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三月十七号下午三点十五分。那天公司大堂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顾衍的皮鞋尖就戳在我下巴旁边。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鞋底沾着的、我早上亲手给他擦的鞋油味。“苏晚。

”他的声音比中央空调的冷风还刺骨。我趴在地上，刚被他从背后一脚踹中膝盖窝。

手里那杯精心熬了四小时的燕窝，正顺着他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往下淌。“顾总，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爬起来。手腕却被他踩着。力道越来越重，

骨头像是要碎在地板缝里。周围的抽气声、窃窃私语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

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不是故意的？”他笑了。笑声里的轻蔑能把人凌迟。

“从你进公司第一天起，像条摇尾乞怜的狗跟着我，不是故意的？

”“天天往我办公室送早餐，被林薇薇扔出去八回还接着送，不是故意的？

”“现在还敢把脏东西泼到我身上，苏晚，你的脸皮是用城墙砖做的？”林薇薇站在他身后。

穿着我上周帮她取的***款连衣裙。手里把玩着顾衍刚给她买的新款包。

笑得眼睛都弯了：“顾衍，别跟她计较了。”“毕竟有些人啊，天生就是贱骨头。

”她的高跟鞋尖，轻轻碾过我散落在地上的头发。疼。钻心的疼。可我不敢吭声。

系统还在脑海里滴滴作响：攻略任务进度99%，请宿主继续维持好感度，

否则将触发终极惩罚。三年了。为了这个破系统说的“完成任务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我放弃了尊严。放弃了底线。像个傻子一样围着顾衍转。他说东我不敢往西。

他说咖啡要三分糖，我宁肯迟到也要跑三条街去买。他跟林薇薇约会，

我在公司替他通宵改方案。可结果呢？我深吸一口气，忍着眼泪抬头。顾衍的脸近在咫尺。

俊朗，却淬着冰。“顾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话没说完。他突然抬脚。

不是松开。是狠狠碾了下去。“啊——！”剧痛顺着手腕传遍全身。我疼得浑身发抖。

视野开始模糊。警告！警告！攻略任务失败！

终极惩罚启动——强制抽离全部情感模块。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

像是有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从我的心口狠狠剜了下去。疼。比手腕断了还疼。可这种疼，

只持续了三秒钟。三秒后。一切都变了。手腕的剧痛还在。但我心里，没感觉了。

顾衍那张写满厌恶的脸，在我眼里，跟大堂里那盆掉了叶子的发财树没区别。

林薇薇的嘲笑声，像窗外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吵，但无所谓。周围同事的指指点点，

更是连吵都算不上。就像……蚊子在耳边哼哼。我看着顾衍。

看着他因为我的“平静”而皱起的眉头。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情感抽离完成。

宿主苏晚，从此将丧失爱、恨、喜、怒等全部情绪感知能力。系统的声音恢复了机械平淡。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有点慢。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身体还没适应这种“没感觉”的状态。顾衍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

平时被他骂一句就会哭鼻子的我，现在居然能这么平静地站起来。“你……”他想说什么。

我没理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工牌。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大堂。

每一步踩在大理石地面上，都发出清晰的声响。那些目光，那些议论，那些嘲讽。

通通……跟我没关系了。回到工位。我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标题：辞职信。

内容：本人苏晚，即日起从某集团离职。望批准。没有客套。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署名日期。

打印出来。放在顾衍的办公桌上。他不在。大概还在大堂跟林薇薇讨论，

我刚才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无所谓。我拿起自己的背包。里面没什么东西。

只有一本笔记本。上面记满了顾衍的喜好。咖啡要三分糖加冰。开会时讨厌别人打断。

不喜欢吃香菜和葱姜蒜。对芒果过敏。以前，我把这本笔记当成宝贝。走在路上都怕淋湿。

现在……我随手翻开。看到第一页“顾衍”两个字。心里，还是没感觉。

就像看到“张三”、“李四”。我走到垃圾桶旁边。手一扬。笔记本被扔了进去。

跟里面的废纸没区别。走出某集团的大门。阳光有点刺眼。我眯了眯眼。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喂，是苏晚苏小姐吗？我是某科技的HR。

”“我们看到了您的简历，请问您明天有空来面试吗？”某科技。盛世的死对头。我想了想。

以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怕顾衍不高兴。现在……“有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明天上午九点，是吗？”“好。”挂了电话。

我抬头看了一眼某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顾衍应该还在里面。或许在生气。

或许在跟林薇薇说笑。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转身。走向地铁站。脚步轻快。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我并不知道“轻松”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前路开阔。而已。

第二天。某科技。董事长办公室。王总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探究。“苏小姐，恕我直言，

”他手指敲着我的简历，“你在盛世待了三年，职位一直是专员。”“我们锐科，

可不养闲人。”我坐在他对面。脊背挺直。“王总，”我开口，声音平稳，

“我知道盛世下个季度的核心竞标项目，是城东那块地。”“我知道他们的预算上限，

知道顾衍准备用的公关策略，甚至知道他打算派谁去谈判。”王总的手指停了。

“你怎么知道？”“以前帮他整理文件的时候，看到的。”我实话实说，“他没当回事，

我记下来了。”王总盯着我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笑了。“好！”他一拍桌子，“苏晚是吧？

”“明天来上班！市场部副主管，薪资翻倍！”“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城东那块地，

从顾衍手里抢过来！”我点头。“好。”没有激动。没有犹豫。

就像答应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走出锐科大楼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陌生号码。

内容：苏晚，你死定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的。我看了一眼。然后。删除。拉黑。

一气呵成。阳光正好。我抬手挡了挡。心里。依旧空空如也。但没关系。这样。挺好。

上班第一天。我直接走进会议室。王总正在跟团队讨论竞标方案。看到我进来，

他抬了抬下巴：“小苏，说说你的想法。”我把打印好的分析报告推到桌上。“顾衍的性格，

喜欢剑走偏锋。”“他会故意放出消息说预算只有八千万，实际准备了一个亿。

”“谈判代表会派张副总，这人好酒，喝多了容易说漏嘴。

”团队里有人皱眉：“这些都是猜测吧？万一不准呢？”我没看他。

继续说：“城东地块旁边要修地铁，顾衍看中的是五年后的升值空间。

”“我们不用跟他比预算，直接承诺三年内建成商业综合体，解决周边居民就业问题。

”“政府那边，更吃这一套。”王总盯着报告看了十分钟。突然拍板：“就按苏晚说的办！

”竞标那天。我跟王总一起去了现场。顾衍就坐在对面。看到我，

他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苏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理他。轮到锐科发言时。我把准备好的方案念了一遍。重点强调了“三年建成综合体，

带动就业”。评委席上的政府代表，频频点头。顾衍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宣布结果。

锐科中标。王总激动地跟我握手。力道大得差点捏碎我的骨头。

我能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有惊讶。有佩服。也有顾衍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你早就知道我要竞标这块地？”“是。”“你故意的？

”“是。”我回答得干脆利落。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苏晚！你这个***！

”他扬手就要打过来。王总一把拦住他：“顾总！注意场合！”顾衍甩开王总的手。

胸口剧烈起伏。“你给我等着！”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背影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这是第一回。我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没有任何波澜。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摔了一跤。

回公司的路上。王总笑得合不拢嘴：“晚姐，你可真是我们锐科的福星！这单做成，

奖金少不了你的！”我“嗯”了一声。没什么感觉。奖金多少。好像跟我没关系。

叮——检测到目标顾衍情绪波动40%。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初步惩罚生效，

宿主可继续执行后续计划。后续计划？我没兴趣。但我也没反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周后。某集团爆出大新闻。他们新推出的护肤品，被查出含有害成分。用户用了之后烂脸。

网上骂声一片。我正在茶水间接水。同事们围在一起讨论。“听说了吗？盛世这次要完了！

”“可不是嘛，好多人把医院诊断书都晒出来了，证据确凿！”“顾衍这下麻烦大了，

股价跌了好几个点呢！”我端着水杯。靠在墙上听着。这些事。是我做的。

那批护肤品的成分报告。是我以前帮林薇薇整理文件时看到的。

当时她还跟她的小姐妹打电话，笑着说“这点含量，死不了人，顶多有点过敏，

到时候赔钱就是了”。我把报告匿名发给了质检部门。很简单。就像随手丢了一袋垃圾。

顾衍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看不起的“贱骨头”。会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下午。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顾衍的助理打来的。说顾总想跟我见一面。在城西的咖啡馆。

我想了想。去了。顾衍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休闲装。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

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看到我。他站起来。语气竟然带着一丝讨好：“苏晚，你坐。

”我坐下。没说话。他给我点了一杯咖啡。是我以前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三分糖。加冰。

“尝尝？”他推过来。我没动。“有事说事。”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苏晚，”他叹了口气，“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回来好不好？

”“盛世的副总位置给你。”“工资翻倍。”“不，翻三倍！”我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

“顾总。”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觉得，我现在稀罕你那点钱？”“你觉得，

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被你几句话就骗回去？”他的脸色白了白。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没生气。”我打断他。“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

”“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你以为你说句对不起，我就要摇着尾巴跟你回去？”“顾衍，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说我的？”“你说我像条摇尾乞怜的狗。”“现在呢？

”“你这副样子，连狗都不如。”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没喝。直接泼在了他脸上。“这杯咖啡。

”“就当是还你以前扔我早餐的情分。”说完。我起身就走。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

声音嘶哑。我没回头。走出咖啡馆。阳光正好。我眯了眯眼。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舒服？

这种感觉很陌生。转瞬即逝。叮——目标顾衍情绪波动60%。宿主表现优异，

可触发隐藏任务。隐藏任务？我停下脚步。隐藏任务：让顾衍彻底崩溃。

任务奖励：恢复50%情感感知。恢复情感？那是什么感觉？会比现在更舒服吗？

我想了想。好像……可以试试。回到公司。刚坐下。就看到同事们在窃窃私语。

手机上弹出一条新闻。标题刺眼：《某科技新主管苏晚，疑靠不正当关系上位》。点进去。

里面全是我的照片。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谣言。说我被王总包养。说我为了进锐科，

陪了好几个领导。下面的评论。骂得很难听。“这种女人，真恶心。

”“难怪能抢走盛世的项目，原来是靠睡上去的。”“长得就一副狐狸精样。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味。我知道。这是林薇薇干的。除了她。没人这么闲。

我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以前在盛世。我帮林薇薇整理过很多文件。

她以为我傻。不知道她那些奢侈品。都是用公司的钱买的。我把她虚报发票的记录。

还有她跟副总偷偷约会的照片。打包。发给了盛世的董事局。还有几家媒体。做完这些。

我关掉电脑。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就听到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我的天！林薇薇被停职了！”“听说她挪用公款买奢侈品！证据确凿！

”“还有她跟张副总的照片！太劲爆了！”“难怪她之前那么嚣张，

原来是抱上副总的大腿了！”我端着水杯。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没什么感觉。

就像听别人说天气不错。下午。顾衍的电话又打来了。我接了。“苏晚。

”他的声音疲惫又沙哑。“林薇薇的事，是你做的？”“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我看着窗外，“是她先惹我的。”“我跟她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冲我来！”“我正在冲你来。”我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就听说盛世的股价。又跌了。

顾衍被董事局狠狠骂了一顿。还被降了职。离“彻底崩溃”。好像不远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行情。盛世的股票一路绿灯。像一条下滑的直线。

叮——目标顾衍情绪波动80%。距离任务完成，仅剩一步。一步？我想了想。

该怎么让他彻底崩溃呢？或许。可以从他最在乎的东西下手。比如。钱。比如。

他那可笑的自尊心。我打开邮箱。给欧洲那个品牌的负责人。发了一封邮件。

里面是锐科的合作方案。条件比盛世。好三成。这是第三回。我要让他。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谈判那天。我又见到了顾衍。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的。像个流浪汉。看到我。

他没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我。“苏晚。”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们认识三年。”“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我没回答。翻开合作方案。

“我们开始吧。”欧洲代表看完方案。当场拍板。“我们选择跟锐科合作。

”顾衍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为什么？！我们盛世哪里不如他们？！

”代表耸耸肩：“顾总，做生意，讲究的是利益。锐科的条件，更有诚意。”顾衍的目光。

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你赢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绝望。

“你彻底赢了。”说完。他突然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周围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