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米勒山谷的夜晚，我被警告必须选一户村民借宿。预言家说能看见我的死亡，
女巫的药水泛着绿光。猎人擦着猎枪沉默不语，小女孩在门后无声流泪。
最终我躲进守卫家的酒桶，却听见门外传来他的低语：“外乡人的肉，
最是鲜嫩...”---夕阳像摔碎的洋柿子一样，黏糊糊的，
好像把天空都抹上了恶心的颜色。周围的山黑黢黢的，格外吓人。冷风卷着沙石，
抽在脸上生疼。我的腿肚子早就开始打颤，胃里空得能听见风在里面打旋儿的声音。
远处那点零星的火光，就是米勒山谷了。这破地方，名字听着就带着一股子霉味，
藏在山旮旯里，跟外头断了亲似的。要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打死我也不往里钻。
脚下的石子路硌得慌，四周静得能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两边的木屋，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窗子黑洞洞的，好像人瞎了的眼睛。一股子陈年的木头腐朽味，
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突然夜风呜呜的吹过冷风打着旋儿吹过，
呜咽着，卷起地上的枯叶，沙沙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在爬，
又像有人压低了嗓子在你耳朵边絮叨。我猛地一回头，身后只有那条被暮色吞掉大半的破路，
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可那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却如影随形。长时间没水喝，
我的喉咙里干得冒烟，我终于我看到前方有个小酒馆 好像有人住，泛着一点点灯光。
我马上扑到小酒馆门板上，砰砰砰的大声敲门，好像这样可以驱散一点恐惧的心理，
木板发出“哐哐”的闷响，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门轴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张老树皮似的脸嵌在门缝里，浑浊的眼珠子在我身上滚了一圈，没什么温度。他没说话，
侧身让开。
一股混杂着劣质麦酒、陈年烟垢和更深一层、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的暖烘烘的气流涌了出来，
我跌了进去。里面比外头亮不了多少，就靠着一盏挂在屋顶、油快耗尽的破油灯撑着，
灯芯“噼啪”爆着细小的火星子，光线暗淡，把屋里横七竖八的破桌椅照得影影绰绰，
鬼影似的。老头佝偻着背，像个被岁月压垮的稻草人，慢吞吞地挪到吧台后面。
一个缺了口的粗陶杯“咚”地一声墩在我面前的木板上，里面晃荡着半杯浑浊的麦酒。
“喝了，暖暖。”他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锈，干涩嘶哑。我捧起杯子，
那点微弱的暖意透过杯壁传到冻僵的手指上，还没来得及喝一口，
老头那双浑浊得几乎分不清眼白的眼睛就死死钉住了我。“外乡人，”他喉咙里咕哝着，
像卡了口浓痰，“太阳一落山，天彻底黑透，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一步，
也别往外迈。”他顿了顿，枯树枝般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油腻的吧台，
“还有……甭管听见什么响动，甭管是谁在门外头，
压着嗓子求你、哄你、吓唬你……都当是狗放屁！一个字，也别信！”我心里咯噔一下，
刚被麦酒暖了一点的胃又开始发凉。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为……为啥？”我嗓子眼发紧，
声音干巴巴的。老头没搭理我的问题，只是把那张老脸又往前凑了凑，
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沟壑纵横，如同鬼魅。“熬过今晚，算你命大。
熬不过……”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几颗发黄松动的牙齿，那表情比哭还难看，“挑个地方吧。
村里八户人家，你信得过谁，今晚就在谁家屋檐底下缩着。
”他枯瘦的手从油腻的围裙底下摸出一张皱巴巴、好像被烟熏得泛黄的纸片，拍在吧台上，
推到我面前。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八个名字：预言家、女巫、猎人、守卫、小女孩、盗墓者、长老、平民。
墨迹深浅不一，像干涸的血点。“挑一个，”老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成了气声，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引诱，“信谁，赌你的命。挑对了，算你祖坟冒青烟。
挑错了……”他浑浊的眼珠里映着油灯那点微弱的光，冷得像冰窟窿，“明天的日头，
你就甭想见着了。”就在这时，窗外，一声悠长的凄厉的嚎叫，
猛地撕破了山谷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贴着地面滚过来，带着一股子冰冷的腥气，
仿佛就贴着我的后颈根。我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来，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堵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油灯的火苗疯狂地跳动了几下，映得老头那张脸更加阴森扭曲。夜，像一口巨大的黑锅，
沉沉地扣了下来。纸片上那八个名字，此刻在我眼里不再是名字，而是八扇门，八条路。
每一条，都可能通向一个等着把我撕碎的怪物。我捏着那张破纸片，
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脑子里一团浆糊，八个名字在里面嗡嗡乱撞。预言家？
能看透未来？女巫？听起来能下药也能救人？猎人？有枪！守卫？专门守夜的？
可老头那话像根冰锥子扎在心上：他们中，藏着狼，披着人皮，等着天黑开饭的狼。选谁？
信谁？这他妈不是借宿，是赌命！喉咙干得发痛，我猛地灌了一大口那浑浊的麦酒。
温吞吞的液体滑下去，非但没压下恐惧，反而像在胃里点了一把冰冷的火，
烧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哆嗦。外面那声狼嚎的余音还在耳朵里嗡嗡响 ，让人难受。
我强迫自己盯着那张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预言家！对，预言家！他能看见！
看见谁是狼！找到他，让他给我指条明路！这个念头像根救命稻草猛地抓住了我。
我腾地站起来，带得身下的破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尖叫。“预言家！我找预言家！
”声音又尖又抖，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老头窝在吧台后面，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哼”，像嘲弄，又像叹息。
他枯瘦的手指朝酒馆后门方向，懒洋洋地一点。那扇门黑黢黢的，像个张开等着吃人的嘴。
心悬在嗓子眼，我几乎是撞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一头扎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出来之后，冷风像冰水兜头浇下，激得我打了个寒颤。村子死寂，
只有风穿过狭窄巷道时发出的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哭。凭着刚才在酒馆里瞥见的一点方位，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靠东头摸去。脚下的石子路又冷又硬，好几次差点绊倒。黑暗中，
总觉得有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盯着我，那目光黏腻冰冷，如影随形。
摸到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前，窗户缝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昏黄光晕。就是这儿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呛得肺管子生疼，鼓起全身的力气，
抬手敲了敲那扇薄薄的木门。“笃…笃笃…”门里死寂一片。我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
指关节敲在木头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谁？
”一个嘶哑、紧绷得变了调的声音猛地从门缝里挤出来。“我…我是外乡来的。
酒馆的老头…老头让我来找您。预言家。”我贴着门缝，声音压得极低，
生怕惊动这死寂村庄里别的什么东西。门里又是一阵让人心慌的沉默。然后，
“咔哒”一声轻响，门栓被拉开了一条细缝。一只布满血丝、瞳孔浑浊放大的眼睛，
死死地贴在门缝后面，疯狂地转动着，扫视着我身后的黑暗。“快！快进来！
”那声音急促得像要断气，带着一种病态的恐惧。
门猛地被拉开一道刚够我侧身挤进去的缝隙，
一股浓烈的草药混杂着陈年灰尘的呛人味道扑面而来。我几乎是跌撞进去，
身后的门立刻“砰”地一声死死关上，沉重的门栓“哗啦”落下，
仿佛隔绝了外面那个吃人的世界。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屋子中央一张歪斜的木桌上，
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巨大扭曲的影子。一个瘦得脱了形的老头，
裹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破袍子，蜷缩在桌子后面。
他枯槁的手紧紧抓着一只脏兮兮的水晶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头发像一蓬枯草，
脸上沟壑纵横。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带着一种穿透皮肉的审视，
直勾勾地钉在我脸上。“你…你看什么？”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声音都变了调。
预言家没说话，只是猛地俯下身，把整张脸几乎埋进了那只脏兮兮的水晶球里。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喷在球面上，蒙上一层白雾。他枯瘦的手指在水晶球表面摩挲着，
指甲刮擦出细微刺耳的声音。“黑…好黑…全是血…”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
“爪子…尖牙…在笑…它们在笑！”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瞳孔因为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是你！血…好多血！就在你身上！今晚！就是今晚！
它们会撕开你！撕开你！”他猛地指向我，声音变大，非常尖利：“你！你带来了死亡！
你是引路的灾星！滚！滚出我的屋子！滚出去！”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剧烈地抽搐着，
抓起桌上一些干枯的草药和不知名的骨头碎片，疯狂地朝我扔过来。“滚啊！
别把死气带进来！滚！”他和疯了一样让我滚出去。那些干草和骨头碎片砸在身上，不疼，
但是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恐惧被绝望取代 ，这他么根本不是什么预言家，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留在这里要么被他发疯撕了 要么引来狼，也是死路一条 。
跑！必须跑！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刚刚关紧的门，手抖得差点没抓住门把。
身后是预言家疯子般恶毒的诅咒和杂物砸在墙上的噼啪声。我猛地拉开沉重的门栓，
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门，一头扎进黑暗里。我跌跌撞撞地冲下预言家小屋那几级歪斜的台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撞出来。身后那扇破门“砰”地一声又被死死关上，
门栓落下的声音沉重得如同丧钟。
言家的诅咒还在夜风里断断续续地飘：“死…死定了…跑不掉…跑不掉…”我只知道不能停，
一直跑，但是村子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又黑又冷，我慌不择路，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
“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子路上，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血腥味弥漫开来，
混着泥土的腥气，格外刺鼻。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令人牙酸的拖拽声，
从不远处浓重的阴影里传来。那声音……像是沉重的麻袋在粗糙的地面上被缓慢地拖动。
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滞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我僵在原地，
连呼吸都停滞了，死死地屏住，只有心脏在耳膜里疯狂地轰鸣。
我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子，朝声音来源望去。巷子更深处的黑暗，
浓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极其佝偻、几乎贴着地面的黑影，
正拖着一个更大、更沉重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挪动着。那东西的形状……像个人！
一个软绵绵、毫无生气的人形！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惨白的光晕，
正好落在那佝偻黑影拖拽的“东西”上。一只苍白浮肿、沾满污泥的手，
从破布般的袖口里无力地垂落出来，随着拖动，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模糊的暗色痕迹。
盗墓者！是那个名字！那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盗墓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混合着冰冷的恐惧直冲喉咙口。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
我像一滩烂泥，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后背死死抵住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
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盯着那个在黑暗中忙碌的恐怖身影。
那佝偻的黑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存在，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或者它？
只是专注地、不紧不慢地拖动着那具沉重的“收获”，
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什么不成调的、阴森的小曲，曲子断断续续飘过来，钻进耳朵里，
像无数冰冷的蛆虫在爬。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下一个被拖走的，可能就是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四肢的酸软。我屏住最后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
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朝着与那恐怖黑影完全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身后的黑暗里，
那拖拽声和不成调的小曲，似乎停顿了一下。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狭窄、扭曲的巷道里狂奔，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
预言家的尖叫和盗墓者拖拽尸体的画面在脑子里疯狂闪回，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
必须找个地方！一个能藏起来的地方！女巫！对，女巫！她说不定有药！能救我！
老头给的名单上，女巫排第二！这个念头像黑暗里突然冒出的一点鬼火。
我强迫自己停下脚步，背靠着一堵冰冷的土墙，大口喘着粗气，
冰冷的空气刀子一样刮着喉咙。借着惨淡的月光，我辨认着方向。
女巫的小屋……记得是在村子靠南头？对，南头！我调整着呼吸，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像只受惊的老鼠，贴着墙根，一点一点，无声地朝着记忆中的方位挪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踩在碎石上尽量不发出声音，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响。远处，
那拖拽的声音似乎消失了，但另一种更低沉、更压抑的喘息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飘来，
时断时续。终于，一栋看起来比周围更加低矮、歪斜的木屋出现在视线里。
屋前没有像样的路，杂草丛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朽和奇异草药的味道。
唯一的光源，是窗户后面透出的极其微弱的、诡异的绿色幽光，忽明忽灭，像坟地里的鬼火。
就是这儿了！女巫！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扇歪斜的木门。门板很薄，
上面沾着些暗色的、难以辨认的污渍。我抬起手，指关节刚要触碰到冰冷的木头。
“吱呀……”门轴发出一声干涩悠长的呻吟，门竟然自己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浓烈、更复杂的怪味猛地涌了出来。浓重的草药苦味、某种东西腐烂的甜腻气息，
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活物巢穴的腥臊热烘烘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直冲鼻腔。门缝里，一片昏暗。只有屋子深处，
一点幽幽的绿光在跳动，映照出无数悬挂在低矮房梁上的、干枯扭曲的植物阴影，
如同吊死的鬼影。一个身影背对着门，佝偻着，
正俯身在一个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小陶罐前忙碌。那诡异的绿光，正是从罐子里发出来的。
借着那点光，能看到她稀疏花白的头发像枯草一样披散着，
身上裹着一件颜色暗沉、沾满不明污渍的袍子。“谁？
”一个沙哑、干瘪得像老树皮摩擦的声音从那个佝偻的背影处传来，她没有回头，
只是用一根黑乎乎的、像是某种动物腿骨的棍子，
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陶罐里墨绿色的、粘稠的液体。那液体翻滚着，冒出一个个浑浊的绿泡，
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烈的刺鼻气味。我喉咙发紧，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是外乡人……迷路了……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声音干涩得厉害。
搅动药罐的动作顿了一下。那佝偻的背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了过来。
一张脸出现在昏暗摇曳的绿光下。那不是一张正常老人的脸，皮肤紧绷得怪异，
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色纹路，像干涸龟裂的河床。嘴唇薄得几乎没有颜色，嘴角向下撇着，
形成一个刻薄而阴冷的弧度。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浑浊的黄色，瞳孔细长，
像某种冷血爬行动物，此刻正毫无感情地、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
舔舐过我的皮肤。“借宿？”她薄薄的嘴唇掀动了一下。
那双蛇一样的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落回到那罐冒着绿泡的毒药上。
“可以。”她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正好……试试新熬的‘安神汤’。
”她伸出枯瘦得如同鸡爪、指甲又长又黑的手，拿起一个同样脏污的破陶碗，
从那翻滚的绿汤里舀起粘稠的一勺。绿色的、冒着热气的液体在碗里晃动，
散发出的气味几乎让我窒息。“喝了吧，”她把碗朝我递过来，
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绝非善意的弧度，“喝了，
保管你……一觉睡到大天亮。”那双黄眼睛在幽绿的荧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光泽，死死锁住我，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贪婪的审视。那碗里翻腾的绿泡，
每一个破裂都像在释放无声的尖叫。她递过来的哪里是安神汤？分明是地狱的邀请函。
那双爬行动物般的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
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对“实验材料”的饥渴。“不……不用了！”我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还有别的事！”恐惧像冰水浇头，瞬间冲垮了理智。
我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出了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门！
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是那只破陶碗被重重顿在桌上的声音，
哑、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低语：“不识抬举的东西……浪费我的好药……”我头也不敢回，
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再次没命地狂奔进浓稠的黑暗里。女巫！
她比预言家那个疯子更可怕！她眼里的光，根本不是看人的眼神！村子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巷道是它扭曲的肠道。我慌不择路，只想离那绿色的鬼火和蛇一样的眼睛越远越好。
脚下突然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我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低头一看，借着惨淡的月光，
那似乎是一团被丢弃的破布。不……不是破布！那团东西蜷缩在一户人家低矮的门槛旁，
微微地起伏着。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穿着脏兮兮的碎花小裙子，小脸埋在臂弯里，
肩膀正难以抑制地的抽动着，好像在哭泣。小女孩。老头名单上的那个小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巨大的疑惑瞬间压过了部分恐惧。我停下脚步，喘着粗气，
警惕地环顾四周。巷子里死寂一片，只有远处不知名的角落里，有着极其细微的声音。
“小……小妹妹？”我试探着，声音压得极低，嗓子因为刚才的狂奔而嘶哑，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快回家去！外面……外面危险！”那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颤，
埋在臂弯里的头缓缓抬了起来。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脸上满是泪痕，
湿漉漉地粘着几缕枯黄的头发。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里面盛满了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惊恐。她死死咬着下唇，咬得发白，
才勉强没有哭出声来。看到我，她那双盛满恐惧的大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
随即瞳孔猛地收缩，小小的身体向后瑟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小兽。
“回……回不去了……”她终于开口了，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抖得厉害，
“里面……里面有……”她的话没说完，只是抬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
颤抖着指向身后那扇紧闭的木门。小脸上是无法言说的恐怖。“里面有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尽管自己也怕得要死，
“别怕，告诉哥哥。”小女孩的眼泪又汹涌地滚落下来，她拼命摇头，嘴唇翕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