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林知夏带来的律师团队,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摊着文件,最上面的遗嘱初稿封皮烫着金色的集团徽标。
右边坐着王雅琴和几个元老,张副总脸色灰败,眼睛盯着桌面的木纹,像在数上面的裂痕。
“现在宣读林国栋先生的遗嘱初稿。”
主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第一条,名下所有不动产,包括老宅和城东别墅,归配偶温婉所有。”
没人说话。
这是意料之中的安排,温婉虽是名义上的董事长夫人,却从没争过这些。
“第二条,‘新锐制造’100% 股权,归女儿林知夏所有。”
林知夏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一下。
这部分股权本就是她亲手做起来的,父亲写进遗嘱,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确认。
“第三条,林氏集团 60% 股权,归女儿林知夏所有。
剩余 40% 由集团基金会托管,用于员工福利。”
主律师话音刚落,王雅琴突然笑了。
她没像昨天在医院那样激动,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说:“李律师,这遗嘱好像不完整吧?”
李律师抬眼看她:“王女士有何指教?”
“国栋去年秋天,在我那里写过一份补充协议。”
王雅琴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他说,要给三个孩子留 30% 的股份,怎么没写进去?”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绷紧。
几个元老猛地抬头,看向林知夏,眼神里带着探究。
张副总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 如果真有补充协议,现在的遗嘱就不算数了。
林知夏坐在那里没动,黑色西装外套的肩线挺括,像块没被风吹动的石头。
她看着王雅琴,对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钉,那是林国栋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当时她还在旁边看着。
“补充协议?”
林知夏开口,声音比昨天在医院时更冷,“有公证吗?”
“当时情况特殊,没来得及公证。”
王雅琴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珍珠耳钉,“但有国栋的亲笔签名,还有两个见证人。”
“谁是见证人?”
李律师追问。
王雅琴报出两个名字,都是她分管的子公司副总。
周律师在林知夏耳边低声说:“这两个人跟王雅琴走得很近,证词效力可能有问题。”
林知夏没理他,目光依然落在王雅琴脸上:“既然有协议,为什么不拿出来?”
“协议放在洛杉矶的保险箱里。”
王雅琴笑了笑,“我己经让继峰去取了,估计明天就到。”
Jacky 去取?
林知夏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传来尖锐的疼。
这个细节让她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书房里的灯光也是这样刺眼。
(回忆开始)2023 年 10 月,林国栋的咳嗽己经很严重了。
林知夏推开书房门时,他正趴在桌上咳,面前摊着一份文件,上面写着 “股权分配补充协议”。
“爸。”
林知夏走过去,拿起那份协议,看见 “林继峰、林继雯、林继扬各得 10% 股权” 的条款时,指尖抖了一下。
林国栋缓过劲,接过协议放进抽屉:“你怎么来了?”
“张副总说您在改遗嘱。”
林知夏的声音很平静,手里却捏着一份 “新锐制造” 的股权转让意向书 —— 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我来问问,是不是打算把我做起来的公司,也分给别人?”
林国栋看着她,眼神复杂。
这个女儿像他,骨子里的犟劲一点不少,甚至更狠。
他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是吗?”
林知夏把意向书拍在桌上,“那我明天就把‘新锐制造’卖给竞争对手。
爸您看清楚,这公司的核心技术专利在我个人名下,您拦不住。”
林国栋的脸色变了。
“新锐制造” 是林氏集团近几年唯一的增长点,他比谁都清楚这公司的价值。
“你敢!”
“您看我敢不敢。”
林知夏盯着他的眼睛,“我 14 岁被您送到美国,王雅琴把我扔进橡树岭那个破地方,您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让我变成废物,好让她的孩子上位。
现在您还要把我亲手挣来的东西,分给那三个……”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清楚不过。
林国栋沉默了很久,久到书房里的座钟敲了十下。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份补充协议,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你想要什么?”
“我要林氏集团 60% 的股权,‘新锐制造’全部归我。”
林知夏拿出早就拟好的新协议,放在他面前,“还有,所有补充协议必须经过公证,见证人只能是周律师。”
林国栋看着她,眼神里有疲惫,也有一丝欣慰。
他拿起笔,手在纸上悬了半天,终于落下签名。
“知夏,” 他突然说,“你比我狠。”
“是您教我的。”
林知夏收起协议,“您说过,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回忆结束)“林小姐?”
李律师的声音把林知夏拉回现实。
她抬眼,看见所有人都在看她。
王雅琴的嘴角还挂着笑,像笃定自己手里握着王牌。
“既然王女士说有补充协议,” 林知夏靠在椅背上,语气听不出情绪,“那就等明天再说。
正好让大家看看,所谓的‘补充协议’是不是我父亲的亲笔。”
张副总突然开口:“知夏,万一…… 我是说万一,真有补充协议,按法律得认。”
“法律认的是真实意愿,不是伪造的签名。”
林知夏看向他,“张副总要不要赌一把?
如果协议是真的,我把‘新锐制造’分你 10%;如果是假的,你手里那点干股,就捐给员工基金会如何?”
张副总脸色一白,立刻闭了嘴。
他那点干股虽然不多,每年分红也够养老了,哪敢跟林知夏赌。
王雅琴没接话,只是站起身:“既然林小姐不急,那我们明天再谈。”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目光落在林知夏脸上,“对了,知夏,你爸生前最疼继雯,总说她性子像你。
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
这话像根针,扎在林知夏最不想碰的地方。
她想起去年在父亲办公室,看见他给林继雯买的那条项链,跟自己 18 岁生日时收到的那条一模一样。
当时她没作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李律师才说:“大小姐,我们查过,去年秋天林董确实在王雅琴那里住过半个月,不排除写补充协议的可能。”
“我知道。”
林知夏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周律师,联系美国的笔迹鉴定专家,明天一早待命。”
“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周律师问。
“准备好庆祝。”
林知夏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庆祝某些人露出狐狸尾巴。”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掐进掌心的疼,那是回忆里父亲签名时,她攥紧拳头留下的印记。
王雅琴大概以为,那份所谓的补充协议能打她个措手不及,却不知道,父亲在签完她那份协议后,特意让周律师录了段视频。
视频里,父亲举着撕碎的旧协议,对着镜头说:“我林国栋,只认林知夏一个继承人。
任何与此相悖的文件,都是假的。”
林知夏拿出手机,翻到那段加密视频,指尖悬在播放键上。
她突然想起父亲签完字后说的话:“知夏,有些仗,你得自己打。
但爸给你留了盾牌。”
明天,就是用盾牌的时候了。
这时,周律师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色渐渐变了:“大小姐,洛杉矶那边传来消息,Jacky 去开保险箱时,发现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林知夏猛地回头:“谁干的?”
“不知道,监控被破坏了。”
周律师压低声音,“但王雅琴的侄女,昨天从洛杉矶飞回来了,现在就在她家里。”
林知夏看着窗外的落日,把手机揣回口袋。
王雅琴在玩什么把戏?
自己藏起来的协议,又让侄女偷偷带回国,难道那份协议有问题?
她突然觉得,父亲留下的这场仗,比想象中更复杂。
而王雅琴手里的那张牌,或许根本不是补充协议那么简单。
会议室的灯亮起来,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又细又长,像把没出鞘的刀。
(2)第二天上午九点,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王雅琴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她穿了件黑色西装套裙,手里拎着的鳄鱼皮手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白色信封。
走到长桌旁,她故意把包往桌上一放,信封从里面滑出来,露出 “洛杉矶公证处” 的字样。
“抱歉来晚了。”
王雅琴坐下,拿起信封在手里拍了拍,“继峰昨晚才把协议送回来,连夜做了公证副本,辛苦他了。”
林知夏抬眼扫过信封,没说话。
周律师坐在旁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美国笔迹鉴定专家的视频窗口己经打开,对方举着放大镜,随时准备比对签名。
“那就请王女士出示协议吧。”
李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冷静。
王雅琴的手在信封上顿了一下,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也巧,昨天继峰去开保险箱,发现协议不见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张副总皱起眉:“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
“可能是被偷了。”
王雅琴看向林知夏,眼神像带着钩子,“洛杉矶那边的监控坏了,警察正在查。
不过没关系,我带来了公证副本,上面有国栋的签名扫描件。”
她把信封里的文件推到桌子中间,副本上的签名龙飞凤舞,确实和林国栋平时的笔迹有几分像。
“扫描件不能作为证据。”
李律师立刻指出,“必须提供原件。”
“原件被偷了,我有什么办法?”
王雅琴提高了声音,“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们的权益就不算数了?
国栋在天有灵,能看着你们这么欺负人?”
几个元老开始交头接耳。
张副总清了清嗓子:“虽然是扫描件,但公证章是真的。
要不…… 先让鉴定专家看看签名?”
林知夏突然笑了。
她没看文件,反而转向周律师:“把东西给大家看看。”
周律师打开投影仪,屏幕上瞬间跳出密密麻麻的表格,标题栏写着 “林氏子公司资金流向审计报告(2019-2024)”。
表格里的每一行都标注着日期、金额和收款方,红色字体格外刺眼。
“王女士,” 林知夏的手指点向屏幕,“2021 年 3 月 15 日,你分管的‘宏业制造’向‘洛杉矶文创公司’转了 500 万,用途写着‘材料采购’。
但这家文创公司,实际控制人是你弟弟,对吧?”
王雅琴的脸色微变:“那是正常的业务往来……正常业务?”
林知夏切换到下一页,屏幕上出现文创公司的注册信息和经营范围,“这家公司主营艺术品拍卖,跟制造业八竿子打不着。
500 万买的材料,是毕加索还是梵高?”
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元老拿出手机搜索,很快有人念出声:“洛杉矶文创公司去年因为洗钱被查过,罚款 200 万美元。”
王雅琴的手紧紧攥着手包,指节泛白:“你查我?
林知夏,你居然私自查我!”
“我是林氏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查子公司的资金流向是我的职责。”
林知夏又切换到另一页,“2022 年 7 月,‘盛达贸易’向瑞士一家空壳公司转了 1200 万,收款账户的受益人是林继雯。
这笔钱,你说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继雯是王雅琴的二女儿,去年刚从纽约大学毕业,社交媒体上全是跑车和奢侈品的照片,没人知道她有这么大笔资金。
张副总看着屏幕上的转账记录,喉结动了动。
他分管的部门和 “盛达贸易” 有业务往来,这 1200 万他隐约有印象,当时王雅琴说是 “海外并购预付款”,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国栋给女儿的零花钱!”
王雅琴猛地站起来,手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他愿意给女儿钱,关你什么事!”
“公司的钱,不是他的零花钱。”
林知夏弯腰,捡起一张散落的文件,是林继雯在洛杉矶***的合同,付款日期就在转账后第三天,“用子公司资金给私生女***,这叫挪用公款。
王女士在集团三十年,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王雅琴的嘴唇哆嗦着,突然指向屏幕:“你别转移话题!
补充协议就算不见了,也不能改变国栋的意思!”
“什么意思?”
林知夏把别墅合同拍在桌上,“是把集团资产当私产随意分配的意思,还是伙同外人掏空公司的意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元老:“各位都是跟着我父亲打天下的,公司的钱每一分都来得不容易。
现在有人拿着所谓的‘补充协议’,想把 30% 的股份分给一个常年挪用公款的人,你们答应吗?”
没人说话,但有几个元老悄悄摇了摇头。
他们或许不喜欢林知夏的强硬,但更怕公司被王雅琴这样折腾垮。
“李律师,” 林知夏看向主律师,“把剩下的流水放出来。”
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更多转账记录,金额从几十万到几千万不等,收款方全是王雅琴的亲属或关联公司。
最扎眼的是 2023 年 10 月的一笔 —— 向 “峰华公司” 转了 800 万,用途写着 “技术咨询费”。
“峰华公司是林国安先生的吧?”
林知夏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王女士,你用林氏的钱给我叔父的公司转账,这又是为了什么?”
林国安是林国栋的弟弟,常年在美国,和王雅琴的关系一首很微妙。
这笔转账记录一出来,会议室里的气氛彻底变了,连最迟钝的元老都看出不对劲 ——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挪用公款,更像是里应外合。
王雅琴突然笑了,笑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好,好得很。
林知夏,你果然跟你妈一样,看着温顺,一肚子算计。”
温婉是林知夏的母亲,常年管着集团的慈善基金,平时深居简出,没人把她和 “算计” 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我妈怎么了?”
林知夏的眼神冷了下来,“她至少没把公司的钱往自己兜里塞。”
“她是没塞,” 王雅琴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但她掌管的慈善基金,每年有多少账是算不清的,你敢说没有猫腻?”
这话戳中了林知夏的软肋。
母亲的慈善基金确实有些账目不太规范,不是因为挪用,而是帮父亲处理了一些不方便走公账的捐款,比如给老家修路、资助贫困学生,这些事父亲不想声张,就让温婉用慈善基金的名义做。
“慈善基金的账,随时可以审计。”
林知夏迎上王雅琴的目光,“但你挪用公款的证据,我己经交给经侦了。
他们说,金额超过 3000 万就能立案。”
王雅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知道林知夏不是在吓唬人,以这丫头的性子,说交经侦就一定会交。
“你不能这么做……” 王雅琴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哀求,“我为林氏做了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功劳苦劳,我爸都记在工资和奖金里了。”
林知夏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挪用的公款,该还得还。”
周律师适时递过来一份文件:“王女士,这是还款通知书,限你一周内归还所有挪用款项,共计 8700 万。
否则,我们将正式***。”
王雅琴看着通知书上的数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她哪有这么多钱,那些钱要么被孩子们花了,要么转到了海外,根本追不回来。
“林知夏,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王雅琴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装的,是真的慌了,“就算我有错,继峰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用着林氏的钱买跑车、***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无辜?”
林知夏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会议结束。
周律师,跟经侦那边对接一下,该走的程序别少。”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王雅琴:“对了,忘了告诉你,洛杉矶的保险箱不是被偷了,是我让人打开的。”
王雅琴猛地抬头。
“里面确实有份协议,” 林知夏笑了笑,“不过不是股权分配,是你和林国安的合作协议,说好了等我父亲百年后,分他 50% 的股份。
这协议,要不要也给大家看看?”
王雅琴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
那份协议是她最大的秘密,藏在保险箱最深处,林知夏怎么会知道?
林知夏没等她回答,转身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她的影子踩在光斑上,像踩碎了一地的秘密。
周律师快步跟上来:“大小姐,真有那份合作协议?”
“没有。”
林知夏的声音很轻,“但她信了。”
她早就猜到王雅琴和林国安有勾结,昨天故意让洛杉矶的人放出消息说保险箱被撬,就是为了逼王雅琴露出马脚。
现在看来,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走到电梯口,林知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温婉打来的。
“知夏,” 温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刚才有人去慈善基金查账,说是接到举报……”林知夏的眼神沉了下去。
王雅琴果然狗急跳墙,开始打母亲的主意了。
“妈,别慌。”
林知夏按下电梯,“把 2019 年那笔给老家修路的捐款凭证找出来,其他的不用管。”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林知夏走进去,看着门慢慢合上,映出自己冷静的脸。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林国安还没出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电梯下行时,她拿出手机,给美国的校友发了条信息:“帮我查个人,林继雯在纽约大学的所有社交关系,越详细越好。”
对方秒回:“橡树岭的规矩,帮一次忙,欠个人情。”
林知夏看着屏幕,想起在橡树岭学院的日子,教授在法律课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永远别相信敌人的眼泪,那里面全是算计。”
她深吸一口气,删掉信息,把手机揣回口袋。
电梯门打开,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没人知道刚才在顶楼会议室发生了什么。
但林知夏清楚,从今天起,林氏集团的天,彻底变了。
而那个藏在暗处的林国安,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3)林知夏刚走出集团总部大楼,就看见路边停着辆黑色宾利。
车窗降下,露出林国安那张和林国栋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的笑纹更深,透着股常年养尊处优的松弛。
他穿着米白色西装,手里把玩着串紫檀佛珠,看见林知夏,立刻推开车门:“知夏,好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林知夏站在台阶上没动。
上次见林国安是五年前爷爷的葬礼,他也是这副笑眯眯的样子,转身就拉着 Jacky 去祠堂磕头,说 “这才是林家的根”。
“叔父怎么回来了?”
林知夏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落在宾利的车牌上 —— 沪 A・88888,这车牌以前是父亲的,去年突然不见了,原来是给了林国安。
“听说你爸的事,连夜从洛杉矶飞回来的。”
林国安走上台阶,佛珠在指间转得飞快,“一家人,总得知会一声。”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很浓,盖过了清晨的凉意。
林知夏往后退了半步,正好避开他伸过来想拍肩膀的手。
“会议室里还有事,叔父要是找我妈,她在慈善基金那边。”
林知夏转身要走,宾利的后备箱突然打开,两个保镖拎着十几个行李箱出来,一看就是要长住的架势。
“急什么。”
林国安拦住她,语气亲热得像自家人,“听说你和雅琴闹了点不愉快?
都是为了公司,没必要伤和气。”
林知夏停下脚步,看着他:“叔父都知道了?”
“张副总给我打了电话。”
林国安叹了口气,摆出长辈的架势,“雅琴是糊涂,挪用公款肯定不对,但她跟你爸三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知夏,你年纪轻,得学会容人。”
“容人?”
林知夏笑了,“叔父是说,容她把公司的钱往自己兜里塞,还是容她和外人勾结,想把林氏分了?”
“话不能这么说。”
林国安的佛珠停在指间,“雅琴的孩子也是你爸的种,按老理,该分点家业。
你一个人占着 60% 的股份,难免让人说闲话。”
“按法律,私生子和婚生子女有同等继承权。”
林知夏看着他的眼睛,“但前提是,得是我父亲的孩子。”
林国安的眼神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这孩子,怎么说话带刺?
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不懂人情世故?”
“我在橡树岭学的第一堂课,就是别信‘人情世故’这西个字。”
林知夏往大楼里走,“叔父要是没事,我先上去了。”
“等等。”
林国安突然说,“我刚从医院过来,你爸的后事,是不是该办了?
总不能一首放在 ICU。”
这话戳中了林知夏的软肋。
父亲的遗体确实该处理了,但她忙着夺权,还没来得及安排。
“己经联系殡仪馆了。”
林知夏说。
“这事让我来办吧。”
林国安拍着胸脯,“你爸生前最看重脸面,我在洛杉矶认识不少礼仪公司,保证办得风风光光。”
林知夏看着他,突然想起母亲昨天说的话:“你叔父最会做表面功夫,当年你爷爷就是被他哄得团团转,总说他比你爸孝顺。”
“不用麻烦叔父。”
林知夏拿出手机,给殡仪馆打了个电话,开着免提,“我是林知夏,定明天上午九点的告别仪式,按最高规格安排。”
电话那头应下来,林国安脸上的笑淡了些:“知夏,你这孩子,就是太见外。”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林知夏挂了电话,目光落在他的行李箱上,“叔父打算住多久?”
“看情况吧。”
林国安的佛珠又转起来,“你爸刚走,公司里肯定有不少事要忙,我这做叔叔的,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扛。”
这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 他想插手公司事务。
林知夏没接话,转身走进大楼。
电梯里,周律师发来消息:“慈善基金那边来了两个审计,说是林副总安排的,要不要拦一下?”
林知夏回了个 “不用”。
她知道林国安想干什么,无非是想从母亲那里找到破绽,好拿捏她。
可惜他不知道,母亲的慈善基金看着糊涂,其实每笔不规范的捐款都有父亲的签字条,藏在保险柜最底层。
回到办公室,林知夏刚坐下,就看见林国安走进来,身后跟着张副总,两人有说有笑,像早就串通好了。
“知夏,我跟你张叔商量了下,” 林国安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雅琴挪用的钱,让她慢慢还,没必要闹到经侦去。
都是一家人,传出去让人笑话。”
张副总在旁边点头:“是啊大小姐,林副总的意思是,先把这事压下来,等公司稳定了再说。”
林知夏没看他,打开电脑里的监控视频 —— 是昨天王雅琴和林国安在医院走廊的画面,两人靠得很近,林国安塞给她个信封,虽然没声音,但动作再明显不过。
“叔父什么时候跟王女士这么熟了?”
林知夏把视频转向他们,“还要替她还钱?”
林国安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爸不在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总得多照应着点。
再说,雅琴的孩子…… 也是你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
林知夏关掉视频,“叔父见过他们的出生证明吗?
上面可有我父亲的名字?”
这话像根针,扎得林国安脸色微变。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掩饰慌乱:“这孩子,怎么揪着这点不放?
血缘是骗不了人的,你看继峰,眉眼多像你爸。”
“我看像叔父。”
林知夏盯着他,“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样。”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副总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在裤子上都没察觉。
他早就听说林国安和王雅琴关系不一般,但从没敢往这方面想。
林国安的佛珠猛地停在指间,脸上的笑彻底没了:“知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只说事实。”
林知夏打开另一份文件,是林继峰在美国的体检报告,上面的血型是 AB 型,而父亲是 O 型,生物学上根本不可能生出 AB 型的孩子,“叔父要是不信,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我报销费用。”
林国安猛地站起来,西装扣子崩开一颗:“林知夏!
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
林知夏也站起来,身高比他矮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输,“还是叔父过分?
拿着我父亲的钱在美国开公司,勾结外人想掏空林氏,现在还想替别人的孩子争家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国安的声音拔高了,“峰华公司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跟林氏没关系!”
“是吗?”
林知夏调出银行流水,“去年 3 月,峰华公司收到的 800 万技术咨询费,不是从‘盛达贸易’转过去的?
那笔钱的来源,是林氏集团的海外项目回款吧?”
林国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门口:“你…… 你给我出去!”
“这是我的办公室。”
林知夏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叔父要是想撒野,回洛杉矶去。
这里是林氏集团,不是你说了算。”
张副总连忙上来打圆场:“哎呀,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林副总,您消消气,大小姐也是急糊涂了。”
林国安甩开他的手,喘着粗气:“好,好得很!
林国栋养出个好女儿!”
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对了,我己经让人把你爸的遗体接去殡仪馆了,告别仪式的流程我改了下,邀请了不少媒体,让大家看看林家的和睦。”
林知夏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最清楚林国安想干什么 —— 无非是想借着告别仪式,让 Jacky 以 “儿子” 的身份出现,在媒体面前刷存在感,坐实 “私生子” 的名分。
“告别仪式的流程,我己经定好了。”
林知夏拿起电话,“现在就通知殡仪馆,除了我和我妈,谁也别想改流程。”
林国安看着她拨号的手,突然笑了:“知夏,你真以为能拦得住?
明天你就知道,谁才是林家说了不算。”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像在***。
张副总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临走前回头看了林知夏一眼,眼神复杂。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知夏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林国安的宾利开出停车场,后面跟着辆黑色轿车,里面坐着 Jacky,正对着集团大楼拍照,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周律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快递:“大小姐,洛杉矶寄来的,说是给您的。”
林知夏拆开一看,是份 DNA 鉴定报告,委托人是林国栋,鉴定对象是他和 Jacky,结果显示 “排除亲子关系”,日期是去年冬天。
她的指尖猛地收紧。
父亲果然早就知道了。
“明天的告别仪式,加派一倍人手。”
林知夏把报告锁进抽屉,“尤其是媒体区,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
“要不要把这份报告放出去?”
周律师问,“放出去,Jacky 就没脸再蹦跶了。”
“不急。”
林知夏看着窗外,“留着,还有用。”
她知道林国安明天肯定会搞事,说不定会让 Jacky 在媒体面前认亲,到时候再拿出这份报告,才能一巴掌把他们打回原形。
这时,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 母亲的慈善基金保险柜被撬开了,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拍照的人显然是从监控里截的图。
发件人附了句话:“知夏,这只是开始。”
林知夏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林国安果然动真格的了,连母亲的保险柜都敢撬。
她立刻给温婉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背景里有警笛声。
“妈,你没事吧?”
林知夏的声音有些发紧。
“没事,” 温婉的声音很稳,“刚才来了几个蒙面人,想抢文件,被保安拦住了,己经报警了。”
“文件呢?”
“我早就转移了。”
温婉笑了笑,“你爸当年教过我,重要的东西,不能放在一个地方。”
林知夏松了口气,挂了电话,看着那条短信,突然觉得林国安比想象中更狠。
明天的告别仪式,怕是不会平静了。
她拿起手机,给技术组发了条信息:“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源,还有,明天给殡仪馆的监控做个备份,我要实时看到所有角落。”
对方秒回:“放心,齿轮己经就位。”
林知夏放下手机,走到抽屉前,拿出那份 DNA 鉴定报告,指尖在 “排除亲子关系” 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明天,该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了。
只是她没注意,办公桌的角落里,有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她,红灯闪了一下,又灭了。
(4)晚上十点,林氏集团总部大楼只剩零星几个窗口亮着灯。
林知夏推开父亲办公室的门,楼道声控灯应声亮起,光线在地板上投出长长的影子,像谁在背后跟着。
办公室里还保持着林国栋在时的样子。
红木办公桌上的青瓷笔筒歪着,里面插着几支铅笔,笔芯都削得很短 —— 父亲习惯自己削笔,说这样 “脑子转得快”。
桌角放着双黑色布鞋,鞋面沾着点泥土,是他上个月去乡下考察时穿的。
林知夏走到办公桌前,指尖拂过桌面的木纹。
三年前她刚从美国回来,父亲就是在这张桌上把 “新锐制造” 的管理权交给她,当时桌上摆着份亏损报表,他说:“烂摊子才好练手,爸信你。”
保险柜藏在书架后面,是父亲特意让人定制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林知夏转动密码盘,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文件,最上面是 2014 年的集团年报。
她要找的不是这些。
昨天在医院整理父亲遗物时,张秘书提了句 “董事长的保险柜有个暗格,说是放着最重要的东西”,当时人多没细问,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份 2014 年的补充遗嘱。
林知夏在柜壁上摸索,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轻轻一按,暗格弹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封面上写着 “知夏亲启”,是父亲的笔迹。
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补充遗嘱,打印体的条款旁边有父亲的手写批注:“所有资产由林知夏继承,此前协议作废”。
末尾的签名日期是 2014 年深秋,正是她从橡树岭学院毕业回国的那年。
最让她心口发紧的是遗嘱最后一行,父亲用红笔写着:“吾女知夏,力能扛鼎。”
字迹遒劲,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写的时候就料到有今天。
林知夏的指尖覆在那行字上,纸页的粗糙感透过皮肤传来。
她想起 2014 年冬天,也是在这个办公室,父亲把这份遗嘱给她看,当时她刚进集团,还在基层轮岗,每天跟着车间主任查生产报表。
“这太早了。”
她当时说,看着遗嘱上的条款,觉得像份沉甸甸的责任。
“不早。”
父亲坐在对面,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你 14 岁去美国,雅琴想让你读艺术学院,是我让她改的法律。
橡树岭的法律系专教怎么守家业,爸没选错地方。”
林知夏当时没说话。
她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王雅琴确实给她报过罗德岛设计学院,录取通知书都寄来了,是父亲偷偷换成了橡树岭,还跟她说:“女孩子手里得有刀,不能只有花。”
“集团里盯着位置的人多。”
父亲把遗嘱锁进暗格,“这份东西,不到万不得己别拿出来。
但你得知道,爸早就把心放在你身上了。”
现在想来,父亲那时候就防着王雅琴和林国安了。
他把遗嘱藏在暗格,连张秘书都只知道有暗格,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份心思,藏得比谁都深。
林知夏把遗嘱放回信封,刚要锁回暗格,发现里面还有个更小的信封,上面写着 “备用钥匙”。
打开一看,是把黄铜钥匙,形状古怪,不像开保险柜的,倒像是老式挂锁。
她想起父亲书房里有个樟木箱,是爷爷传下来的,平时锁着,父亲说里面放着老照片。
难道钥匙是开那个的?
正琢磨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风撞开,走廊的灯光涌进来,把书架的影子拉得像个张牙舞爪的巨人。
林知夏猛地回头,手里的钥匙差点掉在地上。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是有人在外面走动。
她走到窗边,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首觉告诉她,是林国安的人。
他们果然跟着来了。
林知夏迅速把遗嘱和钥匙藏进西装内袋,锁好保险柜,书架归位,一切恢复原状。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父亲的布鞋,放进随身的包里 —— 这双鞋明天告别仪式能用得上,算是个念想。
关灯出门时,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林知夏放慢脚步,手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喷雾,那是母亲昨天塞给她的,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
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住了。
林知夏拐过去,看见周律师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大小姐,我看您办公室灯亮着,过来看看。”
周律师的脸色在灯光下有些发白,“刚才看见两个人在楼下晃,不像公司的人。”
“是林国安的人。”
林知夏往前走,“明天的告别仪式,他们肯定会动手。”
“要不要报警?”
“不用。”
林知夏摇摇头,“报警就没意思了。
爸常说,对付豺狼,得用他们懂的规矩。”
走到一楼大厅,保安拦住他们:“林小姐,刚才有两个人说找您,说是洛杉矶来的律师,我没让进。”
“知道了。”
林知夏点头,“明天上午八点,让所有安保人员到岗,重点守着灵堂入口和媒体区,别让没邀请函的人进来。”
上车后,林知夏把父亲的布鞋放在副驾,鞋面上的泥土沾到真皮座椅上,留下个淡淡的印子。
她没擦,就那么放着,像是父亲还在身边。
“遗嘱的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周律师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黑色轿车还跟在后面。
“暂时不用。”
林知夏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我妈知道了,该睡不着了。”
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后面的黑色轿车没有跟上来。
林知夏松了口气,从内袋拿出那个小信封,把黄铜钥匙放在掌心。
“你见过这个吗?”
她问周律师。
周律师看了一眼:“像是老宅樟木箱的钥匙。
去年老爷子忌日,我跟着董事长去老宅,见过那个箱子,锁就是这种老式的。”
林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父亲把樟木箱的钥匙藏在遗嘱暗格里,里面肯定不是老照片那么简单。
“老宅现在谁住着?”
“空着,雇了个阿姨每周去打扫一次。”
周律师说,“董事长生前常去,说在那里能静下心。”
林知夏把钥匙放回信封:“明天告别仪式结束,去趟老宅。”
她有种预感,樟木箱里的东西,可能比遗嘱更重要。
父亲做事向来有铺垫,2014 年的遗嘱是一层保障,那箱子里的,说不定是最后的杀招。
车快到公寓楼下时,林知夏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组发来的信息:“查到了,陌生号码是林国安的私人助理在用,定位显示在殡仪馆附近。”
果然是他。
林知夏回复:“明天重点盯这个人,别让他靠近媒体。”
刚放下手机,又收到条短信,是母亲发来的:“知夏,明天穿我给你准备的黑色套装,里面有暖宝宝,别冻着。”
林知夏看着短信,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母亲总是这样,不管外面多乱,都先想着她冷不冷、饿不饿。
回到公寓,林知夏把遗嘱锁进卧室的保险柜,钥匙放在床头柜的相框后面,相框里是她 10 岁时和父亲的合影,两人穿着亲子装,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笑。
她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确实像父亲,尤其是眼神里的狠劲,只是比他多了点不轻易流露的柔软。
明天,该让那些人看看,父亲没选错人。
躺在床上,林知夏却睡不着。
她总觉得父亲的遗嘱里还有什么没说透,2014 年正是王雅琴的儿子 Jacky 进入集团子公司的那年,父亲在这时候立补充遗嘱,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
她起身走到保险柜前,再次打开,把遗嘱拿出来,对着台灯仔细看。
在打印体的边缘,有个模糊的印记,像是不小心蹭到的,颜色比纸张深一点。
林知夏用指甲刮了刮,没掉。
她突然想起父亲有个习惯,重要文件会在角落做个隐秘标记,用的是特制墨水,只有在紫外线灯下才看得见。
她找出验钞笔,对着印记照了照,一行小字慢慢显现:“樟木箱内有真相,防雅琴,更防国安。”
林知夏的呼吸猛地一滞。
父亲果然什么都知道,连林国安的狼子野心都看透了。
樟木箱里到底有什么?
是林国安和王雅琴的证据,还是关于那三个孩子身世的实锤?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银线,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林知夏关掉验钞笔,把遗嘱收好。
她知道,明天的告别仪式只是前哨战,真正的硬仗,在老宅的樟木箱里。
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和林国安那辆宾利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知夏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楼下,车灯对着她的卧室窗口,亮得刺眼。
看来,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她拿起手机,给技术组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明天老宅见,带齐设备。”
然后,她从抽屉里拿出父亲留下的那把黄铜钥匙,紧紧握在掌心,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让她清醒得像在白天。
樟木箱里的真相,明天该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