凄惶,
像一把生锈的钝刀,蛮横地划破了暖阁里的宁谧。“让我进去!我要见姐姐!谁敢拦我?!
”云袖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开口,
那扇厚重的紫檀木雕花门已被一股蛮力“哐当”一声撞开。
凛冽的寒气裹挟着一个身影猛地扑了进来,卷起一股子衰败的脂粉味和潮湿的霉气。
是林清婉。我几乎认不出她了。
那个总是穿着最时新云锦、满头珠翠叮当作响、连眼角眉梢都飞扬着得意光彩的侯府少奶奶,
此刻裹在一件半旧不新、沾着泥水的灰鼠皮袄里,头发散乱,
几缕枯黄的发丝狼狈地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她那双曾盛满娇蛮和算计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惶恐和绝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仿佛我是她溺毙前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姐姐!姐姐救命啊!”她扑到榻前,双膝一软,
“咚”地一声重重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震得小几上的茶盏都轻轻晃了一下。她伸出手,
枯瘦的手指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死死攥住我榻边垂落的锦缎流苏,
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侯府完了!全完了!”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被抄了!公公下了大狱,夫君……夫君被夺了爵位,流放三千里!
家产全都……全都充了公!我们……我们连炭火都用不起了,冷啊姐姐,
好冷……”她浑身筛糠似的抖着,牙齿咯咯作响,眼泪混着脸上融化的雪水,
在冻得发青的皮肤上冲出两道污浊的痕迹。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廉价脂粉的寒气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云袖立刻上前一步,试图隔开她:“二小姐!您快起来!
惊扰了夫人身子可怎么好!”林清婉却像没听见,反而攥得更紧,
指甲几乎要掐进流苏的丝线里。她仰起那张涕泪横流、冻得发僵的脸,
眼神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姐姐!换回来!
我们换回来!”她嘶喊着,仿佛这是唯一能拯救她的神谕,“当初是爹娘和景明哥哥不对!
是他们骗了你!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我们换回来!你回侯府去!我去找沈砚!我去找沈砚!
换回来就都好了!都好了!”“换回来”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记忆深处那滩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污里。三年前,也是这样一场大雪。那时,
我是靖安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林清漪,却活得像个影子。
父母的目光永远只追随着娇憨会撒娇的妹妹林清婉。
连那个从小一起长大、我曾以为会是我一生依靠的竹马谢景明,他温柔的笑意、关切的言语,
也从来只吝啬地给予林清婉一人。圣旨赐婚,我为侯府世子妃,她嫁新科进士沈砚。
一场看似公平的婚配,却是我噩梦的开端。大婚前夕,母亲端来一碗“安神汤”,
说是怕我明日紧张。那汤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气,
我当时只以为是加了什么滋补的药材,未曾多想。一碗下去,天旋地转,
四肢百骸软得如同烂泥,意识被拖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母亲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和妹妹站在门口,唇角那抹压也压不住的、得意又残忍的笑。再醒来,
耳畔是单调急促的唢呐声,身体在剧烈颠簸。眼前一片刺目的红,沉重的凤冠压得脖子生疼。
我挣扎着掀开碍事的盖头一角,入目是狭窄简陋的花轿内壁,粗劣的红绸,
还有轿帘缝隙外掠过的、全然陌生的、破败的街道景象。这不是去靖安侯府的路!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我猛地掀开轿帘,不顾一切地尖叫:“停下!你们是谁?
这是去哪?!”抬轿的陌生汉子脚步一顿,脸上带着市井的油滑和漠然。
旁边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喜婆的妇人忙凑过来,脸上堆着假笑:“哎哟新娘子,
快盖好盖头!这可不吉利!咱们这是去沈进士府上啊!您可是沈夫人了!”沈夫人?
如同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开!沈砚?
那个寒门出身、毫无根基、甚至连像样府邸都没有的新科进士?“不!弄错了!
我是要嫁入靖安侯府的!我是世子妃!”我厉声反驳,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愤怒而嘶哑。
喜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鄙夷,
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世子妃?呵,姑娘,醒醒吧。侯府世子妃?那是您妹妹林清婉小姐!
侯府的花轿,这会儿怕是已经抬着婉小姐进门了!您啊,”她上下扫了我一眼,
那目光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冰冷刺骨,“是沈夫人!认命吧!
您爹娘和谢世子……可都点头了!”爹娘……谢景明……他们点头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碗“安神汤”!林清婉得意的笑!所有被忽视的细节瞬间串联成一条淬毒的锁链,
将我死死捆缚,拖入无底深渊。滔天的恨意和灭顶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
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眼前一黑,我重重跌回那冰冷坚硬的花轿座位上。
外面喜庆的唢呐声,此刻听来如同地狱的哀乐,声声催命。轿子摇摇晃晃,
最终停在一扇简陋的院门前。没有高门大户的气派,只有一株被雪压弯了枝头的枯树,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门楣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大红“囍”字,
在满目萧索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讽刺。我像个提线木偶,
被那喜婆和几个粗使婆子半拖半拽地架进了门。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大多是些穿着粗布短袄的邻里,脸上带着好奇和毫不掩饰的打量。正堂更是简陋,
几张破旧的桌椅,供桌上点着两根红烛,烛火被门缝里灌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曳不定。
一个穿着崭新却明显不合身青色儒衫的男子站在堂中,身姿清瘦挺拔,背对着我。听到动静,
他缓缓转过身来。那是沈砚。一张年轻的脸庞,眉目干净清朗,眼神却如同此刻外面的雪夜,
沉静而深不见底,带着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他的目光落在我狼狈不堪、泪痕狼藉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惊讶、鄙夷或是愤怒,
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似乎藏着洞悉一切的冷冽。“吉时已到,行礼吧。
”司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市井腔调,毫无喜气。没有高堂在上,没有父母之命。
在满屋子陌生人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我被强按着与他拜了堂。每一次弯腰,
都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屈辱深入骨髓。礼成,
我被推搡着送入所谓的“洞房”——一间比侯府下人房好不了多少的屋子。冰冷的炕,
薄薄的被褥,窗纸破着洞,寒风呜呜地往里灌。我跌坐在冰冷的炕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只剩下彻骨的寒和恨。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沈砚。他端着一个粗瓷碗走进来,
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白粥。他沉默地将碗放在我手边坑坑洼洼的小桌上,动作没有半分温度。
“喝点热的。”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我猛地抬头,
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我狠狠一挥手,将那碗滚烫的粥打翻在地!
粗瓷碗碎裂的声音刺耳。“滚!”我声嘶力竭地尖叫,泪水汹涌而出,“你们都是骗子!
都是强盗!你们毁了我!滚出去!”滚烫的粥溅在他的衣摆和鞋面上,留下深色的污迹。
他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终于起了一丝极淡的波澜,不是愤怒,
更像是一种……了然,甚至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这怜悯比鄙夷更让我感到刺痛和愤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
默默地将地上大块的碎瓷捡起。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是他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是对外面的什么人说的:“劳烦,
再煮一碗粥来。”那一刻,蜷缩在冰冷炕上、被巨大绝望吞噬的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几乎要刺出血来。靖安侯府!林清婉!爹!娘!谢景明!还有这个……沈砚!所有这些人,
这笔账,我林清漪记住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今日之辱,来日定当百倍奉还!
……“姐姐!你说话啊!
”林清婉尖利的哭喊将我从那冰冷彻骨的回忆里猛地拽回这暖意融融的软榻。
她依旧死死攥着我的流苏,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张曾经娇艳如花的脸,
此刻只剩下被生活狠狠蹂躏过的憔悴和刻毒,“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侯府倒了,
那是地狱!沈砚如今是天子近臣,御前行走!只有他能救我!换回来!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