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堂里的碗中影
灵堂的供桌蒙着层薄灰，香炉里半截残香仍在冒烟，烟雾扭曲着聚成模糊的人脸——是他自己，穿着湿透的外卖服，正抱着破碗站在暴雨里。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触发紧急保护机制。”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当前任务附加条件：在灵堂找到‘引魂灯’，否则将被阴煞侵蚀。”
李高碗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摸索着爬向供桌，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玻璃罩——里面是盏莲花纹铜灯，灯芯早己熄灭，灯座刻着“往生”二字。
当他伸手触碰灯盏时，破碗突然发烫，碗底的“饿殍战场”西个字渗出暗红液体，在桌面洇出个歪扭的箭头。
箭头指向供桌下。
李高碗掀开桌布，发现地板缝隙里卡着半张泛黄的纸钱。
纸钱上的墨迹未干，歪歪扭扭写着：“莫信穿寿衣的，要信碗里的眼。”
“碗里的眼？”
他下意识看向怀中的破碗。
碗底的血渍不知何时凝成个瞳孔形状，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收缩。
灵堂西角的白幡突然无风自动，其中一面幡布“刷”地裂开，露出后面贴着的黄符——符上画着的，正是他此刻怀里的破碗。
“咔嗒。”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
李高碗僵着脖子转头，只见方才老头递来的骨灰盒碎片散落在地，其中一片较大的碎片里，竟嵌着颗浑浊的眼珠。
眼珠缓缓转动，与破碗底的血瞳对上焦距的瞬间，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宿主请注意，‘归墟之皿’正在觉醒。”
系统的机械音里难得带上了波动，“当前觉醒度：5%。
建议立即接触碗身，否则将被灵堂阴煞同化。”
李高碗颤抖着将破碗按在脸上。
碗底的血瞳突然放大，像要把他的脸吸进去。
黑暗中，他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有婴儿的啼哭，有女人的呜咽，还有个沙哑的男声在重复：“饿殍...饿殍...呕——”他猛地松开手，干呕着撞翻了供桌。
香炉摔在地上，残香滚到骨灰盒碎片旁，火星溅在眼珠上，竟“滋啦”一声烧出团黑烟。
眼珠瞬间萎缩成颗干瘪的葡萄，缩回碎片深处。
灵堂的灯突然全亮了。
李高碗这才看清，所谓的“灵堂”根本不是给活人准备的。
供桌上的遗像全是外卖员的模样，照片里的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荧光绿制服，胸口别着“饿了么美团”的工牌，其中一张照片的边缘还沾着半块没擦干净的红油——和他今早送麻辣烫时溅在工服上的油渍一模一样。
“叮——任务完成。
获得10点积分，寿命延长1个月。”
系统提示音结束后，又补充了条新信息：“检测到宿主与‘归墟之皿’产生初步共鸣，下阶段任务将在23:59前发布。
温馨提示：当前积分可兑换‘驱邪符’×1（需消耗5点积分），是否兑换？”
李高碗摸出手机，屏幕上的积分栏显示着“15/∞”。
他咬了咬牙，兑换了驱邪符。
符纸刚出现在掌心，就“轰”地燃起淡金色火焰，烧得他指尖生疼。
等火焰熄灭，掌心里只剩枚青铜小印，印面刻着“阳间通行”。
“这破系统...”他骂了句，把小印塞进外卖服内袋。
破碗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冰冷，碗底的血瞳缩成针尖大小。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卖箱，却发现原本装着20份麻辣烫的保温袋里，整整齐齐码着20张黄符，每张符上都画着不同的妖怪：青面獠牙的狼妖、长着蛇尾的狐妖、甚至还有个骑着扫帚的女巫。
“外卖...送的是妖怪？”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第一章里那个“特殊外卖”——骨灰盒里的蛆虫组成的“人”，还有第二章灵堂里的“外卖员遗像”。
暴雨声突然变得刺耳，他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路灯，终于明白系统说的“饿殍战场”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喂饱的，根本不是什么鬼，而是躲在人间缝隙里的妖怪。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是条陌生短信：“李哥，今晚的麻辣烫少放辣椒，我胃不好。”
发件人备注是“2307客户”，正是他今早被投诉的那个订单。
李高碗的手开始发抖。
他想起送那单时，客户开门的瞬间，他瞥见玄关处挂着幅画——画的内容，和灵堂里的外卖员遗像一模一样。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的机械音里多了丝温度：“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触发隐藏任务：查明‘2307客户’的真实身份。
任务奖励：破碗进化（当前缺口度：30%→20%）。
任务失败：扣除30点积分，寿命缩短2年。”
李高碗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把破碗往怀里又搂紧了些。
碗底的血瞳微微发亮，像极了饿殍眼里最后那点求生的光。
他跨上电动车，按下启动键，车筐里的外卖箱突然发出“咚咚”轻响——是那些黄符在互相碰撞。
“行吧。”
他扯了扯湿透的外卖服领口，对着后视镜里苍白的自己扯出个笑，“反正...我这种饿死鬼，连死了都得打工。”
电动车“嗡”地窜进晨雾里，后货架上的破碗轻轻震颤，碗底的血瞳缓缓转动，仿佛在注视着这个即将被搅乱的人间。
(第三章完)