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水汽氤氲。
我的妻子林晚,正系着围裙,为我煮一碗醒酒汤。她身形纤细,长发用一根素色的发绳随意挽起,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白皙的脖颈上,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我们结婚三年,恩爱如初。所有人都说,我顾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在三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中死里逃生,并且娶到林晚这样温柔贤惠的妻子。
车祸让我忘掉了一切,是她,日夜不离地守在我的病床前,一点点帮我拼凑起破碎的世界。她说,我是个画家,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车祸前我们已经订婚。
我信了。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写满爱意的眼睛,重新爱上了她。
“阿深,汤好了,快趁热喝。”她端着碗,巧笑嫣然地向我走来。
我笑着接过碗,热气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家的味道。我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胃中,驱散了酒后的不适。
“慢点喝,别烫着。”她自然地伸出手,用她微凉的指尖,为我擦去额角的薄汗。
就是这个瞬间。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
轰——
我的大脑,像被一道闪电狠狠劈中!
无数破碎的、尘封的画面,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
阳光下的画室,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她的脖颈后,有一只我亲手为她设计的、展翅欲飞的蓝色蝴蝶纹身。
“阿深,你看,这像不像我们的未来?”她笑着问我。
雨夜,刺耳的刹车声,卡车巨大的头灯,女孩惊恐的尖叫,和她将我死死推开的、决绝的动作……
“小月!”
我失声喊出了这个名字,那个我遗忘了整整三年的、刻骨铭心的名字!
林月!我的未婚妻!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我爱了三年的脸。
这张脸,和记忆中林月的脸,一模一样。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
可我知道,她不是!
因为,记忆中,为我擦汗的林月,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的手腕,光洁如玉,什么都没有!
三年的恩爱夫妻,三年的相濡以沫,三年的温柔缱绻……
在她为我擦汗的这个瞬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足以将我灵魂都撕碎的笑话!
我每天拥抱亲吻的女人,我爱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的妻子,根本不是我的未婚妻林月!
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林晚!
那个从小就活在姐姐光环之下,看我时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嫉妒和不甘的,林晚!
“阿深?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那演技,天衣无缝。
我看着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该怎么办?
当场揭穿她?质问她我的小月在哪里?
不。
我看着她眼中那滴水不漏的“关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个能处心积虑地冒充自己姐姐、并且在我身边完美扮演了三年恩爱妻子角色的女人,她的心机,该有多么深沉?我的小月,我的未婚妻林月,现在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
如果我贸然揭穿,会不会给她带来危险?
不能。我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我必须装下去。
我必须继续扮演那个对她深信不疑、深情款款的失忆丈夫。
我必须在这个谎言的巢穴里,一点点地,找出真相,救出我的爱人!
“没事,”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能是酒喝多了,头有点疼。”
“那我扶你去休息吧。”她说着,就要来扶我。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不用,我喝完汤就好多了。”我站起身,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晚晚,我先去洗个澡。”
我逃也似地冲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我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当头浇下,但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我的身体,我的血液,我的灵魂,早已被那个可怕的真相,冻成了冰。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看着那双写满了痛苦和仇恨的眼睛。
顾深,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你认错了爱人,你把仇人当恩人!
我狠狠一拳砸在镜子上。镜子应声而碎,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我的指节,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林晚,林月……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从今天起,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