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林舟靠在“启明资本”顶层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
指尖轻轻滑过面前的iPad屏幕。屏幕上,是一份精心制作的Excel表格,
标题是“燕京市第十七中学08届3班同学会确认名单”。他的目光,
像一枚精准的、冰冷的探针,扫过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最后,
他的指尖停在了“李浩”那两个字上。十年了,他每天都会想起这个名字。
在他最荣耀的时刻,在他最孤独的夜晚,这个名字就像一根扎进灵魂深处的毒刺,隐隐作痛。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燕京最繁华的***夜景。璀璨的灯火汇成一条流光溢彩的银河,
将他那张英俊却没什么表情的脸,映照得有些不真实。任何一个看到此刻的林舟的人,
都只会联想到“天之骄子”、“青年才俊”这类词汇。二十八岁的投资总监,年薪千万,
前途无量。没人知道,在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
住着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卑微怯懦的少年。那个少年的世界,
永远停留在十年前的一个下午。那天的阳光也很好,透过教室的窗户,
在黑板上洒下斑驳的光晕。化学老师正在讲解一份无聊的卷子,
周围是同学们昏昏欲睡的呼吸声。林舟坐在角落,安静得像一粒尘埃。然后,李浩站了起来。
他是班级的王,是所有老师都头疼却又因为他父亲是校董而无可奈何的风云人物。
他高大、帅气,篮球打得极好,身边永远围着一群前呼后拥的“兄弟”。“老师,
我同桌林舟说你讲错了。”李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瞬间打破了课堂的沉闷。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林舟身上。林舟涨红了脸,拼命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你还敢不承认?”李浩一把抢过老师手里的粉笔,走到林舟面前,
那张在女生眼中无比阳光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你不是觉得老师讲得没味道吗?来,我给你加点料。”他笑着,
在全班同学的哄笑和口哨声中,死死按住瘦弱的林舟,将那根白色的粉笔,一点一点地,
塞进了他的嘴里。“吃下去!”冰冷的、干涩的、带着石灰味的粉笔,在口腔里碎裂。
那种混杂着屈辱与恶心的味道,林舟记了十年。他记得李浩那张因为大笑而扭曲的脸,
记得周围同学或麻木、或窃笑、或避开的眼神,
记得那个他曾偷偷暗恋的、坐在前排的班长王雪,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整个世界,在那一刻,
变成了一座无声的、巨大的行刑场。而他,是那只被公开献祭的羔羊。从那天起,
林舟就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叫“复仇”的幽灵。他发了疯一样地学习,
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进了最好的公司,然后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他将所有的温柔和情感都封存起来,变成了一台精准、高效、冷酷的赚钱机器。他一直在等。
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舞台,等一场完美的、能洗刷掉那满嘴粉笔味的复仇。现在,时机到了。
一个月前,他让猎头公司发布了一个启明资本的初级职位,并“不经意”地将招聘信息,
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一个叫李浩的人面前。他看着李浩的简历,
看着他那张依旧嚣张但添了许多风霜气的证件照,
看着他那份平平无奇、换了数份工作的工作履历,露出了十年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然后,他亲自面试,并“破格”录取了他。李浩明天入职。而这场同学会,就在今晚。
林舟关掉iPad,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自己那张冷漠的脸。
他对着倒影,无声地说道:“李浩,好久不见。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这场盛宴,你,
一定要来啊。”2梦魇,总是在午夜时分准时降临。林舟猛地从床上坐起,
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又梦到了那个下午,梦到了那满嘴的、混合着屈辱的粉笔灰。
他大口地喘着气,仿佛那股苦涩的味道,依旧残留在他的口腔里。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凌晨三点。他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走进浴室,用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镜子里,
是一张因为缺少睡眠而略显苍白的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寒星。
他走到衣帽间,为今晚的“盛宴”挑选“战袍”。
他没有选那些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昂贵的手工西装。
他选了一套看似低调、剪裁却无比合身的休闲装,手腕上,
戴了一块同样看似简约、却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其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他要的不是盛气凌人,而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深入骨髓的碾压。
他要让李浩和那些“老同学”们,在不知不G觉中,一点点地,
感受到那道他们之间早已无法逾越的鸿沟。下午六点,燕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顶阁”。
林舟是第一个到的。他亲自检查了宴会厅的每一个细节,从酒水的品牌,到座位的安排,
再到背景音乐的选取。他就像一个即将上演自己平生最得意作品的导演,
一丝不苟地布置着舞台。他将自己的主位,安排在正对门口的位置。这样,
他就能看到每一个人进来时的表情。六点半,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十年,
足以改变很多事。当年那些青涩的脸庞,如今都染上了世故的风霜。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寒暄着,交换着名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成年人社交场上特有的、虚伪又热络的氛围。当林舟出现时,
全场有片刻的安静。“林舟?你是林舟?”一个当年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男同学,
惊讶地走过来,“我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差点没认出来!”“是啊,林舟,
现在在哪儿高就啊?看你这气场,混得不错啊!”林舟微笑着,和每一个人点头致意,
从容地应对着所有的客套和打探。他表现得恰到好处,既不疏远,也不过分热情,
像一个真正的上位者,掌控着全场的节奏。他能感觉到,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目光,
如今都变成了好奇、探寻,甚至是一丝敬畏。这种感觉,很好。但他真正在等的猎物,
还没有出现。七点整,宴会厅的门被推开,
一个略显发福、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名牌仿款西装的男人,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是李浩。
他的头发有些稀疏,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生活磋磨得所剩无几。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林舟,但显然,
他完全没有认出这个当年被他踩在脚下的“书呆子”。他以为林舟是这次同学会的组织者,
一个需要巴结的“大人物”。他立刻端起酒杯,一路点头哈腰地挤了过去,
脸上挂着那种最标准的、谄媚的笑容。“这位同学,看着面生啊!我是李浩,咱们班的。
今天这局攒得好啊!一看您就是有本事的人!来,我敬您一杯!”他高高地举起酒杯,
杯沿放得比林舟的杯子低了许多。林舟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讨好”的脸,
和他十年前那张狞笑着的脸,在记忆中缓缓重叠。他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端起酒杯,轻轻和李浩碰了一下。“你好,我是林舟。
”他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3“林舟?”李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但显然,对于当年的“王”来说,一只蝼蚁的名字,
是没必要记住的。“哦哦哦,林舟,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他很快就用一种更热情的、夸张的语气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哎呀,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以前在班上不怎么说话,现在可真是……真是人中龙凤啊!
”他的眼神飞快地扫过林舟手腕上的那块表,眼里的谄媚之色更浓了。林舟只是微笑着,
不置可否。宴会正式开始。座位的安排,是林舟精心设计的第一重“酷刑”。
他将李浩的位置,安排在了离他最远的一桌,那是全场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而他自己的主桌上,坐着的都是如今混得比较好的几位同学,有自己开公司的,
有在机关当个小领导的。这个安排,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最残忍的阶级划分。
李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端着酒杯,
一趟又一趟地,跑到主桌来敬酒。“林总,我再敬您一杯!
”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林舟的姓,自作聪明地喊起了“林总”,腰弯得更低了,
“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小弟啊!”林舟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小口,而李浩则每一次都仰头干尽,
以示尊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开始回忆过去,
聊起当年的趣事。“哎,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李浩把林舟按在地上吃粉笔那事儿?
”一个喝高了的男同学,口无遮拦地喊了出来。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
都下意识地在林舟和李浩之间来回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度尴尬和紧张的气氛。
李浩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他终于,把眼前这个“林总”,
和当年那个被他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瘦弱少年,对上了号。冷汗,瞬间从他的额角渗出。
而林舟,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云淡风轻的微笑。他甚至主动举起了酒杯,
遥遥地对着李浩。“李浩,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他的声音不大,
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年少无知嘛,谁没犯过错?来,我敬你一杯,
就当是为我们十年的重逢。”他的姿态,是如此地大度,如此地得体。
在座的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林舟现在多大气!”“李浩,
你还不赶紧谢谢林舟大人有大量!”李浩如蒙大赦,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林舟面前,
双手颤抖地端着酒杯,声音都变了调:“林总……不,舟哥!舟哥!我……我当年不是人!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赔罪了!”他“咕咚”一声,将满满一杯白酒灌进了喉咙,
呛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林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这副卑微、滑稽的丑态,
就像在欣赏一出彩排了十年的戏剧。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审判,还没有开始。
他要的不是一句道歉,他要的是将李浩当年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地,奉还回去。
他要的,是彻底的、公开的、深入骨髓的,毁灭。
4. 重逢:点头哈腰的旧日支配者李浩一杯酒下肚,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以为林舟那句“都过去了”,是真的既往不咎。成年人的世界,利益至上,
谁会真的为了十几年前的一件小事斤斤计较呢?他开始变本加厉地表现自己,
试图将刚才的尴尬彻底扭转过来。“舟哥,您现在在哪儿高就啊?看您这气场,
绝对是干大事的人!”李浩的腰弯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没那么夸张,”林舟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在一家小投资公司,做个总监而已。
”“总监!”李浩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也拔高了八度,“还是投资公司!
那可是咱们这行当的金字塔尖啊!舟哥,您就是我的偶像!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在燕京这个地方,
能在一个“总监”前面加上“投资”两个字,其含金量不言而喻。李浩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最近刚刚跳槽,正愁在新公司没有靠山。如果能搭上林舟这条线,那未来可就平步青云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看似不经意,实则精心设计过的语气说道:“哎呀,说来也巧了!
小弟我最近也刚换了工作,进了一家业内顶尖的投资公司,叫‘启明资本’!舟哥,
您肯定听过吧?那可是咱们圈里的黄埔军校!以后咱们就是同行了,
您可得好好带带我这个后辈啊!”他说出“启明资本”四个字的时候,下巴微微扬起,
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炫耀和自得。
那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可以和林舟“平起平坐”的资本。
他期待着从林舟脸上看到一丝惊讶,或者赞许。然而,他失望了。林舟的脸上,
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让人看不透的微笑。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李浩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整个包厢里,仿佛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气场。所有人都看着李浩在那里唾沫横飞地吹嘘,
又看着林舟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每个人心头蔓延。当年的班长王雪,
一个如今在一家外企做HR的文静女孩,看着这一幕,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看向林舟,那个当年坐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一株植物的少年,
如今的眼神,却深得像一片海,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李浩还在滔滔不绝。
“我们启明资本,那要求可是相当高的!我这还是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进去的!不过,
只要能进去,未来就稳了!舟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他终于说完了,端起酒杯,
满怀期待地看着林舟,等着他的“肯定”。林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
发出一声清脆的、极轻的“嗒”声。这声音,像一个信号。全场的喧嚣,
仿佛都被这声轻响按下了静音键。林舟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地、笔直地,
落在了李浩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客套的微笑,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死物的平静。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了李浩所有的幻想和炫耀。“是吗?”“那还真是巧了。”“我的公司,
全名也叫启明资本。”5. 棋局:酒桌上的权力游戏林舟的话,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整个包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大脑,显然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巨大的冲击。
“你……你的公司……也叫启明资本?”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不,”林舟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也叫’。
”他顿了顿,享受着李浩脸上那由错愕、到困惑、再到恐惧的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吐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最致命的台词。“我的意思是,
你说的那个启明资本,就是我的公司。”“而我,是启明资本的投资总监,林舟。
”轰——李浩的脑子里,仿佛有千万道惊雷同时炸响。他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舟会“破格”录取他这个履历平平的应聘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舟会“大度”地原谅他。他终于明白这场同学会,究竟是为谁而设。
这不是什么老同学的久别重逢。这是一个精心策划了十年的、只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审判场。
他引以为傲的、刚刚得到的新工作,他用来炫耀的、唯一的资本,在这一刻,
变成了一个天大的、最讽刺的笑话。他不是什么启明资本的员工,
他只是林舟买回来的一个玩具,一个可以随意揉捏、报复的,囚徒。“噗通”一声。
李浩手里的酒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就像他那颗同样摔得粉碎的、可怜的自尊心。周围的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同情,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林舟的恐惧。这个当年沉默寡言的少年,如今的心机和手段,
已经到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可怕的深度。当年的班长王雪,脸色苍白。
她看着林舟那张冷漠的脸,第一次,为当年的沉默,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深刻的悔恨和后怕。
她意识到,他们当年旁观的,不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是在一个少年的心里,
种下了一颗仇恨的、足以在十年后长成参天巨树的种子。而现在,这棵树,要开始结果了。
林舟没有再看李浩一眼。他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全场同学,
露出了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各位,今天难得聚得这么齐。我提议,我们大家,
一起敬我们的新同事,李浩一杯。”“欢迎他,加入启明资本这个大家庭。”他的声音,
温和而洪亮。但在李浩的耳朵里,那每一个字,都像是来自地狱的、最恶毒的宣判。
6. 惊雷:总监,我敬您一杯!林舟的话音落下,包厢里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动。
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震得不知所措。敬酒?这哪里是敬酒,
这分明是在李浩的伤口上,撒上一把最滚烫的盐。李浩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脸色由白转青,
由青转紫,像一个调色盘。他看着林舟,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逃,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林舟的目光,
缓缓地扫过全场。那目光,不再是刚才的温和,
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怎么?”他微笑着问道,
“大家不欢迎我的新同事吗?”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同学,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端起了酒杯:“欢迎!当然欢迎!我……我敬李浩!祝贺祝贺!
”他的声音干涩而僵硬。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同学们陆陆续续地,
都端起了酒杯,像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不敢看林舟,也不敢看李浩,
只是机械地举着杯,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祝贺。整个场面,荒诞到了极点。
这是一场公开的、集体的、对李浩的二次凌迟。十年前,他们是李浩霸凌林舟的沉默共犯。
十年后,他们又成了林舟报复李浩的工具人。命运的轮回,报应不爽,竟是如此讽刺。
林舟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将目光,重新锁定在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猎物”身上。
“李浩,”他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大家都在敬你,你怎么不喝?”李浩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他今天如果不喝下这杯酒,那么明天,
他连走进启明资本大门的资格都没有。他刚刚找到的、寄托了全家希望的工作,
就会瞬间化为泡影。他颤抖着,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另一个干净的酒杯,
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他的手抖得厉害,酒液洒出了不少,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也滴落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他端着酒,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到林舟面前。
他不敢再叫“舟哥”,他甚至不敢直视林舟的眼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酒杯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林……林总监。”“我……我敬您一杯。”“谢谢您……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说完,
他仰起头,像喝毒药一样,将那杯充满了屈辱和恐惧的白酒,狠狠地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
灼烧着他的食道,也灼烧着他最后的、仅存的一点尊严。他喝得太猛,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狼狈不堪。而林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始至终,连嘴角的弧度,
都没有变过。他甚至没有碰一下自己的酒杯。这场迟到了十年的审判,
以一种最冷酷、最体面的方式,落下了第一幕的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7. 图穷:我的公司,叫启明资本同学会不欢而散。李浩是如何离开“云顶阁”的,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林舟那张带着微笑的、冰冷的脸,
和那句“欢迎加入启明资本”,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他一夜未眠。天亮的时候,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憔悴、颓败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不干了!
老子不伺候了!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就被现实无情地击碎了。
他需要这份工作。他背着三十年的房贷,他的妻子刚刚失业,
他的孩子下个月就要上学费高昂的私立幼儿园。启明资本给出的薪水,
是他上一份工作的两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哪怕,
这份工作是一个精心为他打造的、名为“办公室”的地狱。周一早上八点半,
李浩站在启明资本那气派非凡的、能照出人影的玻璃门前,
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廉价的西装,
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走了进去。前台的女孩微笑着让他稍等,然后拨通了内线电话。
几分钟后,林舟的秘书,一个干练利落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是李浩先生吧?
林总监在等您,请跟我来。”李浩跟在秘书身后,穿过宽敞明亮的办公区。他能感觉到,
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精英们,投来的好奇目光。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感觉自己像一个赤身裸体的小丑,被拉到广场上游街示众。终于,
他们来到了那扇象征着权力巅峰的、总监办公室的门前。秘书敲了敲门:“林总,
李浩先生到了。”“请进。”门里,传来了那个他此生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李浩推开门,
走了进去。办公室大得惊人,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可以将整个***的景色尽收眼底。
林舟就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的办公桌后,正在审阅一份文件。他没有抬头,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坐。”李浩局促不安地,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了半个***。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林舟手中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每一秒,对李浩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